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西,屈胖三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就好像是護着蛋的老母雞,極爲吝啬。
我唯一一次瞧見他使用,是在港島某個孤兒院的秘密基地之下。
那兒是許鳴在港島的老窩,與某位血族親王一起合作的實驗室外,屈胖三用這玩意将整個重型基地及裏面的無數狂徒給轟得一片狼藉,有的甚至飛灰湮滅了去。
這玩意的力量有多恐怖,我沒有能夠親眼瞧見,卻也感覺到十二分的危險。
而此刻,屈胖三居然不要錢一般,将手中所有的巨人眼球,全部都抛灑了出來,沒有一點兒保留。
我知道,他是真的急了。
這是在拼命。
要知道,屈胖三這個家夥是多驕傲的人啊,他這一輩子最執着的追求,就是裝波伊,他享受的是别人恭敬而敬佩的目光,而不是撅着屁股,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叫别人爲主人。
這樣子的生活,他會崩潰的,而即便是裝模作樣,他都受不了。
然而就在剛才,他腆着臉的那模樣,我看了都覺得惡心。
屈胖三這麽張狂不羁的人,要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呢
豁出去了。
眼看着屈胖三抛灑這些巨大的眼珠子,無名又不蠢,自然知道這個小胖子在搗鬼。
他并沒有真正的臣服,隻不過是在找尋最好的時機而已。
可惡
憤怒在一瞬間累積,大概是想起了屈胖三剛才用量天尺重擊自己無數眼珠子的舊仇,那無名怒吼着說道:你這個卑劣的人類,給我去死吧
力量在一瞬間傳遞到了纏着屈胖三腰身的那根觸手之上,将屈胖三勒得死死,而其餘的觸手則抽向了那些眼球去。
它張狂地說道:就憑你的這幾下子,能夠奈我如何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它的話還沒有說完,忍着痛的屈胖三卻完成了長長的一段吟誦。
他顯然是早就準備了的,隻不過那吟誦一直存在于心中。
此刻肆無忌憚地念了出來,我完全聽不懂,卻瞧見那些巨人眼球朝着無名頭部的那些眼睛飛了過去。
也有的落到了另外一邊。
總而言之,這些眼球的落點其實是早就在屈胖三的計劃之中,十分有規律的。
他算好了一切,謀定而後動,方才開始的行動。
無名看不起屈胖三這最後的掙紮,毫不在意地揮出觸手去抵擋,然而屈胖三卻已經操縱着那些眼球落到了既定位置,還沒有等無名嘲諷的話語說完,我突然間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震動,從前方傳遞而來。
轟隆隆
巨大的炸響吞噬了一切,我感覺前方爆炸時産生的飓風就像海邊的巨浪一般,猛然拍打而來。
那種氣息就好像是實質的一般,我被拍得騰空而起,而那一刻,我瞧見了今生難忘的一幕在黑紅色的穹頂之下,一瞬間仿佛有十來個太陽驟然亮起,它們彼此相連,最終串成了一條鎖鏈,倏然往下沉落,鑽進了那無名如小山一般龐大的身體裏去。
而下一秒,無數的血肉從裏面迸發出來,緊接着整個世界都充滿了白色的刺眼光芒,它吞噬了一切。
而爆炸時掀起的能量仿佛能吞噬一切,我感覺到了一種沙漠旅人的幹咳,也知道自己瀕臨死亡。
就在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之時,空間之中突然裂開了一絲縫隙來。
就是這一絲縫隙,讓我感覺到了希望。
我感覺某種禁锢在這個時候,已經松動了,并沒有了之前的森嚴。
而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我幾乎是出于本能,直接施展出了大虛空術來。
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力量拉扯,我成功地遁入了虛空,逃脫了能量風暴的席卷,沒有被狂躁和橫掃一切的能量風暴給吞噬。
在遁入虛空的那一瞬間,我的心中生出了一絲明悟來。
我之所以能夠使用大虛空術,并非是幸運,而是屈胖三在此之前,就已經做好的布置。
他早就預料到現在的場面,知道那神秘巨人之眼爆開之時的恐怖能量足以吞噬一切,也知道倘若沒有破開這邊的禁制,隻怕會殃及池魚,将我也給吞噬進裏面去,最終死去。
他算計好了一切,所以我才能夠遁入虛空,逃過一劫。
想明白這件事情的我,在遁入虛空的一瞬間,立刻選擇找尋屈胖三的身影。
然而讓我失望的是,即便是在虛空之中,我看到的,也隻是一片無邊無際茫茫的白色光芒。
它充斥了一切。
這手段,能夠殺死那頭遠古神魔無名麽
我的心中充滿了疑問,但唯一能夠肯定的一點,是屈胖三恐怕未必能夠扛得住這樣的風暴洗禮。
在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我的心中充滿了哀傷。
虛空之中,我無法流眼淚。
但我心中的那份疼痛,卻是難以纾解,讓我沉浸在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之中。
我在虛空之中待了十來秒,感覺到光芒盡散,原本的封印之地到處都是爛肉,那遠古神魔被炸得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蠕動的肉塊和骨架,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裏。
我出現之後,沒有任何的傷春悲秋,而是朝着屈胖三剛才待的地方沖去。
我宛如疾電,沖到那兒的時候,在層層疊疊的爛肉之下,瞧見了屈胖三的身影。
他沒有死。
這個家夥聰jiao明zha得令人發指,利用那些神秘而恐怖的巨人眼珠制造出了一起狂躁無比吞噬一切的風暴,然而通過精心的布置和定點,他卻又在自己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穩定的中心點。
就好像是恐怖的龍卷風一般,最中心的地方,卻是最風平浪靜之處。
利用着這樣的布置,再加上他預先放置在那兒的量天尺,屈胖三神奇地避開了最大的沖擊,然而即便是如此的巧妙構思,最終還是被波及到了,躺在了無數的血肉之中。
我俯身下去,将屈胖三從碎肉之中拔了出來。
他的手中還握着量天尺,呼吸微弱,顯然也是受到了極爲嚴重的内傷。
就在我準備叫醒屈胖三的時候,突然間前方肉山一般的無名居然動了一動。
就是這一下,讓我所有的欣喜若狂一下子就收斂了起來。
現在并不是慶賀的時候。
遠古神魔強悍的生命力,讓它即便是受到了這樣毀滅性的傷害,卻也沒有死去。
屈胖三已經是盡力了,瞧見陷入昏迷之中的這孩子,我的心疼不已,但是卻不得不狠下心來,将他直接往遠處抛了過去,然後沒有再去管他,而是拔出了止戈劍來,沖到了前方的肉山之上。
這位操控一切的遠古神魔,本體就像是一條巨大的蠕蟲,龐大的身體充斥了大半個空間。
那些密密麻麻的觸手,就是從它身體裏長出來的。
我沖到了它的頭部之上,這兒就像是一個小山丘,經過屈胖三剛才的手段,這家夥的身子被炸得坑坑窪窪,腦袋都少了大半。
那些鑲嵌在腦袋上面的無數眼珠子,此刻卻也沒有幾個能夠存在。
而即便如此,那家夥卻也還是沒有死去。
當我攀爬到了它腦袋上面的時候,我聽到了嗚嗚地哭泣聲。
這是它的聲音。
我的腳下滿是浸滿各種血漿的缺口,嘩啦啦的濃漿從裏面往外流出來,裏面的血肉在翻滾,這些肉就好像是屠宰場裏面放過血的肉一般,透着一股白色,腥臭異常,而那聲音則在憤怒地咒罵着。
它罵得十分快速,我勉強能夠聽到幾句,好像是咒罵屈胖三的欺騙。
它都已經準備讓屈胖三成爲它之下的第一人,結果這個狗東西,居然欺騙了它不但欺騙了它,而且還讓它嘗到了千萬年來都沒有感受過的痛苦。
它要用屈胖三的生命和靈魂,來祭奠這一切。
說完這話兒的時候,那東西居然開始不斷地扭曲起來,整個身子不斷翻滾,在它破碎頭部之上的我有點兒站立不住,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居然直接跌落到了腦袋缺口的裏面去。
當我費力從血肉裏面掙紮出來的時候,卻瞧見不遠處站着一個人。
那人是個半秃子,正冷冷地望着我。
戶田尹
他不是已經被我殺死了麽,爲什麽又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滿心驚詫,而那家夥卻開了口:奇怪麽
我這才發現它居然是無名。
哈哈哈
化成戶田尹模樣的無名猛然一伸手,我感覺整個空間再一次地被禁锢住,然後它從自己的頭部處,緩步往下走來,一字一句地說道:好疼啊,我好疼啊可惡的凡人,蝼蟻,你們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而現在,将是我讓你們後悔的時候了
它寒聲說着,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那頭部的血泊之中,又有一個滿是鮮血的人從裏面艱難爬了出來。
那人咬着牙,冷哼一聲道: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