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對面的士兵咧嘴笑起來,因爲對方的臉隐藏在陰影,隊長感覺到他在笑,是因爲這名傭兵露出的牙齒很白,在暗沉沉的黑夜,白生生的牙齒格外明顯。
隊長忽然心裏一動,他猛然發現“船長”的牙齒過于白了,白的有點聳人驚聞,白的有點……不像是傭兵的牙齒
但沒等隊長琢磨出這是怎麽回事,眼角瞥見這士兵身後,不遠處,有一個鞋底形狀的東西側放在地面上,隊長腦袋裏剛這麽一過,還沒想通爲什麽,這名士兵身向隊長貼過來,白牙齒晃動着,似乎想說點什麽。
“不好”,雖然說不出爲什麽不好,隊長卻感覺到危險臨近,他二話不說擡起手槍,準備用槍口指着對方,并呵斥對方離自己遠一點。
隊長身手很出色,作爲一個傭兵,他的單兵素質非常高。他的動作很快,比思想都快。
槍口剛擡起的時候,一道閃電劈進隊長的腦袋,隊長忽然明白是哪裏不對勁:牙齒白,太白了,這不可能,這不是“船長”,常年于傭兵的,沒幾個有良好的衛生習慣,因爲即使想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條件也不具備呀。整日在草叢裏潛伏的,泥地裏摸爬滾打的——他是假冒的
隊長之所以到現在才想到這個答案,是因爲這……一切未免太匪夷所思了。隊長自認爲身手很不錯,身邊都是訓練有素的老兵,剛才自己還始終處于緊張狀态,非常警惕非常警覺,不可能讓人悄悄潛入身邊還一無所知,而且讓對方無聲無息殺了左側的哨兵狼牙,這還不夠,他倆還于掉對面的“船長”。
不可能的,兩名傭兵又不是兩隻雞,怎能被人殺死還沒有一點反抗。好吧,哪怕這兩人是隻雞,臨死也要撲棱一下翅膀吧?
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簡直不可思議。
可是,事實證明了,有時候不可能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發生的個。
隊長的手槍剛舉起來,對面的“白牙齒”用比他還快的速度伸手捏住了槍管,沒見對方怎麽動作,手槍的複進器已經被人卸下,槍膛上套的複進彈簧彈飛,躍離了手槍并飛舞到空,對方右手在空一拉,居然在黑暗準确的抓住飛射的彈簧,然後然後對方左手一張,剛才卸下的一堆手槍零件直接塞入隊長因驚愕而張大的嘴。
沒見對方怎麽動作,“白牙齒”的身體像幽靈般漂浮到隊長身邊,伸出巴掌來強行将隊長大嘴合攏,并順便捏緊了隊長的鼻孔。而這時,隊長隻感覺到仿佛一座大山壓過來,對方一手捂在他的臉孔上,另一手直接将隊長摟抱住,抱舉在半空,讓隊長雙腳離地。
隊長的喉嚨已經被手槍零件而割破,他疼痛難當,但疼痛剛剛傳進大腦,沒等他喊出一聲悶響,對方摟抱的手已經限制住了他的上肢,同時壓迫腹腔,讓他的肺裏呼不進空氣,而他蹬踏的雙腳隻來得及在空甩了一下,一瞬間,劇烈的疼痛讓他陷入徹底昏迷,當死亡降臨的時候,他依然昏迷無知。
這一切說起來複雜,實際上整個搏鬥過程隻持續了兩三秒鍾,安鋒的動作看起來很舒緩,但卻快的讓人無法眨眼,而他那一個熊抱,是直接将隊長腰椎勒斷,因此下肢癱瘓的隊長立即失去了對雙腳的控制。等安鋒将隊長的屍體輕輕放到地上,對面又摸過來一個黑影。
安鋒與蘇珊娜之間是無須通訊器材聯系的,蘇珊娜知道安鋒的夜視能力很好,所以她在黑暗依然向安鋒打出了手語,報告另一個人已經被解決了。
打完這個手勢,雙方繼續用手語交流。
安鋒問:“你在前還是我在前?”
蘇珊娜回之以手語:“這種活兒,最适合我來于。”
安鋒做了個邀請動作,蘇珊娜一聲不吭的摸向了遠處。
半夜三更隐藏起來,看起來很容易,可找到隐藏的敵人卻很難。
現如今數字化士兵多數身穿着空調服,這種空調服是用凱夫拉材料制成,不僅防彈,而且隔熱。衣服内安裝了微型空調網絡還可以保證體溫正常——就是這樣一套服裝,保證了美軍士兵在伊拉克40多度的高溫下,依然能夠身背70公斤彈藥與武器,全副武裝保持戰鬥隊形前進。
不僅如此,這種衣服同樣能保證士兵們在零下30度的環境裏,即使卧倒在雪坑内,依然保持手指靈活,随時處于開槍射擊狀态。
細密的凱夫拉材料穿到身上後,潛伏的士兵隻要把臉沖着地面,外表看起來這位士兵就像一塊石頭,不向外散發一點紅外線,但他們不能保證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
士兵們還要呼吸,與此同時,保溫防彈服穿在士兵身上後,并不能保證其内空調系統各個運轉良好,不發出一點電流噪音與空調運轉聲。
當然了,士兵們的呼吸聲很輕,空調防彈服發出的噪音也經過了特殊的消噪處理,聽起來似乎跟蟲鳴鳥叫,草長莺飛的聲音差不多,但在蘇珊娜這雙耳朵裏,他們還是有差别的。
蘇珊娜同樣穿着一身隔熱服,她的皮褲原本就有隔熱作用,靴是新換上的“去上帝粒”鞋底,可以⊥她像幽靈一般走路悄然無聲,新換上的上裝雖然略有點肥大,但這件上裝同樣是數字化士兵的例行裝備。
黑暗眼睛看不到東西,蘇珊娜移動的悄然無聲,在蘇珊娜身後的安鋒發現了,原來聽風辯氣還有這樣一種功能,蘇珊娜就像一隻蝙蝠一樣,能夠自動發現障礙物,哪怕她閉着眼睛行走,也能自動找見最适合潛伏接近的路線。
而蘇珊娜确實是閉着眼睛的,因爲那套士兵保溫服沒有遮擋蘇珊娜的臉部、頭部,蘇珊娜擔心自己就這樣過去,會被潛伏士兵聽見動靜,到時候潛伏的傭兵抓起紅外線望遠鏡一看,即使蘇珊娜隻是一個頭顱漂浮過來,那些傭兵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所以蘇珊娜就臨時抓了一塊安鋒的僞裝篷布,将整個腦袋包裹起來,她純粹是蒙着眼睛向前摸索,卻神奇的摸到左側傭兵哨位上。
安鋒一直用超視感覺鎖定蘇珊娜的行動,在他想來,僅僅憑借聲音傳送的方位,判斷潛伏哨兵的存在是遠遠不夠的,因爲蘇珊娜可能判斷不清自己摸到了聲音的前方還是後方,如果她判斷錯誤,有時候摸到哨兵正前方,卻以爲自己摸到的是哨兵的後腦勺,那就壞事了。
蘇珊娜也給自己留有底牌,看來她對聲音的掌控,同樣經過了一次進化。她沒有告訴安鋒自己現在能做到什麽程度,但安鋒卻發現蘇珊娜不用人指引,準确的從哨兵左側的視覺死角内摸了進去……是啊,作爲一名頂尖的刺客,如果沒有兩把刷,不會受上級部門如此看重。
安鋒終究是小看了蘇珊娜。
稍停,安鋒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身邊的袖珍錄音機裏立刻傳來含糊不清的說話聲——這一組對話是模仿傭兵隊長與先鋒隊員的交談,這些話語說的并不清晰,即使安鋒站在這裏,也分辨不出具體的交談内容。
這就對了,這是安鋒故意的。
傭兵隊長過來這麽久了,前方哨兵一點聲音都沒有,完全是死寂一片,這在任何人看來都不正常,因此當風傳來含糊不清的嘀咕聲時,左右哨位上的傭兵反而悄悄的松了口氣,左哨位上的傭兵輕輕放下紅外線望遠鏡,把臉沖上地面,他閉上了雙眼,準備悄悄地打個盹。
即使閉着雙眼,這位傭兵也是很警覺地,他沒有看到任何影,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僅僅憑第感,忽然感覺到危險的臨近,便猛的一擡頭,準備搜尋危險所在。
這名傭兵看到的是一根銀亮的細刺,閃電般向他刺來,細刺襲來的方向是他側方度角,剛好在他視覺盲區内,又正好是全身最不好使力的方向,這名傭兵連仰頭躲避的機會都沒有,隻覺得大腦嗡的一聲,頭發都豎起來了,緊接着,他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蘇珊娜手裏拿着這根銀刺是情報機構爲她特制的,這根銀刺是鉑金與锇金屬的合金。
世界上隻有兩種特殊的合金,混合金屬分之間會發生奇妙的共振,使它具備一些常規金屬無法具備的特性。一種金屬是銅與黃金組成的紫金合金,這種特殊比例的“紫金”合金能産生的分共振,使得金屬表面有“自清洗”作用,用這種合金制作的雕像或者首飾,可以保持千年如新,一點灰塵與油垢都不能沾染。
還有一種特殊金屬合金就是蘇珊娜手拿的銀刺,這種合金在兩種金屬達到一種特殊比例的時候,它有一種“自鋒利”作用,同時它的柔韌性也是匪夷所思的。自從這種金屬結構研究出來之後,如果想強化它的鋒利作用,可以稍稍加強锇金屬的比例,于是它成了傳說斬骨切肉,所向披靡的“永不磨損”手術刀。
而原先研究出的,那種恰到好處的比例,就成了刺客最喜歡的冷兵器暗殺武器。
這種特殊合金可以拉扯成一根絲線,但即使這種金屬是絲線狀态,它依然能斬骨切肉如切土豆……
蘇珊娜手裏這根金屬絲比絲線粗不了多少,但它卻是人世間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暗殺武器。這種絲線蘇珊娜也不敢拿在手,絲線原本是纏繞在一枚戒指上,戒指上面有一個蓋,旋上蓋,螺絲扣扣緊,這武器成了一枚時尚的工藝白金戒指。
一旦旋下戒指蓋,甩一甩手,将絲線抖直了,緊接着,這根絲線甩向哪裏,岩石也阻擋不了它的去勢。
絲線刺入大腦後,蘇珊娜卸去了甩腕的力量,這根絲線會因重力而自然垂落,它本是自然界最重的兩種金屬組成的合金,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垂落的金屬絲割斷了大腦組織,等蘇珊娜輕輕晃晃手,從對方大腦裏抽出金屬絲的時候,這名傭兵大腦裏的腦漿已經徹底成爲一團漿糊,他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銀亮的絲線上沒有沾染一滴血,蘇珊娜小心翼翼的提起這根絲線,用戒指的罩套住絲線頭,而後開始旋轉戒指套,直到絲線纏繞在一起,戒指套套上了戒指座,她這才悄悄的松了口氣。
這種危險的武器,即使使用者使用的時候,也常常是揪着心,一身冷汗的使用它。
那一頭,不用蘇珊娜吩咐,安鋒已經自發的解決了右側的哨兵,他彈了個響指,設在前方哨位的微型收音機停止了播音,但安鋒的手沒有自空收回,他攤開了掌心,過了片刻,黑暗一隻大号蝗蟲伸展着翅膀,撲哧哧的在安鋒掌心落下,等安鋒合攏了手,這枚蝗蟲已經收起翅膀,呆呆的毫無生氣,整個形象活像一枚蝗蟲模型。
這就是剛才播音的微型錄音機,在蝗蟲飛舞過程,它還不斷的播放輕微的、若有若無的腳步聲,蘇珊娜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安鋒身邊,她是追着蝗蟲過來的,她親眼看見安鋒将蝗蟲收在手,她指了指安鋒的手掌,緊忙打了手語詢問:“我怎麽之前沒有看到這東西……
好吧,這個問題算我沒問。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還讓它繼續播音麽,剛才突然響起聲音,吓了我一跳,幸好我發現這東西隻有說話的聲音,沒有呼吸聲,否則我就要止行動了。”
安鋒點了點頭,重新攤開掌心,蝗蟲又開始播音了,依舊是含糊不清的低語聲,粗粗一聽很像傭兵隊長的嗓音,但即使是費力分辨,也聽不清對方說的什麽。
蘇珊娜打着手勢又問:“接下來怎麽辦?依舊是悄無聲息的殺死他們麽?我忽然感覺很興奮,剩下沒有多少人了,于脆我們直接沖過去。”
安鋒回了個手勢:“隻有未知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
明晃晃的殺過去,雖然最終結果都一樣,但卻不能讓人感覺到恐懼。隻有讓這些人悄無聲息的死亡,連高空無人偵察機以及士兵身上的單兵攝像機,都察覺不到傭兵死亡的原因,這才能夠讓對方警惕起來,進而陷入莫名的恐懼當。
這是一次潛行暗殺技巧的大展示,安鋒與蘇珊娜白天确實沒有逃了多遠,他們潛伏的方式與過去毫無變化,安鋒依舊是讓機器螞蟻挖掘了一個可以容納兩人的藏兵洞,挖掘出來的泥土照樣融化成岩石堵在洞口,而後兩人躲入藏兵洞,把自己包裹在隔熱僞裝布裏,躲過了紅外線與超聲波搜索,而後趁着夜色來收割人命。
在黑暗尋找到絲毫不散發紅外線的目标,難度頗高,這時候安鋒的超視感覺已經沒有用了,但隻要對方還有呼吸,就躲不過蘇珊娜的搜索,蘇珊娜找到這幾個人後,安鋒悄悄釋放了一隻貓頭鷹,這隻貓頭鷹飛上該處最高的樹枝,爲安鋒提供現場調度,随後安鋒在戰術眼鏡裏,把潛伏士兵的位置一一标出。
信息決定判斷,永遠是這樣。
戰鬥打響後,計算機小貓通過貓頭鷹作爲繼站,實現了戰場無線電信号屏蔽,傭兵一方處于聾與瞎狀态,而另一方,安鋒與蘇珊娜卻可以明确地知道對方藏在哪裏,并獲得對方的完整信息。
不僅如此,安鋒身上攜帶的海量昆蟲還可以制造各種蟲鳴鳥叫,熱鬧的森林掩蓋了安鋒與蘇珊娜的接近,等着兩人制定好偷襲計劃後,殺戮到來了。
一個小時後,戰場屏蔽取消,現場的血腥味引來一些食肉動物,這時候,公裏開外,傭兵調度心開始疑惑了,一名計算機程序員詢問同伴:“他們多久沒有聯系了?”
被問到的同伴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在意的回答:“應該超過兩小時了,不過這是夜裏,夜裏士兵兩小時一換崗,但士兵們白天累極了,也許耽誤了換崗時間,”
這時候,前方調度不知道的是,遠處停放的三架直升飛機已經發現了不正常,他們什麽招呼都沒打,悄然的升空,然後誰都沒告訴,自個跑路了。
這三架直升機停在遠處,一是爲了防止人從地面偷襲,從而損失運輸力量,另一方面他們是想利用直升機上強大的天線,對戰鬥現場每一個無線電信号進行精确定位,同時調遣衛星進行太空監視。
可惜,自始至終直升機沒有發現戰鬥現場多出來的無線電信号,這是因爲安鋒沒有使用特工制式無線電通訊裝置,他使用的是計算機小貓自己開發研制的新設備,而且在整個通訊過程,隻接收信号,并不對外發射指令,譬如剛才那隻播音蝗蟲,安鋒原本可以遙控指揮的,但他甯願讓蝗蟲按預設指令飛到自己的掌心,采用觸摸式調換指令,這舉動讓最靈敏的偵測器也無法偵測到無線電信号的發射。
當今世上隻有一種武器,可以在無線電信号源“隻接收不發射”的時候,偵測到那個無線電信号,這個武器名叫“蘇珊娜”,現在她就呆在安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