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鋒很無奈的搖搖頭,這或許就是所謂“人民戰争”的犀利之處。
想一想,當年本大叔被監視了四年,軍方并沒有采取任何軍事行動,想必原因就在于此,因爲在這裏任何一個武裝沖突,都能遭遇全民反抗,這裏人人是哨兵,人人是戰士,想不引人注目的潛入這片地區,幾乎是不可能的。
高空中的無人偵察機還在搜索,安鋒焦急的等待着搜索結果,同時繼續跟胖女交流着……其實隻要目标确定,任務就可以終結了——無人偵察機上攜帶的隻能導彈,會從窗戶縫裏鑽進去擊中目标,完美的完成任務。
但如果找不到目标,安鋒就必須用雙腳一片片的丈量這片土地,當然這對他也并不是多難的事,但這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安鋒心中将三十六計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其實他最喜歡的是打草驚蛇,前後總共六位牧民的“失蹤”,必然會引起訓練學校的注意,一旦目标人物被驚動了,他可能采取迅速轉移的措施,而轉移的手段麽……
也許那些礦坑并不是毫無用途的,他們的存在一方面意味着,目标人物可以從中獲得的源源不斷的财源,另一方面,礦洞也是那位目标人物逃脫的渠道之一,現在的安鋒可以事無巨細的控制這片地面的任何動向,但他卻無法控制地下,因爲間諜昆蟲的遙控方式有限制,金屬礦洞的存在,恰到好處的屏蔽了無線電信号。
慢慢的太陽逐漸落山了,當然,今天的太陽也無所謂落山不落山,因爲整整一天天空中都是陰雲密布,很少看到藍色的天空。
不過,随着太陽西落,小村逐漸燃起了炊煙,放牧一天的牧童開始驅趕着羊群回家,幸運的是,安鋒選擇的這座院落,直到如今依然沒有人回來,這讓安鋒慶幸的同時,心中也隐隐感覺奇怪——村子裏的大人呢?爲什麽回家的都是孩子。
村子裏的牲口呢?爲什麽家家戶戶的院落裏沒有馬匹與毛驢。
這時候,在整個天空已經布滿了六架無人偵察機,四架俄式的可懸停高空偵察機,分布在山谷的四方,利用各種遙感遙測手段,深層解析着這裏的地理地質狀況。
與此同時,兩架攻擊性“全球鷹”無人偵察機高速盤旋在附近,其中一架“全球鷹”攜帶了兩枚智能導彈,随時等待攻擊命令,另一家“全球鷹”則配備了四管加特林機槍,攜帶uu0發,快速的在安鋒過來的路線上來回巡查,重點是那輛軍用卡車傾覆的山溝,而它的任務是對一切經過該區域的嫌疑目标執行滅口行動。
這時候,屋裏的麗莎也趴在窗戶邊,用望遠鏡觀察着附近玩耍的孩子,希望從中辨别出屬于他父兄的小孩們,但是七年的時間,可以帶來很多變化,尤其是小孩,當她出嫁離家時,蹒跚學步的的孩子,如今可能是青壯少年,由于血緣關系太近,這裏大多數孩子相貌都非常接近,至少安鋒是分辨不出來他們的顯著差異。
在此期間,胖女一邊随着圖像的展開,一邊繼續描述:“據探測,這裏大多數房屋都具備地窖式建築,你所在的房子也有一座地窖經過分析,這裏的房子基本上都是混凝土建築,建築時間都不超過十年……
我們已經在訓練學校操場下方找到了一條疑似地道,但進一步确認則需要地震波探測,你可以提前埋下幾個感應器,等一會兒,我利用戰鬥時的爆炸震波,就可以幫你找出地下地道網,但那個時候,可能你要找的目标早就潛逃了
胖女正在根據傳輸的數據構建三維立體圖,到目前爲止最令人頭疼的是訓練學校那一群學員,嚴格說起來他們就是宣傳上所說的“武裝平民”,當這些人不進行恐怖活動的時候,他們絕對是經過嚴格篩選的、身世清白的平民,對這些人下手,必定會引起某些宣傳機構的叫嚣,但如果對這些人視而不見,哪怕安鋒渾身是鐵,并擁有高科技手段,他一個人也不敢面對400杆槍啊。
時間還在延續着,夕陽繼續下墜,牧民一批一批的相繼回家,這時候,回家的牧民當中有了成年人,不過大多數是女的,根據衛星圖像顯示,這群人走的并不遠,基本上是在山後各家的牧區進行放牧。
終于,屋内的麗莎發出一聲驚叫:“感謝真主啊,我找到她了,我找到我大嫂了……”
麗莎是趴在窗戶後面,用望遠鏡透過窗戶縫觀察窗外的,她喊叫的聲音并不大,這一聲喊叫也沒想到能讓安鋒聽見,但實際上,一直用超視感覺鎖定屋内的安鋒,注意到了麗莎的一舉一動。
麗莎這時候說的是當地的部落語,部落語中有幾個發音安鋒很熟悉,同時監聽這片區域的胖女迅速切換了畫面,畫面切換到那位精神領袖當初發表宣言的錄像上,這盤錄像已經被情報部門分析了一年多,裏頭蘊含的任何一點線索,都已經被解密……但它還可以被解密。
“如果這片區域就是那位精神領袖發表講話的地區,那麽我們輸入确切的經度緯度,就可以根據錄像帶中的光線變化,确定錄像錄制的時間、季節,以及當時的日照狀況……很遺憾,我們的目标人物很狡猾,他必定接受過系統的反滲透反追蹤訓練,整盤錄像帶看不到一點自然光源,這同時意味着他是在一個全黑的房間裏錄制這盤錄像帶的,或者……”
安鋒輕輕補充一句:“或者是在山洞中或者地道中錄制這盤錄像帶的。”
說這個話的時候安鋒已經開始移動身子,他像一縷輕煙一樣悄然無息的移動的房門口,屋内守着電腦屏幕的阿蓋爾自然看到了安鋒的動态,他輕輕摘下門闩,大門幾乎像沒開過一樣,安鋒就出現在房屋内了——這時候,安鋒所呈現的滲透技能,已經不是一個馱夫所能具備的了。
但此刻絕對的信任感讓麗莎不去懷疑她看到一切,見到安鋒出現,她激動的扭了一下,似乎想撲進安鋒懷裏,但又竭力壓抑住了狂喜。她語聲顫抖的說:“紮喀貢,我可能找到了我大哥的房子,因爲我看到大嫂進了那棟樓房……是的是的,我家有七個兄弟,他們應該填的滿一棟樓房。”、
安鋒臉上帶着濃濃的遺憾與戀戀不舍,他吞吞吐吐的說:“夫人,我發現這個地方似乎不歡迎客人,所以……所以我想修改一下計劃。
你知道的,我們不想惹麻煩,我發現這裏的人很警覺,如果我們真的出現在大家面前,有可能我們走不出這片山溝了,這位護送你的英國人,我想他是必定要‘留,在這裏的。
夫人,我渴望自由,我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試探别人的容忍底線,所以……所以請允許我們在這個分手吧,您自己走出去,換上這裏的服裝,也許沒人會注意您,畢竟這時候大多數人都在做飯、吃飯,您去敲您大哥的門,把情況告訴他們,别告訴他們有人護送您來,我們兩個人會悄悄地離開這裏。”
麗莎當然知道自己村落存在蹊跷,過去她年齡小,對這種蹊跷隻是有個迷迷糊糊的概念,但她聽長老再三重申過記錄,要求村民們不對外人談起本村落的事情,家中如有訪客,要盡量挽留這些客人,直到長老允許他們離開。
七年了,這一約定迷迷糊糊記在麗莎腦中,麗莎并不奇怪爲什麽“紮喀貢”能看出這一切,這個時候她已經用腦補的方式,想通了“紮喀貢”爲什麽要鬼鬼祟祟的進村。
麗莎咬着下嘴唇盤算了一會,她承認:如果長老得知“紮喀貢”與他的英國朋友進了村,必定不會輕易放着兩人離開,沒準爲了安全起見,長老會殺了這兩個人,以永除後患,畢竟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紮喀貢”留不下來,雖然與“紮喀貢”共度餘生是麗莎内心幻想。但古闆的父兄爲了維護傳統的貞潔觀,如果他們懷疑“紮喀貢”與麗莎之間有什麽暧昧,那麽麗莎要被衆人用石頭砸死,“紮喀貢”會被吊起來風于。這樣,麗莎的父兄就可以向麗莎的丈夫聲稱:他們維護了家族的榮譽。
算起來還是麗莎單身出現較爲有利,他把“紮喀貢”的情況徹底隐瞞下來,父兄反而會團結起來,向麗莎的丈夫讨公道。
轉念之間麗莎想清楚了,她抑制住自己的情緒,溫柔的走到“紮喀貢”身邊,輕輕摟了摟“紮喀貢”的腰,腦海中搜羅着詞彙,她壓抑着悲傷緩緩地拉起了“紮喀貢”的手,她擡起頭用含淚的眼睛看着“紮喀貢”斷斷續續的說:“如果我這裏的事解決了,你不要來這裏找我,我回去吉爾吉特尋找努爾與拜克爾,我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你找到那兩個孩子就能找到我。
但如果我和我的丈夫無法達成和解,我也會要我的父兄把我悄悄送往吉爾吉特,我會在那裏等着你,一直等到世界末日。”
這個時候,由于光線已經暗下來了,各種可見光的搜索手段已經無法使用,天空中的無人偵察機開始下降高度,安鋒正悄悄地揮手着散布在草原上的間諜昆蟲,轉而指揮這些間諜昆蟲進入這裏的民居,進行深入探測。
這時候訓練學校的人下課了,學員們(塔利班們)以班級爲隊列,進入食堂開始就餐,食堂内他們的導師開始慣例的宣講,食堂内除了已經發現的七個班級七個導師外,并沒有偵查到新的教師出現。
安鋒緊緊的摟着麗莎,仿佛要把麗莎嵌進懷裏,他的嘴唇緊貼着麗莎的耳垂,輕聲呢喃:“裝寶石的旅行背囊我埋藏在西側牆角,哦,我在吉爾吉特出售了一部分寶石,所以我在你的包裏又放了兩萬美元。
你回家後讓你的兄長過來,悄悄地挖開角落的土,把背包拿回家去,如果我……那是我留給你半輩子的花費,如果我扌喀貢,活着,我一定去找你。
麗莎希望在安鋒懷裏越長久越好,但這一刻的時機轉瞬即逝,阿蓋爾已經從人家衣櫃裏找到當地居民常穿的披風,他抖着披風催促安鋒,安鋒戀戀不舍的放開麗莎,然後從阿蓋爾手裏接過披風,小心翼翼的麗莎披上,似乎麗莎是易碎的瓷器,并溫柔地爲麗莎戴上了風帽……這時候,遲歸的牧人已經回家了,從山背後礦洞口接連走出幾隊學員,正列隊接近村莊。
阿蓋爾輕輕拉開門,快速的四處觀察了一下,安鋒輕輕一推麗莎的肩膀,凝噎的揮手告别:“保重”
之後便是久久的深情凝望。
麗莎面對着大門,透過門縫看到“紮喀貢”連連不舍的目光,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後,記下了“紮喀貢”蒼白的面孔,而後一言不發的轉過身去,向着院外走去,一邊走着,憋了很久的眼淚一邊無聲地淌下,她淚眼婆娑,她傷心欲絕,她步伐堅定。
她沒有注意到,屋門在她背後飛快的合攏了,一點縫隙都沒有。門關閉的那一刹那,“紮喀貢”在脖子上一抓,臉上的化妝物全部消失,露出安鋒的本來面目。
他手上又一用力,拴在脖子上的一根繩子被扯斷了,安鋒舉起這根繩子,将繩子上吊着的一枚“藍月亮”戒指快速的套到手上,而後他一翻手之間,手上多了一台筆記本電腦,筆記本電腦上,胖女還在進行三維立體地形圖的構建,不過這一工作她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與此同時,阿蓋爾手上的電腦顯示着,麗莎的高空俯視圖,之間麗莎頭也不回的走進其中一間樓房,她站在門口說了句什麽,樓内立刻跳出一個女人,警惕的四處打量了一下,伸手把麗莎抓緊樓内……
“這裏無線電信号很于淨,幾乎沒有無線電于擾,自從你們進入溝中,不曾向外發射過任何無線電信号——整整一天”,胖女悄悄地解釋。
也就在這時,計算機小貓“喵嗚”一聲終止了無線電靜默:“喵嗚,那顆衛星我接管了,現在整個戰場有我接手……”
智能電腦的運算速度就是比胖女高,眼見得三維立體圖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搭建起來,計算機小貓很興奮,活像一隻偷了腥的貓。
人類做不到的一心數用,計算機小貓則可以輕易完成,在三維立體圖上頓時出現了ru0多個紅點,計算機屏幕上面出現了一列照片牆,ru0多個頭像閃爍着,滾動着,每個人的嘴都一張一合,他們之間的交談同時被計算機小貓監聽着。
胖女頓時被擠出通訊外,她收到的信号成了計算機小貓改造過的圖像,計算機小貓喋喋不休的描繪着自己的新發現,描述着這顆衛星的使用狀況,同時,好奇的小貓還翻查着十年來這顆衛星的通訊記錄。
這顆衛星是個緘默者,它有一百多個頻道,大部分資源用來轉發電視節目,它很少接受當地發出的主動信号……不,十年來由羊圈溝發出的主動信号隻有兩例,最近的一起發聲在三年前……
“這些都不重要,他們的精神領袖在哪裏,我需要找到他們的精神領袖、我們這次的目标人物。聽說這裏還有地道,把地道給我翻出來”,安鋒打斷計算機小貓的話。
“很遺憾的告訴你,目前我監視的ru0多個人中,沒有稱得上嫌疑目标的存在,一例都沒有。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沒有時間了,最後一隊牧人回家之後,失蹤牧人事件就将曝光……”
說話的功夫,安鋒與阿蓋爾在快速脫服裝,整個房間地面上一會多出一堆東西,一會東西不見了。這時候安鋒從卡拉季奇搶劫到的東西全用上了,兩人戴上了假發,戴上了當地牧民愛戴的羊皮帽,穿上了厚重的大衣,腰紮武裝帶,腳蹬陸戰軍靴,他們已經變得全副武裝,頭上戴着防彈頭盔,頭盔上的面罩就是電子顯示屏。
這時候,那幾隊從礦坑中出來的學員已經接近了村落,一支間諜蜜蜂緊貼着他們隊伍,從這些人頭頂飛過,計算機小貓快速讀出他們的各項數據:“哈哈,缺少的人在這裏,這些人裏頭既有訓練學校的學生,也有村子中的年輕人,看來現在年輕人都不放牧了,他們已經轉職成了礦工。也對,放牧才有多少收入?”
稍停,計算機小貓快速補充道:“已經發現了,你丢在溝南的羊群已經被人發現了,溝南騷動起來,無數人打着火把去尋找失蹤的牧民。”
“給我指引一條安全路線,我要撤進那個地質凹陷中……我很好奇,溝裏面的洞穴都藏着什麽?”安鋒說罷,扭臉對阿蓋爾喊道:“cl+劃。”
al+劃是強攻硬打計劃;h計劃則是依托麗莎僞裝接近目标;cl+劃要求離開麗莎後不引人矚目的滲透,并尋機刺殺目标;而d計劃則是轟炸計劃,pl+劃則是……
“現在出門”,計算機小貓回應的很快:“麗莎那裏難以保證她是否招供,必須盡快離開……好的,匍匐前進l米,沿兩點鍾直線方向……停,轉四點鍾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