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簾的後面,哪裏是什麽真的床鋪?根本就隻有一塊木闆,而木闆下面是一口石頭砌的水缸,裏面除了水已經什麽都沒有。
這一刻,我如遭雷擊,我想起了粗粗看到栾伯的時候,這老頭腳底下的一塊地方一直是濕的。但之前,我卻還以爲是這老頭失禁。
那女孩站在門外面,眼睛沒有再看屋裏。
:這間屋子,其實是我的屋子,我在這裏工作了這麽多年,這小屋就是廚房附近,不是沒人來過。但你是第一個能夠看到栾伯的人。
:看到你,他很開心,走的時候還在笑。
我呆住了,這時候又廚師走了過來,看到了屋内的情況。
:诶,那簾子怎麽打開了?
接着問道,卿璐,你養在那水池裏的那隻老王八呢,今兒想通了?拿去賣錢了?
這句話落實了我心中的猜測,但我無論如何都不敢去信這是真的。昨天絕不是我眼花,但确實,包括熬湯,端碗,栾伯都沒有動手,一切都是這個姑娘做的。栾伯隻是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
世界上有這種事兒?
我聲音沙啞的問道:這種東西,不,他怎麽會跟你一起住在這個廚房裏?
農村聲音有些異常,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居然帶着隐隐的憤恨。
:你還記不記得成羊宮的古城?
:小時候,我去那裏玩,給我爺爺燒紙。有一次,我看到照片裏見過的爺爺出現在那水池邊,給我招手,那一次我差點死了,是趴在那水池裏的一隻老王八救了我。從那以後,還是小女孩的我把它撈了出來,一直帶在身邊,除了我之外,沒人看得到栾伯的樣子。這麽多年了,居然比不上你這個剛碰到的毛頭小子。
女孩叫我讓開,說她要繼續工作了,猶豫了一下,
:你雖然不認識他,但我感覺栾伯認識你,看到你他非常開心,還說什麽張公。
女孩已經走了很久,我還站在原地,看着那個水池。
距離栾伯的事情已經過了一個月,我照常在酒店裏上班。奇怪的是,自從那一碗湯的香味彌漫過之後,酒店再也沒出現過飯菜半天就腐臭的事情。我時常拿點香燭去那小屋附近點,雖不知道合不合适,人能用的東西,可能這些玩意也能用?
好歹有了一份工作,我也如願将工資給家裏彙了回去。自從栾伯走了之後,這酒店的生意開始變差。都在傳說這兒的菜沒有以前好吃了,領導找了很多原因,甚至換了廚師,全都沒有辦法,
我已經連續在這裏上了兩個月的班,過程中覺得自己身子好了很多,臉色不再那麽難看。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時常的咳嗽也漸漸少了。
直到一天,正是中午大廳飯點,我正在桌子。經過一張桌子的時候,看到一個人正在埋頭使勁吃,這人的身形我有些熟悉。
瞬間我把頭低了下來,準備轉身離開。
:服務員,你過來一下。
這熟悉的聲音?擡起頭,果然是姨父,他怎麽會來這裏吃飯?
:你這兒的菜,有問題啊。
三盤菜你都差不多吃完了,嘴角還沾着點,才說菜不對。這種事,除了他易先開,誰幹得出來?
姨父眼睛盯着我,接着居然打發我走:算了,看你工資也不高,不跟你一般見識。
回到廚房我還沒緩過神來,不錯,我确實是想躲着他,但我沒想到,他居然就這樣讓我走了。
遠處的姨父還在坐在座位上,像一個鄉下人進城一般探頭探腦的到處看。之後我路過了他身邊幾次,誰知道他眼睛都隻是從身上掃過。根本就沒有停留。
他,他不認識我了?
最終,他再次叫住了我。這次的樣子顯得疲倦,但更加猥瑣,拿出來兩張錢,猶豫了一下生生抽回去一張。
:哥們,我打聽一個事兒,你在這兒最近有沒有見過一個人。
我呆住了,看着他手裏的照片,我久久的沒有說話,照片上的人坐在副駕駛上,叼着根煙,不就是我麽?
面前的姨父盯着我,一雙眼睛很是懷疑,終于,他像是看出來了什麽,
:你,你是于術?
他嘴裏的煙都掉在了地上,我問,你的眼睛怎麽了?
:你的電話呢?
他看了看周圍,帶我來到酒店門口。
他到底去了哪兒?姨父點了根煙,根本不回答,隻是讓我把最近的事情說了一遍。等到我說完。
:好了,你現在可以回頭了。
我回頭去看,身後是酒店裝修的玻璃外牆,沒什麽不對勁啊。誰知他用手上的戒指,在我兩個眼皮上狠狠的擦了一下。
接着我便看到,鏡中的場景起了變化。一旁的姨父還是姨父,但此時我的倒影,卻成了一個十分陌生的人,穿着同樣的工作服,比劃着和我同樣的動作。
但那張臉,卻根本不是我。
:我的眼睛有問題?我看你出了問題。這就是我眼中看到的你,你說老子怎麽認得出你來?
一副疲倦模樣的他狠狠的罵道:你知道最近老子找的你多苦?就差沒把整個錦都市翻過來了。老子用盡了一切辦法,你就像消失了一樣。原來,是被這地方藏了起來。
他的話讓我背心發冷。
不對,我反複看了看面前這個易先開。
:我問你個問題。那天我們在東區,你一直盯着街上一個女的看,爲什麽你還罵别人?
我眼睛盯着他,一旦他回答不出來,我準備立刻沖回酒店,莫名其妙的出現,又偏偏把我拉出大門口,這個姨父,有問題。
:誰讓那女的胸口左邊比右邊大?
幾乎沖口而出的回答,卻讓我一切準備全都白費了。
他,真的是易先開?
我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狠狠的吸了口氣:那,那我們走。
:走?你小子不聽話,要找工作跟我說啊?現在想走,你人都被留在這兒了。還怎麽走?
一個留字,說的特别的重。
站在大門側面,姨父就那麽擡頭看着這家金碧輝煌的酒店,那眼神,似乎想弄清楚這個地方。在這兒工作幾個月,要說這兒,我是再清楚不過了。他拿出了一個平闆,上面是電子地圖,一個紅點在不斷的閃。他說這是我手機的定位。但在我站進酒店大門裏側之後,地圖上的紅點,卻詭異的消失了。
:我給你打了一百個電話,根本打不進來。這個地方的風水很怪,雖然地勢很好。
:但這家店,是個封閉的地方,可以屏蔽一切東西。
怎麽可能?
姨父突然指了指門口那兩隻大理石的獅子。說那上面的裂縫是什麽時候有的?
連他也在注意這一對石頭獅子,
:鎮個屁的邪,這是一對開門獅。
開門獅?
:看來這地方以前,不光是給人做飯,風水太好,就連孤魂野鬼也經常來這兒吃。地勢太高,所以用一對石頭獅子擺在門口迎客開門。開門獅幾個月前壞了,就說明你來了之後,這地方的大門徹底就被關上了。成了一個封閉的地方。
姨父的說法,和我在栾伯那裏聽到的根本不一樣?
就在此時,姨父擡頭看着巨大的酒店招牌。自言自語道:一隻老王八,跟我玩這一套?
我走到兩個獅子下面的石墩去看,就在那石頭墩子上,像是象征着什麽一般,真的刻着兩扇大門的形狀。
他讓我繼續回去上班,就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
金碧輝煌的酒店,我卻無論如何不敢再回去,但更多的,除了一種憤怒之外,那是一種迷茫的感覺。
姨父聲音有些抖:你不懂什麽叫不擇手段。呵呵死了還幫人數錢。我以爲你已經足夠小心了。但有些東西會趁虛而入,這種玩意最會騙人。但這一次不一樣,不僅連你的信任,就連你身上的其他東西,也被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