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從河邊開始,是漫山遍野的屍蘭花,一條面前的河水變得洶湧,而唯一的亮光是天盡頭一絲黎明一般的光亮。
一開始根本不能呼吸,直到老何喊了我一聲,我們摘了兩朵花吃下去,我捂着脖子,彎着腰,才狠狠的吸了幾口冷氣。不吃這花,在這地方連呼吸都困難?
:周圍都是屍氣,你說呢?
隻見之前那三個幹屍,全都站在水中,遠遠的看着我們,一邊朝着我們揮手,像是在做再見,一邊慢慢的沉進了水裏。
身後是一望無際的河岸,遠處漆黑天色下的連山似乎在永遠都不能走到,我們沿着這一路的屍蘭花開始往前走。
此時我心中隻有一個想法,被那三具屍體帶到這裏,可能真的永遠都會不回去了。進入那水底的漩渦,再起來,周圍的場景便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
整整走了一個上午,到最後我們兩人都徹底傻了,
:這,這到底是哪兒?
不是我要這麽問,而是整個上午過去了,這地方的天根本就沒有亮起來過,唯一的光亮還是極目處的世界盡頭,那一絲黎明的天光。
早就走出了最開始的那一片花地,但後面河岸的遇到的場景讓我不敢相信,寸草不生的荒涼河邊,一具具破爛的骸骨就随意的分布在河灘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越到後面越多,就在一個亂石灘裏,除了骸骨之外,居然有很多馬的屍骨。
我們走的小心翼翼,甚至不敢靠近河岸,被天色映襯的黑漆漆的河水,到了這後面已經非常安靜,幾乎一靠近,身上的羅盤就劇烈的開始晃動。
越是這樣越加危險,就在我們經過一片亂石灘的時候,我背上的毛都豎了起來,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傳來。
這些東西,難道都是活的?知道在散落這骨頭的石灘中看到一樣猙獰的骨頭,我聲音都在哆嗦。那,那是個什麽?
他告訴我,你不會自己看?這是個嘴巴。
這麽大的骨嘴,還是光露出來的這一截,這是什麽東西?
:像是魚,又像是别的,應該是被這些人殺死的。
這麽大的怪魚?
老何隻回答了我一句就沒了聲,我問他怎麽了?
一開始沒發現,身後的這塊大石頭上居然坐着一個人,一身破爛,看不清楚樣子,漆黑的天色下,拿着一根釣竿居然在釣魚。
老何示意我别說話,兩個人趕緊走,上一刻他的話還在耳邊,但下一刻我一扭頭,老何已經沒了影。
怎麽可能?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隻剩下原地一塊羅盤猛烈的轉着。
與此同時,安靜的水裏傳來了什麽聲音,有一個人影慢慢走了出來,居然是老何,這麽一會兒,他是怎麽到水裏去的?我全身發麻,哪裏敢上前,此時的老何面色呆滞,一步步的走向了那塊大石頭,他的嘴裏似乎咬着一根線。
而那爛衣服的人已經站了起來,動作明顯是要收杆。
:于術,于術?你怎麽了?
我猛的搖了搖頭,老何居然就站在我旁邊,一雙眼睛狐疑的盯着我。我猛的再次看過去,那石頭上空空如也。哪有什麽人?
:你看到了什麽?
我告訴他,剛才那裏有個人在釣魚,把你給釣了。老何正要罵我,突然臉色一白,幾乎是猛跑了回去,等我追到的時候,他已經跑回了這塊大石頭下面。
那是一具半截身子都埋在水裏的骸骨,老何拿着羅盤一把跪了下來。
:風水後人路過,前人若要找替身,還望放過,三拜爲約,有怪莫怪。
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次,手裏捧的黃紙終于燃了,他咬着牙,站起來剛走沒兩步就一個趔趄,接着一口血噴出。
臉色像紙一樣的他居然緩了口氣。
:沒事了。
這件事讓我更加不敢去靠近這些屍體,誰知道哪一具骸骨裏面就藏着剛才那種東西,到了這地方,唯一能指路就是羅盤。
整整走了一天,最後到了河邊一處巨大的荒地,屍蘭花重新出現,這地方各處都是斷壁殘垣。一間間破爛的屋子,裏邊卻立着一些密密麻麻的東西。
到了這裏之後,老何的神色明顯不對勁。
:這,這是一處古代的風水道場。
他的聲音已經帶着抖,他告訴我,緊鄰河畔,大門朝向水的一方,這是在召告天地。這個古道場居然修在這種地方。古時的風水道場?卻隻剩下一片荒地,斷壁殘垣中是一座座爛墓碑立在這裏。
河的地方,有兩個早已被侵蝕的石墩,我能想象那以前巨大門樓的規模,密密麻麻的爛墓碑,給人一種蒼涼的感覺。能看清楚字的已經很少,
“嶺南風水派閑人鄭。。。”
“鄱湖農工。。。”
“揚州商人齊世清。。。”
大多數居然都是南方人,一路輕掃開這些爛石頭上的灰塵,微微的鞠上一躬。
河邊一路都像是鬼魂的世界,唯獨這一處,呈現出一片讓人感覺踏實的安靜。隻是伴随着滿地的屍蘭花,這安靜中,卻帶着一絲凄涼。
再往前已經沒了路,前方是一座石山攔在了河邊,不敢下水,我們怎麽也過不去,似乎這片墓地道場便已經到了盡頭。
老何盯着我,說,于術,你膽子大不大?
我一開始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誰知他盯着這些灰塵石碑,幾乎是咬着牙說了句:這一趟,我們能保命的東西就在這墓地裏。
兩人拿出羅盤,我用一種懷疑的态度跟着他念,說打擾清淨,切莫怪罪,後人得知古時死城之戰,在此鬼河之畔,還請前人出山,切莫怪罪。
這句話很怪,念完之後便拿着羅盤開始找,老何一邊在這滲人的墓地裏找着一邊念叨,他說的是這些人死了這麽久,原本沒什麽用,但根據之前的經驗,隻要用活人血,就應該能有用。羅盤指針輕輕晃蕩,居然真的指向了荒地的某處,老何帶着我便開始挖。
大多都隻剩下空蕩蕩的土坑,我和老何居然真的挖出了兩句骸骨,隻不過看樣子已經四肢不全,我挖出來的這具手都斷了一根,肋骨成了截。與其說是骸骨,不如說是零碎的破爛。
明明是個高知識分子,他卻像是得到了寶貝,叫我脫下衣服,我以爲要做什麽,誰知他居然将破爛往衣服裏一放,裹成一團,兩人就這麽背了起來。
我們一人像是背着一個背簍一般,這才敢下了水。
他告訴我,這塊石頭是凸出來的,我們過不去,得潛到下面才能過去。
我問他,這座石山下面的水,爲什麽動的這麽厲害。
:最後一關了,肯定厲害啊。
最後一關?
:你小子沒注意看這條鬼河的寬度和那些河水的顔色?石山下面是空的,這裏原本是個河口,被這座凸出來的石山在上面蓋住了,注意聽聲音,下面的水道應該有很多水從地下從這下面流進來。記住,憋一口氣,過去之後,不管你看到什麽,這口氣千萬不要松開。
:水裏的那些旋渦,就是水流彙聚形成的,不然你以爲我們是怎麽到的這裏?這條鬼河,有很多地下暗流都從不同地方流到這裏來,那些旋渦,就是标志。
他讓我等。
過了很久,終于,這座石山邊的水居然慢慢的開始晃動,我回頭看了看,那河邊墓地的大門不偏不倚的居然正對着這一處的水面。
我親眼看到,石山下面水流湧動,這就是他說的有暗水沖了進來,與此同時整個安靜的江面開始湧起波浪,一個直徑十來米的詭異旋渦慢慢的形成。
他抽了口氣:傳言這個世界上存在着一條鬼河,河裏的旋渦,便是世上的輪回。
老何看了我一眼。
:于術,隻要憋住一口氣,我們就還是活人。風水一脈,不信迷信,隻尊敬天地,我們雖然認識不久,但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今天,我們就一起跳進這個輪回。
說完撲通一聲,背着一具骸骨,老何身子一躍,朝着這旋渦中間栽了下去。我擡頭一看,不知何時,一輪月亮已經挂在這鬼河的天上,而河面這洶湧的旋渦中,漆黑的水流隐隐露出了什麽東西,那是一張扭曲的巨大的鬼臉,像是巧合一般由浪花組成浮現出來。
我一咬牙,緊跟着也往前一跳。
洶湧的巨浪中,便再也看不到我們兩人的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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