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頭,嘴唇就那麽動了動,幹啞的聲音幾乎讓人聽不見,但我似乎還在笑。
:信我的,丢了那塊挂的門牌,關門走人。
這麽久以來我第一次說話,面前的女人露出吃驚的神色,蹙着眉頭,想要把我看清楚。幾句話後,見我沒有再開口,聲音更冷,
:那天跟你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其中一個漳州的,它們現在人呢?
她的語氣已經明顯帶着防範,任是誰,看到一個多月一動不動的鬼物居然開了口,說了句這麽奇怪的話,都會警覺起來。我低着頭,接下來的回答更讓她吃驚,
:榆都城已經保不住了,我讓他們先走。邪氣由地起,我在看你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說完她也跟着我扭頭,看着遠處那平靜的街道。
:現在的人并不仁慈,你若是不在這兒了,我把你交給那些人。。。
挂在電線杆上,這就是個普通鬼魂的臉看着她,隻不過已經恐怖的不成樣子,說了一段話,到了最後,聲音沙啞的問她,
:你信不信我?
女人眉頭直蹙,過了好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按我說的,伸出原本抓米的手,在我身後的口袋裏摸着,我皮膚破爛,全身泛黑,她居然不嫌髒,最後真的拿了一個破爛的收音機出來。
安靜的大街上有老舊的調子響起,電線杆上方的天燈一陣晃動。
:這,這是?
看着這收音機,女人已經是驚呆了,将音量調到小到聽不見,把收音機藏在了電線杆的後面。
隻剩下我,依舊一動不動的挂在這裏。
第二天灰蒙蒙的天亮了一些,咖啡店再次開門,職員也陸續上班,街邊再次變得人來人往,不斷有人從這店門口經過。
除了店員,一大早也有些風水人領着問米的鬼魂過來,甚至有人帶着陰氣特别重的魂魄,像往常一般找蘇大家。
:這是我們道上的一位先生,受了邪,方丈那邊人已經滿了,麻煩給蘇大家說一聲。
門口忙碌的店員沒什麽好臉色,
:我們掌櫃的今天不在,讓他先等着吧。
這風水人臉色有些别扭,強忍住了,最後還是歎了口氣,笑着說了句好話,扭頭正要離開,但就在經過這電線杆的時候,卻突然停住了,就那麽一瞬間,眼神顯得有些楞,接着撓撓頭就那麽走了。
不隻是這個人,就連有的店員經過街角這處電線杆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停住步子,微微往這頭瞟上一眼,之後才繼續做自己的事。
這一幕顯得有些怪,但沒人會去在意。某一刻,電線杆後方的巷子中,靜靜的走出來一個人,一身素衣,正是蘇程。
女人死死的盯着遠處的咖啡店,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怎麽會這樣?
聽了從一旁低着頭的我嘴裏傳出來的話,她依舊不敢相信,扭過頭想要從身旁這張蠟黃恐怖的臉上看出是真是假,
:聲音雖小,但收音機隻要在放,你沒發現他們都能聽見?腳跟全都能落地,不會讓人看出來。邪鬼和厲鬼人魂的差别,不在腳跟。
:那,那在什麽地方?
:在手指,他們的第四根手指,全都彎不下來。
雖然說着憑什麽相信我,但她臉上和昨天完全不同的冰冷神色已經說明了問題。
蘇程從這一處街角走了過去,還沒到店門口,一個女店員早就驚喜的迎了出來。蘇程臉上升起柔和的笑容,幾句話後,
:掌櫃的,今天很忙,您一大早就不見人,我看你怎麽從那邊出來?
又有店員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聽完吩咐之後正要離開,突然,蘇程喊住了其中一個女的。
:小徐?
這女店員回過頭來:蘇姐,什麽事兒?
:你到我這裏工作已經一年多了吧,我送你一樣東西。
這女店員剛一伸伸手,蘇程仔細的看着她手掌,突然,拿着這女人的無名指往掌心一掰,女店員剛要叫痛,這聲音戛然而止,便看到這店員臉上成了一種陌生的神情,原本睜着的眼睛眯了一下,再次睜開,古怪的看着蘇程。
這一瞬間很快,這女店員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直直的看着蘇程。下一刻,她的手心已經多了一個首飾盒子,而無名指也瞬間被蘇程掰了回去。
:掌櫃的,這眉筆真漂亮,很貴吧。咦,您看着我做什麽?
蘇程有些楞,接着笑着搖了搖頭,
:小徐,你可能太累了,注意休息。
這女店員樂呵呵的離開了,隻剩下店門口,蘇程靜靜的看着這咖啡店中的職員。過了好一會兒,街角的電線杆旁,蘇程走了回來,臉上早就沒了之前的微笑。
一臉慘白,卻沒有看我,隻是站在這電線杆旁邊像是自言自語。
:他,他們都怎麽了?
我的聲音沙啞,
:這些人,早就不是你的店員了,這些東西占了你這些店員的殼,隻是有了原本這些人的意識和魂氣兒,占了殼之後,已經完全有了這些人的記憶和意識,不隻是看,就是問米,也問不出來。
蘇程猛的扭頭,
:那你怎麽知道?
這一刻,我雙眼中有淡淡的黑氣升起,就那麽說了一句,
:因爲我直接看到的,是他們的命。
蘇程倒退了兩步,第一次的冰冷的臉上居然帶着些害怕,不過這女人柳眉一轉,很快便恢複了鎮定,問到底有多少?我開口道,光是你那店裏,隻有三個還是你的店員。
天色再次黑了下來,到了晚上,咖啡店内一個個職員排成一排排的站着,全都盯着坐在前面桌子旁的女人,蘇程皺着眉頭,不斷的把米從一個小罐子裏倒出來,一遍遍反複的看,就這麽問米算卦。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便聽到清冷的聲音響起,
:李玉宛,周從,朱子方。你們三個今天放假,從老地方回去,回去醒了之後記得回家,向父母報平安。
三個人欣喜的走了出來,快速的去收拾東西走了。
職員們還在看着她,似乎想不通,有人在竊竊私語,便看到蘇程占了起來,朝着周圍看了看這長久以來的咖啡店一眼,接着就那麽走了。
這天深夜,店内早就關了門,一個個店員下班後陸續離開了咖啡店。最後走的是一個女店員,一直到這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
:朱砂三分,雄黃兩分,桃木粉。。。
說完之後我停了停,補了一句,
:再加一錢雞冠血進去。
一旁的蘇程拿着一個碗,顯示有些猶豫,接着看了看頭頂的天燈,下定決心一般,拿出一把木刀,碰碰的将早已發黑的銀鏈隔斷,接着親手拔掉了我身上的鐵錐子。
我像個雕塑一般摔在了地上,女人把手反了過去,用手臂将我扶了起來。下一刻,陰冷的感覺升起,空中的天燈一晃,我整個人散發着黑氣,樣子非常駭人。
女人身子停了停,卻管也不管,徑直的朝着街道前方走去。
出了街口,左拐右拐,到了一處街道後側的巷子前。她對這裏顯然非常熟悉,帶着穿過巷子,這是一處居民屋的窗前,雖然是民居,但到處貼着黃紙,甚至門腳還布着細線,各種風水用具,在城裏是隻有風水人才會待的地方,當然,普通的活人也可以,就隻有咖啡店問米的職員。
沿着窗戶縫看進去,一個人影正在來回走動,正是那最後離開的女職員,不一會兒,輕輕推開窗戶一看,周圍一片安靜,這女職員已經疲倦的躺在床上,就那麽睡了。在這種地方,也隻剩下屋内的蠟燭在輕輕的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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