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昊子,你他娘的也不管管這隊伍,給牛頭馬面看到,免不了一頓罵。”楚大牛塗抹橫飛的對着一個枯瘦青年喊道。
張昊無語的看了一眼大吵大叫的楚大牛,不免有些頭疼,随即又望了望不見盡頭的隊伍,眉頭也是微微皺起“今日的确有些反常,已經過了申時,這隊伍不減反增,也不知出了什麽變故。”
雖是有些疑慮,卻是不敢怠慢工作,給了幾個推搡隊伍的刺頭幾棒,喝到“全給我站好了,若是誰想找點刺激,我手中的殺威棒定讓你欲罷不能!”
這張昊原本是陽間太學府裏的教書先生,不料回鄉探親時遇到一夥馬賊,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張昊正指着馬賊首領一頓之乎者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腦袋分了家。自己的魂魄眼睜睜的看着一夥馬賊搶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财物後揚長而去,頓感百無一用是書生,随後便被黑白無常帶入鬼判殿。
崔府君念其教書育人數十載,路遇橫禍,準張昊留在鬼判殿當一名鬼差,或是喝下孟婆湯,忘記前身,投入輪回,下世投個富貴人家。
張昊左思右想,往日教書不曾相信世上有鬼怪妖神,被黑白無常壓着一路走來,滿眼盡是魑魅魍魉,若再去凡間走上一遭,豈不又是大夢一場。當下伏地謝恩,口稱自己願爲地府鬼差。
崔府君點了點頭,說道“從今往後,你便是地府一員,理應奉公執法,刻苦工作,若有差池,削去頂上烏沙,打入無間地獄。”張昊豈敢說一個不字,口中連連稱是,随後的一百年裏,張昊便一直在這黃泉路上當一名維序鬼差。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地府雖是制度森嚴,但是百年間,張昊也摸出了不少路子。憑着自己前世教書的三寸不爛之舌,很快便混熟在衆多鬼差之中,這才知道,地府的鬼差除了有大貢獻,或者特殊情況,基本一直要待在這裏。
這大貢獻發生的概率及其微小,大概便是發現了什麽重大纰漏,或者拯救了什麽大人物雲雲,而這特殊情況也有些意思,居然是賄賂判官,或者和某位大人物有舊,變會被提攜上去。
張昊知曉之後苦惱了許久,這二種情況基本與自己毫無關系,自己本就是迂腐份子,怎麽甘心一直在這黃泉路上當一名鬼差,便暗中一直收集一些奇珍異寶,古怪功法,期望有一天可以草叢裏發現鳳凰蛋,從此一飛沖天。
張昊走到一個面向不俗的中年魂魄旁邊,狠狠的咳嗽了一聲,亮了亮手中的殺威棒,低聲道“兄台可有什麽話對我說,你看着隊伍這麽長,說不定我可以免去你等候之苦。”
那中年魂魄本是渾渾噩噩,聽聞此話頓時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這位官爺,我這裏有一卷逆天功法,名曰《八荒六合唯我獨尊決》,我念給你聽,你便知曉其厲害之處。”
張昊便杵在那,聽了約莫小半個時辰,見對方已經沒了下文,便欲擡腳離去,那中年魂魄一看不由微怒“官爺莫不是食言,我這《八荒六合唯我獨尊決》絕對是實打實的神功仙法!”
張昊一翻白眼“我說你們這些死鬼有沒有腦子,這種破功法我能給你背出幾百卷來,你信不信,有沒有一點做鬼的誠意,拿不出功法,拿出點寶貝來也是可以的嘛!”說完,頭也不回的繼續尋找下個目标,留下氣的滿臉通紅的中年魂魄
倒不是說張昊刻薄,确實是這百年來,自己聽聞的各種奇怪功法不下千卷,有好有壞,可是自己身爲鬼差卻無法修行。而張昊一直想要的寶貝,也是有點不切實際,真要能跟着魂魄進入地府的異寶,早就在路上被黑白無常收入囊中,哪輪得到這小小鬼差。
唉聲歎氣的繼續往前走着,張昊又在一個矮小的海族魂魄旁停了下來。這海族魂魄生前一定是修行有成的強者,魂魄已然化爲人形,雖然隻有六尺來高,魂魄散發的威壓讓張昊這個百年老鬼都隐隐有些心驚。
一般人身死而魂魄立喪,成鬼便要歸地獄輪回。但若有世間修真者練魄爲神,化神爲嬰,到達元嬰境,即便驅殼死去,元嬰也可短暫脫體,但也不能太久,否則就會被被天風吹散,重新化成魂魄。
這海族魂魄生前便是元嬰境的蓋世強者,在修真界也不是無名之輩,元嬰消散,下了地府後,本想安安靜靜踏入輪回,誰知半路被一個鬼差攔路揩油,心中冷笑片刻,不露聲色的說道:
“官爺,我知曉陽界有一處地方,藏有海族重寶,此處僅我一人知曉,正愁這秘密要被帶入輪回,誰知遇到官爺你,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官爺且聽我慢慢道來。。。”
張昊眯着眼仔細的聽了一會,面色變換數下,終于有些詫異的看向這海族魂魄,“唔,這秘密若是真的,還算有些價值,你跟我來吧”。便帶着海族魂魄走出隊伍,來到了隊伍最前方,瞪了一眼周圍敢怒不敢言的鬼魂,殺威棒重重往地上一杵,将海族魂魄推入隊中,這才優哉遊哉的繼續了自己的巡查。
“你他娘的天天打聽這些亂七八糟的破玩意幹啥,真是閑着沒事”楚大牛一見張昊又開始胡亂帶人插隊,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己好不容易維持好的隊伍,又因爲這樣隐隐有了騷動。
張昊卻是聞言一笑“大牛,未雨綢缪啊,自己命總要自己争取。”
楚大牛罵罵咧咧的走向隊伍後方,嘴裏大抵說的諸如臭窮酸,神經病之類,張昊笑着正欲走向下一個面色鎮靜的年輕人面前,忽然整個黃泉路一陣晃動,更是不少凡人魂魄跌倒在地,張昊也是心中大駭,自己值守黃泉路以來,從未遇到如此情況,不由高呼“所有人不準擅自離隊,違者杖三十!”
諸多鬼差手持殺威棒,不斷奔跑在隊伍兩端,正當所有人都以爲剛才的震動是錯覺時,一聲更巨大的響聲如炸雷般響在衆人頭頂,張昊擡頭一看,隻見昏昏暗暗的地府上空,突然如蛋殼般浮現細密的裂痕,整個人一時間也忘記了思考,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不斷擴大的裂紋。
終于,地府上空承受不住外界的巨大壓力,砰的一聲炸裂開來,一隻金燦燦的手掌從天而降,抓向黃泉路上長長的隊伍的某一處。就在此時,黃泉路盡頭大殿總傳來一聲厲嘯“何方宵小,膽敢擾亂地府!”,便見一道灰光激射而來,瞬間擊中大手。
那大手受到這微不足道的灰光一擊,卻好似疼痛異常,劇烈的抖動起來,虛空中隐隐傳來怒吼,衆人這才一臉好奇的看向灰光,卻是一隻白毫黑杆的判官筆。
張昊不禁扭頭看向判官筆飛來的方向,隻見一黑臉大漢腳踏虛空徐徐走來,來人身披灰布補丁袍,腳穿黑面白底的普通布鞋,濃眉下的大眼神光湛湛,好似要看破虛空。
張昊腳下一軟,随衆多鬼差拜見道“恭迎秦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