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礦井隧道深處,當崩塌的煙塵逐漸平息後,蘇珊娜提着槍過來尋找安鋒,她在離心轉運平台不遠的斜向隧道内,找到了正在廢墟裏轉的安鋒。
這裏的岩石很堅硬,幾乎都是玄武岩與花崗岩,以及銅礦石等。而前兩種岩石是石頭裏最堅硬的。崩塌的大塊岩石阻塞了垂直升降通道,也使得心轉運平台附近的幾條斜向礦井道堵塞,但因爲這裏的岩石較爲堅硬,礦井口垂直升降通道又是經過格外加固的,因此,大面積泥土崩塌并沒有造成所有隧道堵塞,部分斜向隧道内隻堵塞了數米,至于更深處的隧道,安鋒與蘇珊娜完全可以自由活動。
蘇珊娜站在堵塞的隧道口,她可沒有安鋒那種夜間視物的能力,于是她冒險點亮手電,照了照岩洞的牆壁,粗粗估算了一下,插話說:“隧道堵塞了約米你打算怎麽辦?”
安鋒擡頭望了望隧道頂部,回答:“他們要進來,我們要出去,這條隧道一定要打開。”
蘇珊娜又問:“通風系統停止運轉了,我們氧氣還能維持多少小時?”
“不用擔心,礦井内,地下縱橫的隧道加起來約有上百公裏長,這些隧道内殘留着氧氣足夠我兩個人呼吸,再加上我們還有一套潛艇專用的再生氧氣系統,所以,氧氣這問題可以不用考慮,我就擔心食物與水。”
蘇珊娜伸手揉着太陽穴,腦海裏展開一幅隧道地圖。
礦井内縱橫交錯的隧道,多數是沿着礦脈進行采掘的,礦脈延伸到哪裏,隧道便采掘到哪裏,因此大多數隧道的走向都十分……沒有規律。
這裏,有些岔道是爲了方便運輸礦石,有些隧道的存在是爲了增加井下安全系數。而整個礦井的隧道,是經過千餘人半個世紀的采掘,已經變得像蜘蛛網一樣枝杈縱橫。
尤爲關鍵的是:這個蜘蛛網是三維立體結構,有時候兩條隧道隻隔着薄薄的岩壁,相距不過3米,但它們卻在空間上交錯而過,走在隧道的人完全不知道隔着薄薄的岩石層,旁邊就是另一條隧道。
核定隧道的走向需要先進的儀器,以及空間想象力。以前礦井的工人沒有這些設備,所以他們遺留的礦井隧道圖是平面化的,部分内容甚至是繪制錯誤的。
自蘇珊娜入住這裏之後,爲了讓自己方便逃跑,以及必要時刻能進退自如,她利用先進儀器勘測,重新确定了整個隧道的三維立體圖。除此之外,她把一些相鄰隧道挖掘開,讓隧道重新增加了許多新内容——這些新内容已經脫離了銅礦公司原本遺留下來的平面隧道圖。
“原先銅礦公司所屬的采掘一組、二組,他們挖掘的隧道最深,岩壁最爲牢固,采掘七組是新挖的隧道——我說的這些采掘組都是銅礦原有的采掘小組。如果我們要躲避,我建議先躲到采掘七組的隧道裏,那裏的設備比較新,也許我們能夠恢複這裏面的電力。
“至于食物與水哈,别告訴我你手頭沒有儲存,你能不間斷地拿出各式武器——不不不,這個問題我不能思考,不能記憶,我怕我記住了這個,一旦我被他們抓捕了,你的秘密也就曝光了。你擔心的就是這個,是吧?
放心,我會盡力遺忘,盡力的不在意,你隻管做你的,我看不到聽不到,可以嗎?”
安鋒想了片刻,馬上點點頭:“好,我們對這個問題達成默契——我可以在采掘七組的隧道布置一些隔氧簾布,把我們的氧氣再生器移動到那條隧道裏,然後封閉這條隧道……看來,遠程攻防戰已經結束了,下面應該進入接觸戰了。”
隧道如此深,如此枝杈密布縱橫八方,想要在每個分支洞口布設監控設備,花的精力與力氣是不可想象的。與其白費力氣做無用功,不如趁着這十天休整一下,順便爲自己布設一條後路。
這個時候,地面上的傭兵也很忙碌。
第二天,一個支援小隊攜帶大型盾車進入到礦井,與此同時,另一隻傭兵小隊進入到附近的鎮裏——此時,傭兵們已開始尋找礦井的匿名原礦主,準備阻止礦主的于擾。
有了潛艇船長的承諾,傭兵隊長也不惜代價了,他派人潛入礦井垂直升降通道,尋找阿諾的殘骸。發現阿諾德殘骸掩埋在厚厚的岩石下,一隊傭兵被派出,深入垂直升降通道,在通道口内安裝布置新的軌道。
三天時間,新軌道布設完畢,兩名傭兵開着盾車,從地面上的水平軌道進入隧道口,而後沿着新鋪設的軌道進入岩石堵塞區域。随着一陣轟鳴,盾車前方的鑽探盾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新來的盾車體積比原先的升降貨梯小,所以通道口的變形對它毫無影響,新布設的幾條軌道将盾車的軀體牢牢固定住,馬力全開的盾車徹底不停的向下鑽探着。
岩石層很堅硬,爲此傭兵們數次更換過燙的鑽探盾,但他們絲毫沒有放緩鑽探速度的意思——這筆錢有人肯承擔,傭兵們不打算替别人節省。
這種盾車原本是用來鋪設石油管道的,它鑽探出來的管道口并不寬大,人進到這個管道口需要蹲着身,但好歹不用匍匐前進了。
盾車一邊向下鑽探,一邊在鑽探過的洞穴裏鋪設粗大的鋼管……好吧,那管道其實是油管。
鑽探持續兩日兩夜後,盾車鑽探到阿諾的軀體,因爲阿諾身上的鋼闆十分堅固,盾車鑽探不下去,兩個維修小組下到礦井口,開始拆解阿諾的殘骸……
這一拆解工作持續了三天,當阿諾的前裝甲裙闆被拆解完畢後,盾車重新開進洞穴内開始繼續鑽探。
隧道打通的日比安鋒估計的時間多用了一天,當隧道内第一縷新鮮空氣灌入央平台,布設洞口的感應器立刻發出了警告,隧道深處,正在閉目休息的蘇珊娜與安鋒立刻蘇醒。
厚厚的岩石層擋住了蘇珊娜的聽覺,但擋不住安鋒的視覺,在安鋒的超視感覺,一隊人小組沿着鑽探好的通道下到心轉運平台,他們分散占領各個通道口後,源源不斷的傭兵隊伍開始占領心轉運平台,而那台盾車也蹒跚的進入平台心。
安鋒反手握住蘇珊娜的手,兩人的異能頓時融合。安鋒馬上隐約聽到一點平台周圍的說話聲,聲音并不清晰,隻有模模糊糊的幾個字。而蘇珊娜也因爲這一握手,突然間看到了轉運平台附近的景象,她看到的景象格外清晰,遠比自己聽到的聲音清晰。
傭兵們正在相互交流着勘查情況。不一會,傭兵隊長下到了平台心,先期抵達的人傭兵小組向隊長彙報情況:“頭兒,從這個平台至少分出去9條隧道,有四條隧道已經被泥土嚴重掩埋,另外五條隧道有輕度堵塞……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隊長一扭頭,他身邊的傭兵甲攤開了電腦,語速很快的介紹:“這是一個老礦,出産的礦石銅含量并不高,在過去的那個時代裏,計劃經濟下,銅礦采掘無需計算成本,所以設備更新的很慢,銅礦的舊有設備無法估算出礦洞的水平分布。”
隊長不耐煩的提醒傭兵甲:“說重點?”
傭兵甲咽了口吐沫,繼續說:“礦井公司遺留的圖紙上,老隧道的分布沒有立體坐标,新隧道有兩條标注了空間坐标,我猜是因爲越到最後,他們使用的設備越現代化。”
在隊長責備的目光下,傭兵甲省略了前面的鋪陳,直接進入重點:“因爲資料不全,我們構建的隧道三維圖隻是自己的猜測。根據圖示顯示,條隧道内有兩條是主于隧道,所有的礦石都要彙集到這兩條主于隧道上,然後通過鐵軌把礦石運送出去。
此外,有一條隧道屬于通風通道,還有兩條隧道因爲無采掘價值,成爲垃圾填埋隧道,采掘出來的碎石、無用的泥土,都倒入這兩條隧道内。所以那些擁塞的隧道無需全部挖開,至少兩條廢氣通道,我們可以放棄,
我認爲,我們隻需挖開其一條主于隧道,然後沿這條主于隧道進行搜索……如果在這條主于隧道内找不到那兩人的蹤迹,就把這條隧道堵塞了,再去搜索另一條主于隧道。”
隊長一揮手:“照你說的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趕緊動手,别耽擱了。”
傭兵甲指點着隧道圖說:“沒關系,要想加快行動,我們無需把挖掘出的泥土運出礦井口,泥土可以堆放在這條隧道裏,這條隧道是礦洞最老的隧道,已經沒有采掘價值了,裏面的電源和鐵軌已經被拆卸,我猜那兩個人不會躲在這裏,因爲這裏根本無法生存。”
“好的,就這麽辦。”
隊長檢查完心平台的防禦布置後,重新回到了地面,而這時,絕大多數傭兵已經轉移到心平台附近,地面上隻剩下隊長,及一個五人小組。隊長之所以留在地面進行指揮,不是因爲膽怯,是因爲他要與衛星保持暢通連接。盾車重新轟鳴起來。
安鋒與蘇珊娜在黑暗彼此點點頭,蘇珊娜看不到安鋒的臉,但她可以感覺到安鋒的堅決。
向黑暗的洞穴走了幾步,蘇珊娜停下了腳步,扭頭問安鋒:“前兩次我尋求你的幫助,你都拒絕了,爲什麽這一次你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我?哦,我倆的過去,究竟是什麽關系,值得你願意爲我抛棄一切?”
沒等安鋒回答,蘇珊娜馬上又追問:“你希望我恢複過去的記憶麽?當我的記憶恢複的時候,我倆的關系該怎麽定位?”
安鋒這時已經走到另一條隧道口,他頭也不回的回應:“你猜。”
安鋒與蘇珊娜走的是一條橫向隧道,這條隧道七繞八彎,串聯幾條采掘隧道,最終彙集到号主于隧道,所以安鋒與蘇珊娜各自兜一圈,最後都停留在号主于隧道附近,兩人的空間距離相差約r0米,隻是位置上并沒有一條直線連接的路。
主于隧道附近,回響着隆隆的挖掘聲,号隧道此時雖然沒有挖掘通,但洞穴效應放大了挖掘機的聲響,使得安鋒的低聲自語他自己都聽不到。
“真期待啊,不知道另一位長什麽樣”,安鋒手撫摸着顫抖的洞壁,低聲對自己說。
心平台方向,站在号心隧道口的傭兵當,至少有一位是與安鋒與蘇珊娜同性質的人,這時安鋒已經感覺到體内骨骼的共振現象,想必蘇珊娜也體會到了。
超視感覺推移過去,号隧道口站着個人,分三個小組成品字形蹲在号隧道口。這是一條斜向下行隧道,因爲要運送礦石,因此隧道的坡度并不大,鑽探引起的震動不停地讓石滑落,滾動的石增加了隧道内的噪音,以至于洞口幾個人的呼吸聲變得微不可查。
可是所有的噪音終究有停頓的時候,當隧道口終于鑽通後,盾車熄火了,前方的盾形鑽頭,沿着慣性空轉了一會,在鑽頭空鑽的時候,一左一右兩個傭兵三人小組已經繞過動車,沿着盾形鑽頭的空隙前進隧道裏,與此同時,最後一組三人傭兵卻沒有大的動作,三人當有一人向前跑了兩步,見到剩下兩個人站在原地沒動,他也馬上停下腳步,扭臉詫異的望向自己的同伴。
這組人馬當,位于心位置的突擊隊員是一名黑人,這位黑人臉色很凝重,他伸出手打了一個小心的手勢,提前出發的傭兵乙點點頭,站在他身邊的傭兵丙回了個手勢,而後黑人傭兵丁向前揮了揮手,三人小心的繞到盾車的盾形鑽頭後,示意盾車駕駛員發動盾車慢慢前行。
嫌疑人終于找見了,引發安鋒與蘇珊娜共振效應的,就是傭兵丙或者傭兵丁,也許兩個人都是,但是最後那位黑人傭兵丁嫌疑更大一點。
提前出發的兩隊傭兵小組開始以搜索隊形忽前忽後的搜索前進,到了這條隧道的第一個岔路口,其一組傭兵釋放了機器老鼠,機器老鼠順着隧道繼續深入,傭兵們手裏拿着遙控器,在類似手機一般大小的屏幕上,觀察着機器老鼠探測到的景象。
遠處的蘇珊娜側耳傾聽着傭兵的動靜,她隻能聽到機器老鼠的兩個輪滾動的聲音,突前的兩組傭兵相互以手語比劃着,即使他們說的内容很複雜。
安鋒聽不到聲音,卻能看到士兵比劃的手語。
負責操控機器老鼠的人用手語比劃:“發現三條橫向岔道口,可是我的機器老鼠已經到了操控極限,老鼠再往前走,可就出了遙控信号控制範圍了。”
當然,這類高昂的間諜器材不像民用遙控飛機一樣,一旦出了遙控範圍就會徹底失聯。這隻老鼠體内設置了自動回歸程序,一旦其感應不到遙控信号,會按照程序自動勘查,然後主動回歸——火星探測器就設置了此類程序,使得它可以在無操控狀況下,自動履行自己的勘查職責。
旁邊的下士揮了揮手,示意操控機器鼠的士兵放棄主動操控,這名士兵頗爲心疼的歎了口氣,他松開了遙控杆。
機器老鼠繼續向前滾動,這時沒有了遙控指令,它隻能一根筋的向前滾動着,滾動過程,這隻老鼠又發現了兩條斜向隧道,但因爲這時候機器老鼠屬于無法操控狀态,它無法将鏡頭轉向那兩條幽暗的隧道,隻能按照自己的速度繼續向前滾動。
這時候,乙、丙、丁三名傭兵繼續向前推進着,他們始終躲在盾車後面,尤其是後兩個傭兵,他們手裏一長一短的兩支槍始終在安鋒與蘇珊娜藏身的隧道附近遊移。
安鋒不能肯定這兩個人當哪一個是王牌,對方同樣隻能模糊的感覺到兩個危險目标的存在,卻不能确定危險的具體位置。
于是,安鋒手一晃,手上出現一個手機屏幕,屏幕上是幾塊光斑,盾車散發的紅外線最爲強烈,它形成的光斑遮擋了身後的三名傭兵,也使得前方的人傭兵色斑很不明顯。
安鋒的手機屏幕剛剛亮起,黑人傭兵丁脖猛地一縮,下意識的吼了一嗓:“卧倒。”
不過,黑人傭兵丁喊歸喊,身體始終沒有超出盾牌。
突前的名傭兵沒有質疑這一命令,他們動作很快的趴到地上,可是他們并不知道危險在哪裏,隻能茫然的轉動着槍口。
這些傭兵身手雖然高,但他們不是安鋒與蘇珊娜,不能在黑黢黢的隧道内察覺到障礙物,所以他們在槍口上綁着手電筒,手電燈柱随着他們槍口的漂移閃來閃去。
因爲這一聲喊,傭兵們停止前進了,大家等了片刻,感覺沒什麽動靜,一名傭兵身翻轉,改爲面朝天仰卧姿态,高聲問盾牌後的黑人傭兵丁:“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這時候,安鋒預設的重型狙擊槍起動了,槍口上的紅外線微光夜視儀掃描着隧道口,這微光夜視儀隻有25米可視距離,如今雖然能勉強辨别出幾名傭兵的形體,但因爲盾車的于擾,瞄準鏡上還捕捉不到幾個傭兵的準确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