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下午,我們進了這個村子。遠遠的看去,家家戶戶養着牲畜,周圍有很多耕地,乍一看根本就是一個清淨的偏遠山村。
姨父問我的是,你能看得清楚這些人的年齡麽?
這話怎麽都透着奇怪,某一刻,我背心一涼,迎面走過來了一個老頭。
這老頭一開始并不打理我們,直到他反複的看了姓候的幾眼,像是認出了什麽,接着激動的說着一些你回來了之類的話?
像是重逢一般在叙舊,我和姨父就站在一旁聽,本來是令人感動的場面。但由不得我不吃驚,站在土路上,這七老八十的老頭,居然口口聲聲的稱呼這姓候的叫叔?
他說自己是從這村子出來的,那這人是什麽時候離開村子的?
之後的路上,有些認識的人不斷的和他打着招呼,這看似平常的村子似乎處處透着詭異,某一刻我問了他一聲。
他回過頭來,咧嘴一笑,
:1954年。
我又問道,那你現在多大歲數了?
這人用手比了個數字,示意是八。
我一開始沒懂,直到姨父在一旁念了一句。
一共是八代八世?那就是兩百多年?
不僅如此,姨父的聲音很低,悄悄的告訴我,這一整個村,怕是都是這種長壽的人。
這人帶着我們到了村子東頭的一處房子,農家屋子已經極其的破爛,和旁邊住着人的形成鮮明對比。
他低低的念着,說幾十年沒有回來了,進門之後,我聞到一股發黴味,一個已經爛完了書櫃,上面堆着完全蟲蛀了的線裝書。
屋内全是以前的布置,雖然破爛,但看得出來,當年這人離家的時候根本就是匆匆離開,幾乎保留了原樣。
和我不同,這一路上姨父居然都在津津有味的觀察着這周圍的一切,甚至還主動幫忙,有那個膽子去幫着收拾。眼看着這人在找着什麽,姨父蹭的爬上了房梁,從上面的角落取了個灰撲撲的帽子下來。這人自己也有些楞,
:你們那時候的讀書人,不都喜歡把這玩意放在房梁上?寓意步步高升?
我已經可以确定,這人真的是活了兩百多年。
這是個離奇的長壽村?
時間到了傍晚十分,坐在這戶人家的門口,這人的手藝非常的好,根本就是在廚藝方面也有造詣,但他根本就不吃。看着姨父狼吞虎咽,我也放了心。
:小子,你别怕,盡管吃,他做的東西,我們吃的說不定還能延年益壽。
整個村子都有炊煙升起,深山中整個一副安靜悠然的場景,遠遠的能看到人來人往。這慢慢的開口,述說了一樣事情。
當年有一個窮困潦倒的書生,有一次鄉試之後,進山巡友,結果在山林迷了路,走了好些天都沒能走出去。在一年深山老林中,要看已經要被餓死,卻在彌留之際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在這山林中有一群人在下棋,這貢生自己就快死了,一心隻想着去讨點東西吃。這是這群人一開始居然全都沒有理他。
在這群人的談話聲和議論聲中,時間居然就這麽過去,他陡然驚醒,才發現周圍已經枯葉落盡,季節變換。
有人問他,說我們就要回去了,你願不願意跟我們走。這書生點了點頭,就這樣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個村子。
而等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真的是在一個村子裏。。。
:你說的這個貢生就是你吧。
這姓候的笑着,坐在一旁看着外面,就那麽點了點頭。
我在一旁驚駭的念着,
:活人哪裏能活這麽長時間?人的命都有極限,會不會是水土的問題?還是說這地方有什麽東西,吃了能夠長生不死?
低頭吃菜的姨父像是對着傻瓜一般的語氣回了我一句,
:你覺得他們還是人?
坐在這門口,姨父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姓候的右手,
:你現在該說了吧。
已經過了好幾天,這人右手上的水泡居然一直都沒好,纏着的布下,已經隐隐有了化膿的趨勢。
:帶你們到這裏來,我也想了很久。那條桑槐鬼路,是依托地脈來修建,總共八個分支,遍布三十六個流域城池。遠在很早之前,地下便都已經布下了陣基。
:這,這是一個遍布各處地底,自古浩大的邪陣。
他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了什麽東西,居然是一包香灰,就這麽灑在了身下的地下,這動作很奇怪,很細的一層香灰,兩隻腳就那麽踩了上去。
姨父又問他,那那兩條魚呢?
這一次這人居然低下了頭,
:你問我它的本體是什麽?就連我們村子,也沒人見過他的本體,我也隻聽過一次它說話。
這人嘴角抖着,突然有些激動。
:呵呵,你以爲我們是什麽?這裏與世隔絕,其實我們這個長壽村的人,都是被養在這裏的。你以爲,誰,誰願意活這麽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六十年前,後面那山坡發生垮塌,這山裏出了大霧,我才趁機跑了出去。
:沒想到到了前段時間還是逃不脫,它,它就在我耳邊說話,我知道我該去榆都城那個廟裏,是我報恩的時候,我才會在那個酒吧和廟裏碰到了你們。
這人雙目呆滞,
:所有人村子裏的人都是,隻要時間一到,特定的人總會收到某種預兆,有個聲音就會在我們耳邊響起,我們能聽得懂,知道自己被派去什麽地方。
就在這時候,突然,遠遠的一個聲音響起,那居然是個大姐,笑眯眯的朝着這邊看。這人一臉慘白,就那麽站了起來,
他看了看那邊,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姨父一眼,接着就這麽走了。天已經黑了,姨父卻并沒有攔他,眼看着這人已經朝着亮燈的村中走去。
我碰了碰易先開,他已經傻住了,嘴裏不斷的念着,
:派,派出去?
:小子,他剛才說的是派出去?
怎麽了?
“他們是被養在這個村子?”重複了一遍這個話,姨父當即站了起來,猛的扭頭看着這座坐過的這一處地方。
我看的清楚,就在這人之前坐過的地方,這門口的泥巴地裏,居然有一個半寸的腳印。這事兒很奇怪,這人就是個普通人,在外面的時候沒見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偏偏進了村之後隻是坐在了這地方,停了一會,雙腳就能陷進地裏?
:這個長壽村,這些人。。。都是在某個時候被派出去,要麽做城隍老爺,要麽做一處地方的山水土地。
隻是聽了這麽一句話,我先是覺得不可思議,很多想法在我心頭亂轉,長壽?真的已經不是人了?到了最後所有想法在我腦海中隻剩下兩個字。
恐怖。
:他們早就不一樣了,他們的年齡不能夠看外貌,隻能夠看在這香灰土上留下的腳印深淺。
我看的清楚,在這人留下的幹泥巴的腳印上,居然有着一圈一圈的紋路,看起來像是年輪一般。
易先開一直在盯着這腳印看,很罵了一句,從身上拿出兩張黃紙,一打自己胸口,一口血噴在了這黃紙上,對我說,
:小子,如果我沒回來,等會你就拿着這東西去村口。你這樣做。。。
一翻吩咐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居然将他自己的雙腳踩在了這雙腳印上。
就這麽一會兒,姨父就變得臉色呆滞,雙眼也變得空洞,我喊了好幾聲,他都像是聽不到一般,隻是看着那遠處,然後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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