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沒有燈光,高山區夜裏很寒冷,女教師坐在車後座不敢亂動,她看着安鋒跳下汽車,拉開後備箱,從後備箱裏拿出各種武器——這輛雷諾車不是巴基斯坦人的,安鋒沒有順手牽羊偷一輛當地街頭随便擺放的家用車。他看不上那些土豪們的汽車。
這輛汽車的引擎是特别改制的,使用的是剛剛誕生的石墨矽晶電池,這種電池剛剛從實驗室誕生,科學家們還沒有研究出降低成本的手段,以便讓它大規模工業生産。但這種電池的使用前景非常寬廣,裝在汽車上,它可以使電動汽車在滿載狀态下行駛五千公裏,如果裝在手機上,它可以⊥手機連續使用十一年。
跟所有的電動引擎一樣,這輛改裝車發動機聲非常輕微,而且引擎冷卻的很快,在寒冷的山區氣候下,隻要五分鍾左右,它的引擎即使在紅外線望遠鏡裏,也不會反射紅光了。
裝扮好的安鋒這時變得完全一副法國特種兵的形象,戴着黑頭套,扣着高盧雞冠帽,凱夫拉材料制作的頭盔邊上,還裝模作樣的安裝了一副戰術眼鏡,至于身上各個口袋裏,都安裝了鼓鼓當當的各種彈藥。
安鋒身上穿的這身作戰服,衣服裏織了一層薄薄的鋁鎳絲,這是爲高寒山區作戰所特制的,它既能很好地保持體溫,同時還能屏蔽紅外線探索裝置。
同樣的衣服安鋒還有一套,他拉開車門,一邊将衣服塞給法國女教師,一邊低沉的安慰說:“女士,我不能讓你看到我的真面目,這個,你懂的。請原諒我用這副吓人的樣與你見面,現在請你穿上這套衣服,下到車裏,趴在輪胎邊。
不用慌張,女士,噩夢很快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平靜,這裏有我,不用擔心。”
在安鋒的安慰下,法國女教師摸索着穿上戰鬥服,這套戰鬥服稍有點大,但這時候,不能講究衣服的款式,以及是否得體。
套上衣服後,用同樣一套連體制服包住法國女教師的腦袋,連體帽前方有面紗,可以像當地婦女一樣讓自己隻露出一雙眼睛,而眼睛之上再扣一副紅外線夜視眼鏡,如此,女教師渾身上下幾乎不向外散發紅外線光芒。
遠處的盤山公路上,追逐的燈柱逐漸靠近了,安鋒數清了燈柱的數目,十七輛車,全都在高速行進。
這時,安鋒擰開了步話機,開始呼叫支援,他報出自己的位置後,反問遠端的指揮者:“最近的支援在哪裏?”
這時候,各國特工人員已經撤離了白沙瓦,遠在巴黎的胖女接待了安鋒的電話,她的回答有點猶豫:“頭兒,你知道的,現在很敏感,太空有不少衛星盯着這裏,各國特種部隊都不願冒險穿越國境進入白沙瓦,所以你要的支援
就在這時,芮恩的話音強制插入:“康斯坦斯先生,稍等一等,我忽然有一個想法,我準備做一個交易——你懂的。”
安鋒玲珑心竅,多餘的話不要說,有芮恩提供的這幾句話,他馬上猜出了對方的意圖:
芮恩所在的機構目前已轉職爲更加隐秘的“特種”特工組織,明面上情局等機構不會承認這家公司的存在,今後公司參與的所有行動,要完全靠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廣結善緣是最重要的。
這次人質解救行動,有多國情報機構雇傭的傭兵組織參與,但法國是個奇怪的國家,它在外交政策上有時特别激進,有時又特别溫和,比如它是唯一頂住美國壓力,願意向綁架組織交納贖金的國家。
因爲法國這種态度,各國情報機關在這次行動之前,因爲擔心法國将行動的消息透露給綁架組織作人情,所以他們在采取行動時,自始至終沒有通知法國政府。
然而偏偏法國人被綁架的最多,這樣一來在世界各國特種兵歡慶勝利的時候,法國政府就有點難堪,他們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孤立了。而到目前爲止,其他國家的重要人質都被解救出來,唯獨法國人質,至今沒有一枚入賬。
這就是芮恩所說的交易。
現在安鋒手上有兩名法國人,一名是二号囚徒,一名是那位法國女教師,隻要讓法國人派出接應部隊,把兩名人質接走,然後法國人可以編造一場拯救行動,讓自己的面多少好看一點,而芮恩這方面,則同時收獲一份人情。
安鋒馬上問:“我能等多久,才能得到回答?”
芮恩吸了口氣,吞吞吐吐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回應:“其實我們在白沙瓦還有一名支援人員,不過這個人不歸我管,我可以向她的管轄組織打個招呼,容許你在緊急情況下向她求援。”
稍稍猶豫了一下,芮恩趕緊補充:“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夠保護住人質,不過兩三個人,你能的。
安鋒明白了,芮恩的意思是說,隻有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可以向另一位後援求援。除此之外,其他的救援要從法國國内出發,按照快速反應部隊的快速反應時間計算,他至少還需要堅守七十二小時。
這還不包括法國人決策時的拖沓,而法國人喜歡打嘴仗,這也是全球著名的。
得了,芮恩這個蠢貨已經指望不上了,安鋒不再掩飾,他與胖女之間的通訊直接甩開了芮恩,變成了秘密通訊聯絡。
“另外兩個人呢,我的兩位女友現在到了哪裏?”
胖女稍稍查看了一下,馬上回答:“你的兩位小女友身上有你留下的追蹤器,根據追蹤器的位置判斷,那撥人比你先離開,但是速度比你慢,考慮到現在出城的路已經四處封鎖,你身後還有一撥追兵,我指引着他們在北城區落腳了……你打算怎麽做?”
安鋒立刻接上一句:“薩米拉與拉維耶要始終保持普通人形象,所以她們的撤離不能采取突然消失的方式,請幫我安排撤往卡拉奇的路線,至于一号二号囚徒,我希望他們與法國女教師一起撤離。”
“你說過,一号的身份十分可疑,你決定把他交給法國人了嗎?”
安鋒肯定的回答:“沒錯,我隻是單純的完成任務,我不會涉入更多的秘密。現在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号囚徒真實身份無論是什麽,估計上司不會多獎勵我一毛錢,所以,我不關心他去哪裏。”
胖女沉吟了片刻,突然用隐晦的爪哇語與安鋒交談,她說的是:“我在接收我們數據流量的三顆衛星上裝了一個小後門,通過這個後門軟件,我發現白沙瓦還有一個信号,在不斷地向外發射信息,而且信息量很大——你想知道它的确切位置嗎?”
安鋒一下笑了——是呀,高科技手段無論多麽隐秘,總會留下一點數字痕迹。比如這次蘇珊娜在大量發送信息,她發送的信息當然也是加密的,幾乎不可以破解。但如果不想破解對方的信息,卻可以利用三顆衛星直接鎖定信息發射的位置。
至于安鋒本人則沒有這樣的顧慮,他進入囚室内,剩下的通訊器材全部甩掉了,直到他離開囚室,間諜昆蟲才向外發射數據流,如此一來,對方即使根據衛星确定信息源的确切位置,他們确定的也是間諜昆蟲的位置。
高科技,真好玩。
說說鬧鬧過程,幾輛追蹤的皮卡車已經快速駛近安鋒所在的位置,車隊毫不停頓的呼嘯而過,突然間,領頭的汽車在前方急刹車了,夜空傳來那輛車上的咆哮聲:“調回頭,讓我看看路邊有什麽,我感覺我錯過了什麽。”
對方錯過了安鋒駛下路基時留下的輪胎印痕。
這時候安鋒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他輕輕哼了一聲:“無線電信号壓制。”
一瞬間,先期釋放在空的無人偵察機以及間諜昆蟲頓時噴灑出大量的金屬粉末,在空形成了一條半公裏長的金屬反射層,在這片區域内無線電信号受到了全面壓制——壓制的是微波無線電信号,而安鋒的耳機通訊,采用的是長波信号。
無線電信号壓制需要花三分鍾,三分鍾的時間足夠皮卡車在公路上調頭,當車隊回過來重新搜索,頓時看到了安鋒留下的車輪印,車上幾名武裝平民還在争論:“車輪印很新鮮,不知道是午留下的還是剛才留下的,打開探照燈,我們望望,注意隐蔽。”
來不及了,既然無處躲藏,那就迎頭痛擊。
雷諾車頂棚上,安鋒早已設好了機槍陣地,見到對方發現了自己的車輪印,他趴在車頂毫不遲疑的開槍了。
槍聲撕碎了夜空的甯靜,幾盞車燈被安鋒打碎後,其餘的汽車立刻熄滅了燈光,然而在安鋒的超視感覺下,他們無所遁形,安鋒用猛烈的機槍火力瘋狂掃射着對方車隊,由于射擊速度很快,更換彈夾的速度快得令人難以眨眼,所以彈殼像流水般,一點不間斷的嘩嘩敲擊在車頂,而後像瀑布一樣順着車身流淌下去。
其實安鋒還可以更猛,他的“時間門”裏還有幾台重型狙擊槍,他可以設置幾個機槍陣地,讓胖女通過遠程操控機槍射擊,這個射擊遊戲胖女最喜愛了,以對方的手速,頃刻間皮卡車隊會遭到一場金屬風暴的洗禮。
但安鋒需要裝普通人,他不能讓女教師看出自己的妖孽。
槍聲剛平息,安鋒一埋頭,對着步話機裏喊:“這個時間剛好,趕緊通知一号囚徒帶人轉移,我們在山裏彙合。
可惜了這輛雷諾改裝車,可惜了安鋒扔在白沙瓦市内那輛旅行車。
拿出汽油桶,在車身上澆遍汽油,安鋒趁女教師不注意,将汽車引擎更換掉——這種“零重力”引擎技術不能讓恐怖分得到,所以他在引擎原來位置扔了一部普通引擎,然後連引擎固定螺絲都懶得上,直接點燃了汽油。
夜空突然燃起的汽車就像一團火炬,招引了不少皮卡車竄出城市,向這裏彙集,在僅有的時間差内,一号囚徒帶領自己人沖出了城市,他走在所有車隊最前方,汽車以全速奔馳,直接撲向了這團火炬。
等一号囚徒開車趕到火炬邊,安鋒已經布設好僞裝陣地,附近的山坳裏停着一架法式直升機,安鋒抱着槍在陰影招呼一号囚徒,一号囚徒果斷棄車,領着二号囚徒,以及薩米拉與拉維耶,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深山裏逃遁,而此刻拉維耶與薩米拉還帶着她們碩大的旅行箱。
這兩隻累贅似的旅行箱,一号囚徒早就想丢棄了,但沒辦法,安鋒是負責規劃撤退路線的人,他不清楚兩個女孩的身份,看到兩個女孩片刻不願意丢棄旅行箱,他以爲箱裏有什麽絕密資料,所以即使再苦再累,也強迫二号囚徒與他一起人拉肩扛。
這時候,後面的車追的很近了,大家逃跑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清晰的在身後留下行走痕迹,一号測算了一下,覺得他們無處可逃,他丢下了旅行箱,迎着安鋒說:“我來掩護吧?”
安鋒輕輕地搖搖頭,反問:“你會開直升機嗎?”
一号囚徒猶豫了一下,他本不想承認的,但想了想,現在大家似乎走投無路了,所以他輕輕點點頭。
安鋒奪過他交給一号的手機,快速在手機屏幕上一通戳弄,而後将手機重新塞給一号囚徒:“順着屏幕上的指示走,終點位置隐藏着一架加滿油的直升機,你們三個先走,等直升機起飛後,我會給你新的路線圖,别等我們,我和兩個女孩留下。”
一号囚徒掃了一眼手機屏幕,而後看了一下公路上的路燈,語速很快的說:“五分鍾,你最多還有五分鍾時間,他們的車馬上會追到火炬跟前,這裏一覽無餘,他們會馬上發現我們。”
安鋒一擺手:“别管那麽多了,你快跑吧。”
一号囚徒鄭重的點點頭:“保重,希望能再見……跟你并肩作戰,我很榮幸。”
交代的話一說完,一号囚徒立刻命令二号囚徒扔掉手的箱,然後他招呼法國女教師輕裝上前奔跑,一路上他連頭也沒回,隻顧專注着奔跑。
他沒有發現,當他領着二号囚徒跑出五步的時候,安鋒手上突然出現了兩雙鞋,他招呼兩位姑娘換上新鞋:“把高跟鞋扔了,換上這雙鞋,箱放一邊,交給我吧。”
這兩雙鞋當然是零重力鞋。這種穿到腳上,人可以像幽浮一樣飄在離地兩三米的空。
兩位姑娘換上鞋後,安鋒招呼她們空手跑,姑娘們各自一大一小總共四隻箱則全部交給安鋒——實際上,安鋒在一轉身的時間,從“時間門”裏拿出兩隻完全相同的空箱。
這時他已經扔掉了長槍,右手上隻拿一隻短槍,左右腋下各自夾着一個大号行李箱,兩根指頭勾着姑娘們的首飾箱,撒開雙腿奔跑着——他們走的是另一條斜向路線。
不出所料的是,兩撥分散前進的人都被武裝分發覺了,但當他們的車輛停在路邊,開始召集隊員準備射擊或者追逐時,安鋒丢下的那輛雷諾車突然爆炸了。爆炸陡然燃起更大的火炬,汽車零件四處亂飛……當然,這沒有什麽,汽車燒得這麽厲害,當先過來的幾個人已經小心翼翼的避開了燃燒的汽車。
結果大家傷亡并不重。
但千不該萬不該,當幾個人繞到一号囚徒丢棄的汽車旁時,悄不聲的,一号囚徒丢下的汽車突然爆炸了,這輛車爆炸的也怪,之前車輛沒有着火,車黑魅魅的停在路邊,仿佛被誰丢棄的,連汽車引擎都已經涼了,大家萬萬沒想到這輛車也會爆炸。
更加奇怪的是,這輛汽車爆炸後,簡直像一個汽油彈一樣向四處噴發灼熱的火舌,空氣彌漫的全是火焰,爆炸的氣浪吞噬幾輛汽車後,車上的人頓時變成火人,他們的汽車随即燃燒起來,其一輛車沒燒兩下,突然也爆炸了。
第三輛車的爆炸照樣不是正常現象,因爲它的爆炸威力不像是汽車油箱預熱後的爆炸,汽車被炸得原地跳了起來,車身竄入空七八米高,而後在空翻滾着,突然間化爲一團火焰,四處噴灑着灼熱的液體,整個空騰起了巨大的蘑菇雲。四射的汽車零件飛舞到一裏開外——這是高爆炸彈的爆炸效應。
三車連環爆炸時,一号囚徒帶的人已經跑上半山坡,距離公路大約有七八百米。安鋒正在斜向奔跑,他跑得并不快,左右腋下夾着兩個大箱,還一手提着兩個小箱,還要催促薩米拉與拉維耶在前面快跑,他距離公路大約五百米的樣。
爆炸沒有影響到兩隻逃遁隊伍,但爆炸火焰照亮了分頭逃跑的人影。隻見一号囚徒竄上一處地勢稍高處,腳下不停頓,頭也不回的吼道:“别回頭,向前跑,千萬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