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茶接了過來,他讓我去看這茶碗裏,我低頭一看,茶碗中倒影出的和頭頂的漆黑根本不同,那是一片黎明時分的灰色天空。
:小于,我走。。。
這聲音越來越小,我擡頭一看,黑氣中的寺廟,哪裏還有他的身影。瘸子老闆不見了,我死死的咬着牙,快速的走了回去。
穿過黑氣,姨父還在之前的地方,他見我低着頭,一直捧着手心的茶碗。自言自語了一句“我就知道”。
:别捂着了,這碗茶不會涼的。
他是什麽意思?他指了指身後的方向,那是之前廟殿的地方,破爛的廟殿裏,之前那最後一根還燃着火星的蠟燭,居然已經熄了。
:這是它存的最後一點陽氣,專門給你留着的。
我抖着手,喝了一口熱茶,冰冷的全身奇怪的暖和了起來,姨父艱難的仰着頭,直接就是一大口。
想了想,他又吐了點出來,
:得給那三人留點。
說走吧,不然天亮了就回不去了。我們開始往外走,換了好幾個方向,期間姨父咬牙切齒的罵了句,狗日的,怎麽還沒到。
某一刻,一個方向出現了火光,他讓我先去,接着拿着茶碗艱難的走了。我順着那遠遠的火光走,這道門很普通,就是這附近随意的一道屋子門,但火光正是從外面傳來的。
光是周圍破爛的屋子,裏裏外外就有很多門。我一腳走出門口,隻覺得頂頭似乎有什麽光線刺眼,接着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等我再次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廢墟的門口,這地方很快爛房子,天色已經亮了,前面正是來時的砂石路。
那三個大漢,此時個個臉色慘白像是大病了一場。從地上的爛痕迹看,我們醒過來的位置,正好是最邊上以前某座大房子門的門口。
不遠處,燃着一大堆火,旁邊放着一個裝雄黃粉的大桶。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動靜,正是全身浮腫的姨父,躺在一片藍瓦片中,已經睜開了眼睛。
三個大漢連走路都走不穩,還得扶他起來,我蹲在一旁,始終在看着一個方向。
一直等到天已經大亮的時候,臃腫的姨父這才帶着幾個人朝那這片荒山廢墟的後面走去,不一會兒便發現,就在我之前看的那個方向上,還躺着兩個人。
不過發現他們的時候都已經死了,其中一個是個穿着破爛的老農,一臉青霾,身子已經僵硬了。而另一個躺在不遠處的,正是瘸子老闆,他的屍體臉上還是個普通的表情。
三個走路都困難的人,姨父叫他們就地開始挖。
刨開荒草,瓦塊,還有廢墟之後,下面的是一堵爛牆,最後将這堵爛牆搬開,這處廢墟的下邊露出了什麽東西,從土裏露出來的,真的是兩個幹枯奇怪的塑像。
看不出來是什麽,上面布滿了泥巴,像是石雕,又像是幹了的木頭雕出來的,或許直接就是幹屍。這種雕像塑身?一人問這東西是怎麽來的?
姨父讓他們别把地裏這兩個玩意擡出來。
姨父看了看周圍,在這沙石路的盡頭,四處都是偏僻的山野,天亮之後甚至很看到遠處山坡上的那一個個的荒墳,姨父抽了口氣,聲音很冷。
:才來席灣村還不到三十年,這兩個東西藏在這裏,就把這一片墳山搞成了這幅樣子。
我反而蹲在一旁,沒有管那爛牆下面挖出來的東西,我隻看着這瘸子老闆的屍體,用一旁清晨的濕葉子把他的臉擦幹淨。
把老農的屍體往下一丢,接着一把火,将這藏在爛牆下面土裏的東西燒了起來。
我蹲在一旁,隻覺得這一幕和曾經我見到過的某些場景有些相似,當時姨父也是用火把宏光醫院地下室的那具塑像給燒了,當時也是用雄黃不要命的往那東西身上撒。
走出廢墟,其他的都燒了,唯獨又讓人把瘸子老闆的屍體搬了出來。
原本應該是順着砂石路回去了,周圍荒郊野嶺,居然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根本就沒有路,周圍又是荒郊野嶺的,浮腫的易先開連說話都不利索。
:小。小子。你别想了。不就給你買過奶粉麽?
我沒說話,姨父還在問,我岔開了話題,說那三個修理工怎麽了?
姨父斜着眼睛看了看,
:他們?昨晚上被拿去上了貢,每個人減了十多年陽壽。你說他們臉色能好看?
什麽?
翻過兩個山坡,遠遠的前面看到了河,他讓我扶着他,一邊看周圍,這地方一路的荒墳,姨父低聲的對我說着,
:難道你不奇怪,隻有兩個香火像,昨晚我們爲什麽看到了三間廟殿?你就沒想過,爲什麽要剩下中間的那間空的?
他突然提起這個,我頓時也覺得奇怪。
他突然笑了,此時的模樣,笑比哭還難看,
:中間空的那廟殿,是留給另外一個玩意的。
是什麽?
果然,姨父悠悠的說了句,
:我們兩人認識,就是當初的那一隻麻仙,這些東西雖然邪,但它們很靈異。建三座香火陰堂,也會記得空出來一座留給同種。這兩個,和那一隻麻仙,其實就是同一種東西,它們絕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隻不過席灣村的這兩個,當年已經被打殘了,隻能躲在這墳山裏苟延殘喘罷了。但那隻麻仙。。。
姨父沒有說下去,隻是狠狠的罵了句,當初那隻麻仙,姨父和我除了燒了醫院牆内的人形雕像,拿她沒有一點辦法,現在還不知道那玩意在什麽地方。
姨父擡起頭,我扶着他,他看着前面的那彎彎繞繞的河流,還有周圍這一座座河流經過的荒山野嶺。很多地方有耕地,但因爲人煙稀少的原因,已經全都荒廢了。
:席灣村呐,席灣村。老頭子當初偏偏就飄到了這裏,還差點死在這兒。
我扶着他,感覺到他身上越來越冷,姨父浮腫的身子,整個身上都還能看到那些長出來的微微的白毛。
我想要問,他爲什麽一定要吞那一塊骨頭?
他卻扭頭看了看後面。
我扭頭一看,身後之前是三個人擡着瘸子老闆的屍體,後面又冒出來了一個人穿着一身西裝。像是沒事兒人一般跟在後面。
居然是他?老何?
雖然早有預料,我還是狠狠的咬了咬牙。果然是這個何自剔,這人太過陰損,這一趟姨父能知道我來了這裏,幾乎是前後腳到了這個村鎮,除了這個知識分子,我想不到還有誰。
到了河邊
:于術,别這樣看着我,我在外面燒了整整一桶雄黃,從半夜就開始燒,不然你能醒的過來?
到了河邊,姨父幾乎沒有正眼看過老何一眼,反倒是那三個修理工大漢,跑到姨父面前飛快的說。
:易爺,我們醒的早。剛才我們都看到了,彭都這姓何的燒火的時候,他趁你在睡覺,拿了一個線圈往你脖子上套,見我們醒了他才松的手。
一旁的老何臉色頓時就青了。
:易先開,你可别信他們的。我是什麽人你能不知道?你是攀枝花的,就攀枝花這群修理工那德行?他們平時和我有過節,這次遭報應減了壽,我沒進去他們心頭不平衡。
老何一張嘴比說書的還快,兩邊人還在争,姨父隻是望了他們一眼,接着就都沒開口了。我扶着姨父已經到了河邊。
他說了一句,幾個人就把這老闆的屍體丢進了河裏。
我始終搞不懂,按理說他肯定有辦法把吞下去的東西弄出來,他到底要做什麽?
姨父深吸一口氣,看了看他自己身上,浮腫的身上還能看到那些詭異的白毛,接着小聲的在我耳邊說了句,
:隻有這樣,我才能讓這具遺體給我帶路。
我呆住了。
身後的人都不敢過來,他在我耳邊交待了一翻,最後說了句,
:我走了。
我問他,你去做什麽。
:這裏畢竟是你的老家,這片墳地風水已經邪了二十多年,席灣村周圍這些墳,雖然一時沒辦法,但還是得叫人把這裏的風水理起來,有了開頭,養個幾十年,或許以後能重新将這些墳山養順。
:我去尋找當年這些事情的真相。
我還沒拉住他,下一刻,臃腫的姨父就已經跳進了河裏,後面所有人都驚呆了,原來他手裏拉着一根線,就捆在那具屍體的身上,浮了過去,拉住那具屍體,兩個身影沉進水底,白白的一坨,在下面移動,最後被水流沖走了,很快的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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