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貓全身沒有一根雜毛,純淨的黑色,身體修長,宛如獵豹一般,眼睛卻散發出迷人的綠色來。
而那棺材蓋兒,卻歪到了一邊去。
瞧見這幅場景,衆人都爲之錯愕,要知道這黑貓可是辟邪之物,而當它出現在死人棺材之上時,很有可能會引發亡者的恐懼,從而造成詐屍這樣的恐怖事情。
隻不過,這兒是茅山宗。
這可不是什麽鄉下地方,而是以降妖除魔聞名的茅山宗,這兒的大部分人都有着一手捉鬼的好本事,而在這其間的,還有茅山宗的掌教真人,以及大部分的長老。
這是的得哪一出
我們掩于人群之中,瞧見這場景,也是十分錯愕,不過也知道這件事情絕對并非偶然,定然是有人指使的,而這後面,也定有深意。
一場這麽多修行者參與的送殡,是絕對不可能發生這樣意外的。
那麽,到底是誰在背後推動的這一切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名擡棺者腳下一歪,直接跌到在了地上,而那棺木居然直接掀翻,跌倒在了地上,将裏面包裹黃紗的遺體給抖落了出來,還在山道之上打了幾個滾。
啊
瞧見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陶陶的母親尖叫一聲,頓時就哭暈了過去。
而陶陶的父親則一臉烏黑,快步走向了自己女兒的遺體。
不過他隻是一普通人。
他再快,也沒有旁邊這些修行者快,而反應最快的,卻是執禮長老雒洋,雒長老沖到了跟前,俯下身子去,将黃紗遮蓋住陶陶的遺容,然後準備放回靈柩之中,而有性急的長老則開始出聲叱喝起了擡棺人來。
能夠作爲這麽大場面的擡棺人,自然是精挑細選,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樣的纰漏,簡直是不可想象。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陶一塵走到了雒洋長老的跟前,掀開了自家女兒頭上的黃色面紗。
我透過人群間隙,往那邊望去,卻見黃紗掀起,陶一塵的身子抖動了一下。
大概三五秒鍾後,他卻是突然仰天,大笑了三聲。
這笑聲讓亂糟糟的場景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周遭一片靜谧。
而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衆人爲之詫異,但見陶一塵往後退了一步,看都不看自家女兒的遺體一眼,而是走到了自己妻子的跟前,扶着那悠悠醒來,還在抽泣的妻子,低聲說道:這不是我們女兒
啊
這聲音雖然很輕,但經不住在場之中,有這麽多的修行者啊
修行者的耳朵,可比尋常人要靈敏不知道多少倍。
什麽叫做這不是我們女兒
我下意識地往雒洋長老懷抱望去,卻見那個女孩兒面色稚嫩,果然跟我印象中的陶陶相差一些
當然,這也隻是我的猜測,畢竟離得遠,而且人死之後,皮膚浮腫,終歸有一些差别。
陶一塵扶着自己的妻子起身,然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場衆人,最後走到了符鈞的跟前來,冷着臉,拱手說道:掌教真人,我夫妻二人太過于疲憊,便不參加下面的事情了,此間一應事由,皆有掌教真人做主吧
說罷,他扶着昏昏沉沉的妻子,轉身便走。
符鈞伸手,喊道:陶師兄
陶一塵并未停留,而是扶着自家妻子,擠出了人群,然後朝着山外走去。
他們回家了。
在自家女兒的送殡路上,他們兩個人居然抛下這一大堆的人兒,自個兒回家了,這事兒如果能夠理解爲悲痛過度的話,那他剛才跟陶陶母親說的那一句話,又該作什麽解釋
陶陶父母走得潇灑,頭也不回,留下一幫懵逼的人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衆人都下意識地将目光注視到了符鈞的臉上去。
而這位茅山掌教的臉色也變得鐵青,目光巡視,落在了執禮長老雒洋和刑堂長老劉學道的身上來,停頓了好一會兒,方才緩緩說道:兩位,三天之内,給我一個解釋。
說罷,他也拂袖而去。
掌教真人離開了,衆人也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躺在執禮長老雒洋懷中的那具遺體,或許真的不是陶陶,隻不過是一個長得跟她很像的人。
隻不過,爲什麽這件事情,一直到送殡途中,出了意外方才被發現
之前入殓的時候,以及确定遺體之時,怎麽就無人知曉
爲什麽陶一塵确定這件事情之後,居然撒手不管,什麽都不問便自行離開了他難道不關心自己女兒現在到底是個什麽下落麽
我滿腹的疑惑在腦子裏浮現,而這個時候,周遭的人都明白這是一場鬧劇,于是走的走,散的散,除了茅山宗上層的這些人,以及送殡的班子之外,幾乎沒有再留下來的人。
哦,對了,還有我們。
我們目目相觑,這時蕭大伯突然動了,他走向了冷着臉的執禮長老雒洋,拱手說道:雒長老,不知道能否将你手中這位姑娘給我看一眼
一向都是溫和長者的雒洋此刻突然勃然大怒,将遺體放回了靈柩之中後,敷衍地行了一禮,然後說道:我茅山之事,就不勞外人費心了。
他的态度是如此的生硬,顯然也是撕破了臉皮。
這時刑堂長老劉學道也走到我們跟前來,開口說道:外人入茅山,需要掌教真人和長老會許可;昨日我們有過商定,覺得送人一程,人之常情,特别允許各位在茅山停留到今日,而現如今事情已了,就請各位離開吧
他這是在逐客啊
我的心中,因爲上次之事,對這刑堂長老其實挺有好感的,感覺他雖然臉冷了一些,但卻能夠做到秉公執法一闆一眼,還算是爲不錯的道爺,沒想到對方居然這般冷淡。
蕭大伯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直面撞上,說那麽這件事情,茅山宗不給我們一個解釋麽
刑堂長老的城府比雒洋長老要深一些,話語裏不摻雜任何情緒,隻是平靜地說道:茅山事,茅山了,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諸位,不要讓我爲難
對方既然走出了這麽明确的驅趕之意,我們也都知道,此地不能再留。
既然死的不是陶陶,那麽事情就有變數。
我們若是一直在這裏,反而陷入被動,既然如此,不如歸去。
這般想着,蕭大伯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拱手說道:茅山既然如此霸道,我們便也不再多言,就此告辭了。
劉學道面無表情地對旁邊的馮乾坤說道:幫我送客。
刑堂執事馮乾坤拱手,說是。
在馮乾坤的押送下,我們返回了鎮中客棧來,收拾行李,随後我們提出去給徐家以及草廬辭行告别,都沒有得到馮乾坤的允許。
他一副讓我們趕緊離開沒有商量的架勢,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樣子。
這與之前的他截然不同。
無奈,蕭大伯沒有再多糾纏,而是帶着我們,朝着山門那兒走去。
行出鎮外,這時有人遙遙呼喊,我們回頭,卻見徐淡定輕身而來,叫我們留步。
抵達跟前,徐淡定朝着那馮乾坤拱手,說道:我來送别故友,聊兩句,不知道可以麽
徐淡定的身份很高,即便是馮乾坤也不願意得罪,點頭,說我去前面等,你們盡快,不要讓我難做,謝謝。
這句話是馮乾坤說出的第一句軟話,看得出來,他身上的壓力很大。
他一走,徐淡定便開口說道:送殡發生的事情,我聽說了。
蕭大伯有些焦急,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徐淡定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知道得也不多,不過據說陶陶當年在黃山龍蟒遇害之後,遺體有送回茅山,在冰窟之中存放,而現如今的陶陶,其實是借屍還魂,附于某位剛死不久,但是與她八字卻九成九契合的女子身上而成,今天被埋葬的那具,說起來應該也是陶陶,但我猜很有可能是冰窟之中的那一具
啊
聽到這般秘聞,我們都大爲震驚,蕭大伯忍不住問道:那陶陶現如今在哪裏是死是活
徐淡定搖頭,說我常年在外,于茅山也不過一外人,如何得知
屈胖三出言問道:那麽,是什麽人在造假埋屍呢
徐淡定說這件事情茅山長老會在自查,至于結果,也許會有出來,到時候我若知曉,可以跟老領導你彙報。
蕭大伯聽到,歎了一聲,說算了,茅山之事,錯綜複雜,你還是明哲保身爲好,若是日後茅山大亂,還需要你這樣的中流砥柱來挑大梁的
徐淡定笑了笑,說我算什麽,旁門棄子而已,真正能挑大梁的人,在我看來,隻有兩人。
聽到這話兒,蕭大伯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隻是抱拳說道:告辭了。
徐淡定躬身,說諸位保重。
離别徐淡定,我們跟着馮乾坤一路走,一直來到了山門之前,馮乾坤突然靠近了我,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陸言,你最近行事,得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