“想死?可沒那麽容易!”陸俠目光一沉,身形一晃便到了柴管事身前,伸手在他後頸一拍,柴管事登時癱軟在地,連擡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卻依然能說話。
這是陸閥浩然正氣的功效,所謂浩然正氣,至大至剛,可以震懾一切魑魅魍魉。修煉到打通任督二脈,真氣外放,便可直接将對方體内真氣擊潰,使其失去行動能力。
“說說吧,你到底搗的什麽鬼?”眼下事态已經明了,問題就出在這柴管事身上。根據那護衛禀報,柴管事的手下和那幾個商人都被抓住了,就算他不開口,也能查出真相!
“呵呵……”柴管事也知道,自己是死定了,他大有深意的瞥一眼陸儉,便緩緩道:“回執事的話,我将從通洛倉提出的赈災糧食,轉賣了一部分出去。”
“果然是他在搗鬼!”災民們氣憤的喝罵起來。
“你倒賣了多少?”陸俠沉聲問道。
“十八石。”既然已經人贓并獲,柴管事也沒必要再鬼扯了。
“二十石糧食,他敢倒出十八石去,真是熊心豹子膽!”這下不光災民,就連幾大執事也變了臉色,陸儉更是額頭青筋暴起,吃人的心都有了。
“倒賣了多久?”陸俠追問道。
“……”柴管事沉默一下,低聲道:“兩個月。”
“兩個月來,天天如此?!”陸俠震驚道。
“起初五天沒有,上頭來檢查的三天也沒有。”柴管事答道。
“那就是五十二天,九百三十六石?!”陸俠壓抑不住怒氣道:“你是瘋了嗎?!爲何如此喪心病狂?!”
“呵呵……”柴管事又看一眼陸儉,看的後者一陣心慌。他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實不相瞞,我欠了一屁股賭債,要是不按期還上,就隻有死路一條。别無他法,隻能铤而走險。”
“此事還有誰知情?!”陸俠冷聲問道。
“這種事,自然要瞞着所有人,并無他人知情。”柴管事一字一句的說道。
“哈哈,想不到還是位好漢爺!”陸俠冷笑兩聲,滿臉譏諷道:“這位好漢,這麽大的事,你擔的下來嗎?”
“一人做事一人當,擔不下來也要擔。”柴管事面無表情道。
“太天真了!你以爲不說實話,繩愆院就查不出來嗎?!”陸俠譏笑一聲,信手翻開護衛找到的賬冊看起來。
柴管事并不緊張,因爲上面隻記了自己每日倒賣糧食的收入,除此之外并無其他。陸俠想憑此給自己定罪自然毫無問題,可要想把别人牽扯出來,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
柴管事很清楚,這會兒陸楓肯定已經得到消息,絕對不敢繼續對陸儉隐瞞。隻要給陸儉時間,他就一定能大事化小,哪怕此事是宗主交辦下來的。
那樣,至少自己家裏人不會受到牽連……
柴管事在那裏胡思亂想,陸俠翻完了賬冊有字的部分,後頭半本還沒記賬,他自然不會翻看。見上頭記載的和柴管事交代的并無出入,也無新意,陸俠便信手遞給了陸儉。
遞的時候,賬冊頁脊朝上,陸儉剛要接過來,就見一張紙從裏頭掉了下來!
紙在半空,陸儉掃一眼那上面的字樣,登時面色大變,倏地出手便夾在手中,想也不想,就要運氣将其粉碎!
“你敢?!”同時兩聲暴喝響起,一聲是陸俠,另一聲卻是陸尚!
陸儉被這當頭一喝,猛然喚回神來,登時僵在那裏。
陸俠劈手便奪過了紙片掃一眼,登時瞳孔一縮,他明白陸儉爲何要公然毀滅證據了!
“拿過來!”陸尚低沉的聲音響起。
陸俠深深看一眼失魂落魄的陸儉,暗歎一聲,将那張紙雙手呈給了陸尚。既然事情涉及到執事層面,就不是他能處分的了。
陸尚接過來,眯起微花的兩眼,定睛一看,隻見上頭頂頭寫着‘地契’二字,下面則是工整的豎行楷書:
‘今将治河所得齊州、濟州荒灘一千五百頃,議價每畝兩千錢出典于洛都陸楓名下。錢款當日一并收足,并無短缺。其地并無重疊交易,亦無他人争執,如有等情,有典賣人理論,與現業者無幹。空口無憑,立此文契爲證。’
最後是買賣雙方的簽押,出典方的落款是都水正使黃蘊,後頭有都水監的印鑒。售買方的落款是陸楓,後頭也有他的私章,還按了手印。
“一千五百頃,每畝兩千錢,這是一共多少錢啊?”陸尚冷聲問道。
“回宗主,”陸俦輕聲說道:“三十萬貫錢。”
“這麽多?!”非但災民們炸了鍋,諸位執事也紛紛倒吸冷氣。他們雖然位高權重,但所有的一切都來自于宗族,并沒有太多私産。至少明面上,諸位執事一年也就是四五千貫的進項,這還得加上官俸,不吃不喝一輩子,也攢不出這麽多錢來!
“令公子還真是闊啊。”陸尚冷冷瞥着陸儉,似笑非笑道:“三執事真是教子有方、生财有道。”
“宗主!”陸儉直挺挺跪了下來,泣聲道:“孩兒執掌賬務院多年,自問從無貪渎之事,家裏是絕對拿不出這些錢的!請宗主容孩兒回去,把逆子提到三畏堂,把他審個清楚!”
“幹嘛還要回去?”陸尚沉聲道:“陸閥的臉都丢盡了,你還要顧忌自己的臉面嗎?!”
“是……”陸儉眼圈通紅,心裏一團亂麻,他确實是想先就此打住,再私下找長老們勾兌一番,看看能不能過去這一關,但陸尚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陸儉也隻能聽之任之了。
“馬上把陸楓帶來!”陸俠沉聲下令,護衛立即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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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越升越高,毒辣辣的陽光直射向地面。粥廠内外,看熱鬧的人卻越聚越多。
萬衆矚目之下,平日裏高不可攀的地階宗師、陸閥财神陸儉,和柴管事等人一樣,跪在宗主面前,等待着陸楓被帶來。
柴管事簡直要暈厥過去,那張地契一出,他就是想抗都沒法抗了!若賣方乃尋常民衆倒還好辦,大不了說是自己僞造的公子簽名,可賣方是都水監啊!那是朝廷的四品衙門,人家怎麽可能不見正主,就把這上千頃土地賣出去呢?自己根本就圓不回去!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爲何公子的地契會出現在自己的賬冊裏?!他拼命回想,自己是何時夾進去的,可是想來想去,自己壓根就沒有碰過這張地契,又怎能有機會将其夾入賬冊呢?
很快,柴管事便明白,自己被人算計了。可那賬冊他向來貼身藏着,别人根本碰不到,隻有剛才被閥主的護衛搜去一段時間。陸尚身邊的護衛都是絕對忠誠,絕對無法被收買的,怎麽可能幫着别人算計自己?
除非,是閥主要算計陸儉……那也說不過去,堂堂一閥之主,就算要處置一個執事,也絕對不會用這種丢人現眼的法子,拿整個陸閥的名譽開玩笑!
柴管事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能猜測是不是昨天晚上,自己在青樓中尋歡作樂時,被人動了手腳……可自己根本毫無察覺不說,哪有人能算到今日閥主會到粥廠視察,又能知道自己有這樣一本賬冊,還能把一切都安排的如此環環相扣,算計的滴水不漏?
那樣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