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之前的斯巴達,還是後面那長着精靈耳朵的女刺客,對于他們拼死的瘋狂舉動,我選擇的應對手段,都是在溝通無果的情況下,直接采用了最爲安全的辦法,也就是将對方直接幹掉,免得讓他們能夠爬起來,再弄死我。
但面對着這位與我關系還算不錯的布魚道人,我卻猶豫了。
此人是崂山派掌教真人無缺道長的弟子,是黑手雙城手下的七劍之一,也是這世間唯二的軟玉麒麟蛟、南海一脈小玉兒的男人。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我都不能置對方于死地。
因爲我不确定,在這個鬼地方死掉了,本體的意識會不會就此消亡。
我不能确定,所以不能下死手。
盡管我眼睜睜地瞧見那個女刺客的屍身憑空消失,從而推斷出我們此刻存在的狀态,很有可能是靈體,又或者神魂,但如果将對方擊殺了,導緻神魂崩潰,再也無法回歸本體,成爲真正的植物人,那我可就真的成了大罪人。
所以我開始後退,在布魚氣勢洶洶沖上跟前來的時候,我高喊兩聲,見他毫無反應之後,轉身就跑。
我想要跑出廣場的範圍之外去,避免與布魚交戰。
然而抵達邊緣的時候,我的期望落了空。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那些黑色的濃霧将邊緣部分隔絕,變成了根本無法穿過的晶壁,即便是我使勁兒擊打在上面,除了一陣一陣的漣漪之外,什麽也沒有。
我離不開這廣場。
操蛋
我心中大罵着,劍風也從身後陡然刺來,我往旁邊猛然一滾,下意識地朝着頭頂的天空望去。
這一刻,我重新感受到了被窺探、觊觎的那種感覺。
有人在看着我們,不在周遭,不在腳下,而是在我們頭頂的天空之上。
血色的天空之上,有生靈在俯視着我們。
盡管那種感覺隻出現了一刹那,但我卻終于把握住了問題的焦。
我此刻身處的地方,也就是别人口中的天羅秘境,很有可能是一個古怪的“盒子”,又或者說是一個神奇之地,在“盒子”之外,卻有人操縱了這一切,如同古羅馬鬥獸場的那些自由民一般,看着場下的奴隸生死相搏,然後發出激動的歡呼來。
尼瑪。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性,我的肚子裏頓時就冒出一大股的火氣來。
沒有人,願意自己被人當猴耍。
如果我的生死相搏,被人當做是娛樂活動,那麽我最有可能的選擇,便是掙脫出去,将這看戲的觀衆給幹掉。
你喜歡血腥對吧,我給你血腥。
然而我的心中是這般想,但此刻卻不得不面對布魚瘋狂的進攻,他手中的長劍是木制的,但堅硬如鐵,又帶着許多的道法加持,在他拼命的施展之中,自有一種讓人驚訝的犀利,我不敢跟他交手,自有狼狽而逃,數次都用出了大虛空術來躲避。
而此時此刻,使用那大虛空術,我發現自己也是被禁閉在了這廣場之中,根本沒辦法掙脫出去。
法陣。
我越來越清晰此刻的空間模式,腦子裏在飛速運轉,然後思索起了面前的困局來。
說句實話,布魚道人是真的強,不愧是小玉兒看上的男人,即便是不在水中,他表現出來的強大戰鬥力,以及高深的劍法,都讓我爲之驚歎,而我一味的逃避,也将對方的邪火撩撥得越發熾熱,十分鍾之後,他終于不再追趕,而是将長劍往地下猛然一插,然後雙手開始結印來。
我瞧見他沒有再一昧地舉劍來襲,也停了下來,對他說道:“布魚哥,我是陸言,陸言啊,你還記不記得我?”
布魚的雙目空洞,沒有半分神光,然而雙手卻快如流雲,不斷結出繁複的法印來。
他的口中,念念有詞。
當我想要上前,與他對話的時候,卻聽到布魚的雙掌猛然一翻,朝着我平平推來:“太上斡牆,急急如律令,赦”
我感覺到一陣古怪,下一秒,腳下的土地突然間猛然一晃,居然升了起來。
我往後一跳,卻見跟前居然生出了一道高達五米的土牆,身後也是,而與此同時,左右也有土牆崛起。
這是
我下意識地縱身一躍,想要翻越這即将把我給圍困住的土牆,卻不曾想頭頂之上,卻有犀利無比的劍光掠過,朝着我猛然刺來。
铛!
我猛然一揮劍,卻感覺對方的力量仿佛強上了許多,已經讓我有幾分難以抗衡了。
難道是居高臨下的關系?
我沒有硬拼,落了下去,卻不曾想在面前的這土牆之前,卻又有劍透過了那牆,朝着我胸口刺來。
我舉劍去擋,剛要反擊,那劍又消失了,半秒鍾之後,又從後面襲來。
被這土牆圍繞,我被困在一個隻有幾平米的地方,騰挪不得,每一次往上攀爬而去,卻又都給居高臨下的淩厲劍法壓制,而明明堅若實質一般的土牆,布魚道人卻可以随意穿牆而過,顯然也是那崂山道術的功效。
我被困在這兒,疲于應付,又過了半分鍾,終于再一次用起了大虛空術。
然而這一次,我雖然遁入了虛空,但發現目力所及的地方,居然也隻有這幾平方米的空間。
被限制住了。
再一次回來的我,知道自己必須要認真面對布魚道人了。
這個男人,很強,并不是我随意就可以糊弄過去的,我需要做的,是打倒他。
想到這裏,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将全部的精神,都貫注在了手中的止戈劍上,至于頭頂上的那些窺視目光,我也不再去管。
铛、铛、铛、铛
人在其中,劍爲門戶,我抵擋住從四面八方刺來的長劍攻擊,十幾個彙合之後,附着于我身上的一劍神王,終于找到了一縷漏洞,盡管它一閃而逝,但我卻并沒有将其放過,手中的止戈劍劍氣暴漲,在下一秒,猛然向前一斬。
轟
一劍掠過,土牆被擊中了最爲脆弱的一,轟然倒塌,露出了一臉驚愕的布魚來。
我沒有給對方半分反應的時間,而是箭步向前,步步緊逼。
是該我反擊的時候了。
止戈劍引導,長劍在前,我在後,我摒棄了繁複的劍法,而是一劍一劍地往前劈砍而去,每一下,都将精神意志鎖定住對方的周身,讓他避無可避,隻有選擇與我正面交鋒。
而每一次的劈劍,我都貫注了全部的精力,在那一刻,我身上諸多的力量湧現出來,與布魚作生死對決。
铛、铛、铛
兩人從最開始的奔逃、對抗,到後來的圍困、破壁,一直到現在一劍一劍的死鬥,都沒有太多的交流。
我知道了跟前的這個男人,他已經不是完整的布魚,所以認不出我來。
但我需要讓他回來。
铛、铛、铛
如此持續了三分鍾,在這個時候,止戈劍的真龍之氣越發激蕩,而我的對手,雖然依舊咬牙堅持,但手中的長劍卻受不住了。
那一把劍的材質雖然也一樣特殊,堪比鋼鐵,但比之龍骨鑄就的止戈劍,到底還是差了幾分。
喀
對方的長劍碎裂的一瞬間,我的長劍猛然前伸,在布魚的胸前添上一道傷痕。
這一下,我倘若再前進一寸,他就會如同之前的斯巴達、女刺客一般,躺倒在地,然後等到一刻鍾之後,屍首消失。
但我卻并沒有這麽做,而是在對方因爲疼痛而短暫失神的一刹那,瞬間拉近距離,然後單手結印,口中快速喝念着《金剛薩埵降魔咒》,猛然印在了布魚的額頭之上去:“洽!”
内獅子印!
九字真言的相關法印之中,内獅子印表現了自由支配自己軀體和别人軀體的力量。
我希望布魚能夠醒轉過來。
這一印,擊打在了布魚的額頭之上,在離他額頭還有幾厘米的地方猛然停住,念力卻全部打入對方頭中。
下一秒,一股黑氣從他的後腦勺中騰然而起,化作一團兇戾的烏鴉形狀,嘶叫兩聲,然後消失于無形。
而布魚偌大的身子,卻是随着斷劍,轟然倒了下去。
我将他的身子扶住,不讓他硬生生地摔在地上,然後将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子前。
還有氣息,沒死。
我松了一口氣,先是擡頭望了一眼天空,然後将斷劍收起,又把布魚拖到了廣場的邊緣處。
這個時候,這兒再無禁制,也沒有迷霧晶壁。
我将人拖到了邊緣的一處房子裏來,将人安置在了那木床上面,又從乾坤囊中取出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淋到了布魚的臉上去。
咳、咳
給水一澆,布魚從昏迷之中醒了過來,我心中狂喜,對着他喊道:“布魚哥,你醒了?”
醒過來的布魚迷茫地看着我,也不說話。
我用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發現他如同一根木頭般,完全沒有動彈,倘若不是雙眼睜開,呼吸正常,我都以爲對方是一個死人。
怎麽回事?
我整個人都懵了,不知道該怎麽做,而這個時候,卻聽到門外有人開口說道:“他的三魂七魄,都沒有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