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保安巡邏,一定是出了事才會踩小區中的草坪。但這兩人居然沒多久便徑直離開小路,朝着小區裏側的方向去了。
去的方向,正是那棟别墅的地方。
我想要說什麽,但姨父卻立刻拉住了我。
:就當沒看到。
我說可那兩個和尚還在裏面啊?
:不關我們的事,每個寺廟都有自己照看的範圍。一座城市,乃是活人居住的地方,容不得屍體複活這種事情出現。
真如姨父所說,這一晚,我們沒再進去。
别墅小區大門的對面,有一間二十四小時開門的超市。
我們進了超市,随意買一些東西來填肚子。現在賣配套煮食的超市,也會在門口提供一兩張桌子座位臨時吃飯的地方。
我們便在這裏,遠遠地看着對面小區那棟别墅的方向。一直到晚上十二點,那兩個和尚還沒有出來。我卻發現那一帶的天上多了點什麽東西。
那裏居然升起了一盞孔明燈挂在天上。
那不就是那副菩薩的畫像麽?此時居然挂在一盞燈上升了起來,隔得很遠挂在天上,冷冷的目光分明是在居高臨下的環視着那一片地方。
:高燈亮下,邪鬼無所遁形。
姨父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但眉頭卻皺了起來。
:那塊别墅周圍最多方圓五十米,爲什麽要把燈升到那麽高的地方?
起碼三十米高空,已經可以環視大半個小區。
整個小區一片安靜,我們已經在對門坐了三四個小時,此時已經半夜一點過。姨父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姨父抽着煙,告訴我,
:不隻是這裏,今晚錦都其他地方,隻要是最近死過人的。他們都會注意甄别上門去看。這是這些寺院的職責。比我們還要狠,即便是屍體,也不讓這些邪鬼藏在裏面。
在我記憶中,易先開從來沒有說過這些寺院的好話,就是以前的孫孝先,似乎也和姨父是一個态度。這些風水人,似乎本身就和寺廟格格不入。
:你懂個屁,這群人是最自私的。這裏面的水很深,你忘了當初的麻仙廟?邪鬼出現,會搶世上香火,說到底都是爲了自己。
這隻是姨父的一面之詞,但已經這個時候了,那盞燈挂在天上,還是沒有什麽東西。我看了看時間,嘗試性的問,會,會不會出什麽事兒?
某一刻,我發現天上那盞畫像的燈突然變得大亮起來。
姨父一拍大腿。他像是在看一場戲,
:老和尚好手段,不愧是崇光寺的一把手,三十年前那更老的走了之後,就剩這個老光頭道行最深。
沒多久我們便傻住了。隻見那盞挂着菩薩畫像的燈在空中便的飄零,搖搖晃晃居然慢慢的打轉,要看要落下來。
終究沒有落,隻是在朝着周圍打轉,似乎在找着什麽,我看得清楚,這盞燈最終朝向了我們的方向飄了過來。
這,這是什麽意思?
姨父想要往那個方向走,但收回了步子,他再也沒說一句話,直到這挂着菩薩畫像的燈還沒能飄到我們所在的馬路對面,就落在了路中間。
那意思,似乎是在求援。但姨父終究還是沒有動。
他吞了吞口水,一時語塞,我以爲他至少說兩句什麽,誰知他絕口再不提那兩個和尚了,看了眼那盞燈就沒再看,說了句。
:還好我們沒進去。
他怎麽是個這種人?
我們一直等到了天亮,我好奇那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七點過,太陽升起的時候,姨父才推推睡眼朦胧的我。
:是時候了,走進去看看。
我搖搖頭,準備坐車直接走人了。他似乎也有點心虛。
:昨晚那兩個和尚向我求救,這都好幾個鍾頭了。多少我得進去看看啊。
我一句現在去還有個屁用差點就冒了出來,看他一臉認真,我把話吞了回去。
天亮之後,這個小區給人一種不同的感覺,沒了昨晚的那種陰森。這真的是一棟已經燒毀的别墅。就在别墅後方的圍欄裏。地上有很多被燒焦的畜生的屍體,很廢墟混在一起,而幾乎所有被燒焦的畜生,頭都被什麽砍斷了。
不隻是人?就連這裏的畜生都活了過來?我想起了昨晚我們被迷了眼,看到這些畜生的時候,後來它們死了一大片。
真實的情況應該是,那兩個和尚,把這些屍體的頭給擰掉了。然後才進的這棟别墅?
姨父将大門轟的推開,陽光照進了門口。
發生過火災的屋内一片狼藉,但地上的東西當場便把我們驚呆了。
那是五具已經燒焦的屍體,整整齊齊的擺在地面上。
這些屍體上面還帶着泥土,每一個都像是從土裏爬出來的。
一開始我就想不通,如果是發生了火災,現場也已經處理過了,屍體怎麽會還留在這個地方。但從那些泥土的痕迹看來。
這些屍體居然是從被埋了的地方,重新又爬回了這做别墅内?畢竟這裏,是這家人的家。一間屋子門口還倒着另外兩個人。正是昨晚那兩個保安,身子發黑,樣子讓我們吓了一跳。
那老和尚去了哪兒了?
姨父沒說話,從門口的牆邊取下了一個東西,那是個攝像頭。
他昨晚出門的時候将這東西粘在了這兒?
這是一種帶内存卡的攝像頭,插上平闆,上面顯示出了昨晚的畫面。看這場景的全程,我嘴巴一直就沒有閉上過。
錄像是從我和姨父離開的時候開始的,昏暗的房間内,一群人正站在裏面,老和尚和他徒弟,另外的是幾具站着的燒焦屍體。
屋内傳來蒼老的聲音。
:死者爲安,我等前來,還你們一個清淨。
老和尚站在原地沒動,他徒弟圍着幾個焦屍不斷的轉。沒一會兒,那屋内響起了陣陣哀嚎聲。等到再看到的時候,老和尚已經走出了屋子,這些焦屍全都不動了,居然是每一個的脖子上都纏着一根細線。
接着便是一陣念經聲。老和尚坐着念經,一旁他徒弟拿出了一個木錐,挨個往這些焦屍胸口釘了進去。
昏暗的屋子内,兩個和尚便靜靜的做着這一切。這一家人燒焦的屍體陸續倒下。看似沒什麽問題。做完之後,老和尚叫他徒弟離開。
徒弟對着他磕了三個頭,接着便快速的從側方跑了。
這老頭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姨父示意我繼續看。
直到攝像頭的畫面開始閃。
再一看,屋内已經多了兩個人影。是我們碰到的那兩個保安,一臉的青黑,慢慢的走了進去。
他在等這兩個保安?
畫面又一閃,像是受到了影響。再一看,這兩個保安已經到了老和尚的身後。
接下來,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這老和尚全身開始冒火,不,是他那件破舊的袈裟還是僧衣,突然燃了起來,在睜眼的同時,将這兩個保安用衣服抱了進去。
僧衣裹着三個人影,兩個保安身上冒出了陣陣黑氣,恐怖的尖叫聲從裏面傳來,最終火焰熄滅,這兩個詭異的保安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渾身冒煙,再也沒了動靜。
兩個邪鬼,就這樣被他一件衣服給包死了?
這和尚的手段太過吓人。
:這就是昨晚那天燈大亮的時候。
一切有安靜了下來,老和尚還坐在地上。
畫面像是就這樣定住了,之前我們也是快進的,現在又開始快進。姨父看了看周圍,
:絕對不止這些。
他是什麽意思?
姨父盯着屏幕,幾乎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是在超度完才出的事。
:蠢豬,光是這點玩意,昨晚我拉你走做什麽?天亮了我才敢拉你進來。
焦屍和兩個保安都躺在了地上,屋内分明沒有任何東西啊。念經聲也停了下來。老頭站了起來,一臉慈祥,看樣子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我發現一旁姨父的臉色變了。
屋内空蕩蕩的一片,正要離開的老僧卻突然扭過了頭,在大廳裏到處看。攝像頭拍的清楚,他身後根本就沒人啊。
這畫面顯得格外的不對勁,老僧要出門,但沒走幾步便回頭看。像是身後有人在叫他。
一共回了三次頭,我便看到,他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老僧瞪大眼睛,全身都在發抖。突然吼了一句。
:易先開,你出賣我。這,這裏是?
什麽?到底出了什麽事兒?這是那老僧最後的一句話,接着他的臉色變得呆滞,身上那件衣服也落了下來。畫面開始不斷的閃,有一刻,我甚至看到錄像中整個房子都顯得扭曲。
老和尚一步步朝着一個方向走去,面色呆滞,像是真的看到了什麽。
他居然在笑,那慈祥的笑聲通過屏幕傳出來,讓人後背發毛。
姨父拿出了一個本子,我以爲他在做什麽?誰知他在本子畫圖案,眼睛死死的盯着這個老和尚走的步伐。
:往東三步半。
:回艮位兩步。
:往西二丈五。
最終,老和尚麻木的背影消失走出了攝像頭的範圍,向着一個方向走去了。
錄像停了下來,姨父抖着手盯着手裏的那張紙,最後收到了身上。
此時正是大上午,我根據内容,在大廳的一處找到了老和尚掉在地上的那件衣服。
:這東西你拿來做什麽?你又不念經,有個屁用?
他不說我也不敢去碰。
某一刻,我扭過頭看着他,我說你拍我做什麽?
姨父站在我左邊,聽了我的話沒有任何反應時間的會罵一句:你吃多了?扇你兩巴掌。
我的背又被碰了兩下,我發現了什麽,扭頭看了一圈,接着陡然看向了一個方向。那是火災現場剩下的立櫃,立櫃上面有一面鏡子。
我聲音有些抖。我說你,你看看那鏡子裏。
姨父轉過身去看,我們周圍什麽都沒有,但就在那面立櫃的鏡子中,一個身影正靜靜的坐在這個大廳中間。
正是那個老和尚。
他,在這房間裏消失了,最後跑到鏡子裏面去了?
這想法升起的一刻,連我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蒼老的身子就那麽靜靜的坐在裏面。唯一的區别是,我們站的地方,門外有陽光照進來。但鏡子裏的場景,卻根本沒有光線。
:于術,你看到了什麽?
我心裏猛震,難道一旁的姨父什麽都沒看到?我眼睛一花,鏡子中的老和尚已經站了起來,就在我們旁邊,然後用手指着一個方向。
難道是我産生了幻覺?
姨父帶着我,慢慢的往大廳的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這間火災後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别墅中,上是到二樓的樓梯,拐角過去之後,隐隐的一片漆黑。
從走廊往前走,沒一會兒,前面就到了一處向下的樓梯口。
這地方我們之前來過,是這間别墅的地下室。但這一次,我隐隐覺得這裏有什麽不對勁。
姨父拿出一根泛黑的蠟燭。
:于術,你把眼睛閉上。
昨晚的錄像中,那老和尚在大廳裏回了三次頭。
這一次,姨父帶着我站在原地,也背對着身子,回了三次頭。隻不過這一次,我們是閉着眼的。
那鏡中的老和尚在給我們指路?
姨父爲什麽一定要過來?
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說是回頭,其實隻是在原地轉了三圈。
睜開眼睛,姨父手裏的蠟燭已經點燃了,燈也亮了起來。
我回過頭去看,長長的樓梯通向地下,不知何時,這樓梯的盡頭,出現了一道門。
一共十三層樓梯。
一步,兩步,我跟着姨父開始往下走,頭頂梯廊的燈在不斷的閃。是十三步的時候,我走到了樓梯的盡頭,到了這扇門的面前。
:就,就是這兒。
姨父盯着這道門,陰冷的聲音帶着抖。
:出,出現了。
看起來,這就是一道普通的門。他幾次伸手,都不敢把這道門打開。頭頂的燈和蠟燭都在不斷的晃,某一刻,我的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很像是在喊我,說你走進去。
那聲音很詭異,姨父和我,我們兩人的雙眼都有些呆滞。
姨父拉着我便要退回來,這門卻突然開了,但裏面卻突然伸出了什麽東西,朝着我們抓過來。
那是一隻慘白的手,姨父一隻手猛然和這隻手抓在了一起。靜立在門前,他咬着牙,冷冷的看着前方,手已經開始冒煙。他叫我快把蠟燭按熄。
我飛快的把蠟燭按滅,這隻手縮了回去。
我們一屁股坐在地上。
閃爍的燈也熄滅了。用手機照亮。再一看,前面哪裏有什麽門?這裏隻是一個簡單的地下室,裏面所有東西都一目了然。
那道門不見了,周圍的場景也不再詭異。
還是在别墅内,甚至看起來和剛才蠟燭照亮的就不是同一個地方。
姨父帶着我快速的離開了别墅。我想問他,這道地下的門是怎麽回事,他一句話沒說,開始拿出那張紙不斷的打電話。就在他的手上,有一個漆黑的手印子,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看到他拿出筆,最後在那張紙上,又重重了畫了一條線。
接着冷冷的說了句。
:今晚我們都不要回家,不要進任何有屋子的地方。
什麽?
姨父拿出手機,給我們兩人自拍了一張。
手機上,是站在街上的我們,看似一切正常,但當我仔細看照片的時候。我吓的頭皮發麻。
:過了今晚,用老香灰伴着菜油洗三次頭,記住,一定要在半夜子時洗,洗頭的時候不管你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回答,不然。
我還在盯着手機上的照片,我不敢相信,抖聲問他不然怎麽樣?
:不然你進的任何一道門口,都會變成剛才的那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