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遠處是剛從小院裏出來的那對五人馱隊,這些人擁有的馱馬并不多,身上背着沉重的大包,所以走的比較緩慢,不一會兒安鋒他們的隊伍幾乎要追上這夥人。
見到這種情況,前方的那支馱隊努力向旁邊偏移了一下,他們想躲開尾随的安鋒,安鋒微微一笑順勢指點着努爾同樣偏離了方向,兩支隊伍叉開來,越走相距越遠。
說實話前方這支馱隊也不是什麽善良人,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善良人活不下去,他們行走在路上,如果見到同樣行走的馱隊,同時四處不見人的時候,他們也能化身爲盜匪,順手搶劫别人一道。反正在這片荒原上,有些道路一年隻有幾波人走過,搶完東西将屍體往路邊一扔,數月之内沒人知道後者的死亡的消息。
剛才在牧民的夏牧場宿屋内,這夥人大意了,他們沒有在院落外設置警戒線,從而讓鑲鑽土豪團隊順利地接近,并闖進院子,逼迫他們讓出主屋。
在這種情況下,這支五人馱隊,見到安鋒闖進來,是十分高興的,畢竟相對于他們五個人來說,安鋒這支隻有一個成年男人的馱隊更是弱小,果然那位鑲鑽土豪首先選中了安鋒作爲耍威風的對象。
沖突剛起的時候,這支五人馱隊是心中暗喜的,他們從心裏不看好安鋒這支隊伍,一個孤身男子就敢帶着女人和孩子上路,難道這片荒原變得善良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安鋒如此強硬,而且如此強悍,一個人就壓得整隻鑲鑽土豪團隊喘不過氣來,不過這倒是五人馱隊趁機逃脫,對此他們感到無比慶幸。
随後安鋒又追上來了,五人馱隊再也不敢小看這支“弱小”的團隊,原本在上路上遇到這樣的小馱隊,五人馱隊是不介意順手幫助他們減輕負擔的,但現在這支五人馱隊卻擔心安鋒會反手來蹂躏他們。
當小院内槍聲響起的時候,五人馱隊駐足回望了一下,此刻他們距離夏牧場小屋已有一個多小時路程,大概因爲這片荒原太寂靜了,所以他們還能聽到隐隐的槍聲。
槍聲不是手槍對步槍,是半自動步槍之間的對轟,密集的哒哒哒聲讓他們心中别提有多麽幸災樂禍了……好吧,惡人自有惡人磨,可見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隻是回望的功夫内,他們同樣見到安鋒這支馱隊尾随身後,他們稍稍覺得詫異——居然不是安鋒動手的,安鋒進入輕輕地放過了對方?
好吧,不管怎麽說,這位年輕的馱夫不是好招惹的。還是離他遠一點好。
五人馱隊奮力向前趕,他們竭力想趕上傍晚的最後一班車,前方公裏處有一條橫貫印度河南岸的高山公路,隻要抵達那條公路,就算抵達文明社會了,在這條公路兩邊5公裏的距離内,叢林法則不在适用,人們必須遵循另一條法則——法律。在法律之下,人們不得不相互微笑着,适應着彼此和平相處。
安鋒那隻馱隊是無論如何都趕不上末班車了,而那條公路隻有一早一晚兩班客運車,除此之外則是牧民遷移的羊群以及馱隊。當然,那條公路上還有一些其他車輛,比如運送礦石的重型卡車,不過這片地區雖然礦産資源豐富,但因爲開采困難,所以礦石車也并不多。
一陣急雨襲來,稍稍于擾了安鋒他們的腳步。此時安鋒他們的馱隊沒有走在正式的路上,所以遇到下雨就必須小心躲開泥潭與沼澤,他們稍稍在路邊避了一下雨,然後繼續前行,在他們避雨的功夫裏,追捕隊重新出動了,而且他們越來越近。
看來最後的惡人還是追捕隊。
此時,遠處的公路上幽幽亮起兩盞鬼火一樣的車燈,與此同時,追捕隊員頭上的燈火在曠野裏宛若盞盞鬼火,空曠的原野上,可以聽到他們響亮的吼叫聲。他們屠殺鑲鑽土豪那隻馱隊是爲了搶劫健壯的毛驢與馬匹,以便利用這些牲畜加快行動速度,争取在安鋒走上公路前,截住安鋒。
此刻夜色朦胧。
此刻,距離安鋒走出小院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此刻,公路就在5公路的前方。極目所及處,如同黑色的大蛇一樣橫躺在荒原上的公路,從一段的地平線到另一端的地平線,顯得筆直而平坦。而在整條公路上,隻悠悠的亮了兩盞燈。
此刻的天色還沒必要亮汽車燈,因此亮燈而行的必定是那一趟傍晚的班車,唯有這趟班車才需要在天色稍有變化的時候亮燈而行,這樣就可以遠遠地提醒公路兩邊等待乘班車的人。如果此時他們差一點路,那就趕一趕,如果此時他們守在路邊,那就收拾好行李準備登車。
身後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驢蹄聲稍稍中斷了一下,安鋒回首望去,發現一位追捕隊員不小心跌入了沼澤,而這時候,當先的幾名追捕隊員并沒有停頓,他們催着驢子繼續往前沖,落在最後的幾名追捕隊員們從驢子上甩了根繩子,呼喊着将落入沼澤中的隊員拽了出來。
麗莎渾身都在發抖,沒心沒肺的努爾看了看前方公路,又回身看了看逐漸接近的追捕隊,而後用眼角瞥了一眼安鋒,目光中飽含着提醒的味道。
這種天色下确實不适合趕路了,前方的5公裏将是咫尺天涯,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安鋒登上班車,追捕隊員也能把班車攔下來,然後從車裏帶走他們——這要這群追捕隊員沒有當着班車乘客大開殺戒,時候滿車的旅客以及司機,都會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安鋒四處望了一下,這時候他的手指間悄悄釋放了四隻昆蟲蜻蜓,蜻蜓向四個方向飛出去,與此同時,天空中的無人偵察機接近了這個方向,将整個草甸的景象返程到安鋒的雪地眼鏡上。
10秒鍾時間,安鋒選定了一處落腳點,左前方300米位置,10店中方向,存在一大塊隆起的草丘,上面的草很濃密,适合安營紮寨,安鋒随手指點了一下那個方向,跟他已經有默契的努爾牽着毛驢向那個方向走去,而安鋒則留在原地不動。
這時候追捕隊鳴槍警告了,在寂靜的草原上,槍聲可以傳播的很遠,遠處的班車燈光稍稍停止了一下,司機似乎将引擎熄火,然後靜靜的傾聽外面的動靜,見到這種情況,追捕隊一起放槍,安鋒一眼掃過去,已經将開槍的數量記在腦中:9個開火者,開槍的節奏有先有後,說明他們素質并不一緻。
此刻,那支五人馱隊,已經摸到了公路邊,他們焦急的沖班車打燈光信号,班車遲遲疑疑的開始移動,随即,班車逐漸開始加速,并用全速進行奔馳。
安鋒舉起他的泰戈爾,這支狙擊步槍槍身很高,加上槍托有l米7長,他取下彈夾檢查了一下,彈夾裏頭三顆子彈裝的是特制彈頭。
接下來安鋒于淨利索的插上彈夾,拉上槍栓,舉槍上肩,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他應戰了。
追捕隊提前放槍的舉動,既是對班車的警告,也是一種當地默認的習俗,追捕者告訴班車:這裏有私人恩怨,别于涉我們,如此一來,安鋒即使趕到班車邊,班車上的人也會拒絕他登車。
而安鋒舉槍回擊的行動是告訴對方,同時也告訴班車上的人:好吧,我現在在法外之地,距離公路超過5公裏。你們完全可以把這場沖突當做虛無,這是一場私人恩怨,這是一場個人較量。
當然了,這是一場不對稱戰鬥,至少在五人馱隊看來,安鋒的力量再強悍,也不可能一個人對付9名全副武裝者。
眼見得班車全速行進到五人馱隊身邊,這時候遠處的槍聲還在時不時的進行着安鋒一個人孤獨的站着,身後的荒原上8個騎驢的人快速接近着,雙方相距大約5公裏,彼此都在對方射程之外,但他們雙方都在用槍聲告誡别人不要于預。
班車“嘎”的一聲緊急刹車,刹車線足足有10餘米,這時候五人馱隊連他們的驢都不要了,行李也來不及堆到車頂行李箱,在車裏乘客與司機的連聲催促下,他們将所帶的貨物扔進車廂裏,然後丢下毛驢,氣喘籲籲地爬進車内。
司機毫無停頓的發動汽車,引擎發出巨大地轟響,在逃離這片區域的同時,車上的乘客問五人馱隊成員:“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這個社會是有潛規則的,法外之地發生了什麽,彼此都不能帶入文明社會中,是有五人馱隊成員含糊的回應:“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突然打起來的,不知道雙方有什麽仇怨。”
這句話是真的,鑲鑽土豪馱隊的成員都穿着羊皮大衣,而追捕來的人各個都穿着迷彩服,兩撥人明顯不是一路人,再加上五人馱隊也聽到院落内的槍聲,所以他們并不認爲追來的人是爲鑲鑽土豪馱隊報仇的。
當然,五人馱隊并不知道這兩撥人都是一前一後從同一條道路上出來的。興都庫什山太大了,這條皺褶山系有太多的山溝通向四面八方。
連五人馱隊都弄不清楚沖突是怎麽發生的,車上其他乘客完全不知道,五人馱隊曾近距離接觸過交火的一方,他們以爲五人馱隊早早的就趕到了公路邊等候,而後方交火的兩支隊伍隻是後來者,此刻光線不好,大家沒有看清安鋒的馱隊裏有女人和小孩,在完全不知情下,乘客們紛紛猜測起事态的緣由,但這種事,這種涉及到暴力沖突的事情,誰都不敢過多談論,大家都在爲生活奔忙,這種事落在警察耳中,一個協助調查就讓大家耽誤不起時間,所以幾分鍾過後,車内一片死寂。
暮色已經越來越濃厚了,這裏是印度河谷地帶,兩側的海拔超過70uu米,所以陽光照射的時間很短,天空中的太陽隻要稍一偏移,大地立刻變得暮色沉沉,進而變得星光燦爛。
确實是星光燦爛,在這片高原上,每顆星星都是那麽大那麽亮,仿佛觸手可及。暗沉沉的天空不見一朵雲彩,在這種星光下,槍口發出的火焰,比猩猩還燦爛。
這時候,追捕隊與安鋒相互距離約公裏,這兩公裏的距離,追捕隊員已經進入“泰戈爾”的射程當中,但他們的槍還打不上安鋒。不過,因爲這時夜裏,夜間射擊的準确率是萬分之二,所以追捕隊員們都亮着頭燈,毫無顧忌的繼續接近……他們沒有發現,他們沒有發現自己的隊員已經少了一位,就是中途掉進沼澤中的那位隊員。
那個倒黴蛋,不小心掉進沼澤裏,被同伴救出後隻好繼續步行,他落在最後面,當追捕隊開始鳴槍警告班車的時候,安鋒開應戰了。沒有人知道,安鋒三槍打倒了這位倒黴蛋。而當時雙方距離超過4公裏。
在4公裏的距離上,沒有什麽子彈具備這麽遠的射程,因此追捕隊員看到安鋒開槍,連眼皮都不曾撩一下,他們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一名隊員已經喪生,反正那人落在後面,所以大家渾不在意的繼續沖鋒。當然,他們更沒想到安鋒具備超視感覺,他輕松能滅了整支追捕隊,隻是目前時機未到而已。
喀澤默默地測算着他與安鋒之間的距離……夜戰果然是一個大問題,夜間沒有合适的參照物,很容易估錯雙方距離,而此時安鋒有鬼祟的不在開槍,這讓喀澤難以決定……幸好安鋒一直筆直的站在原地。
喀澤估摸着雙方距離接近15uu米,他揮了揮手,隊員紛紛跳下驢子,四散着圍成一個弧形,而後不緊不慢的開始向前沖鋒——在所有人中,似乎,唯有他的徒弟岩鹿動作最規範。
也就在這時候,喀澤發現安鋒身子往地下一蹲,頓時原地消失了。喀澤心中一跳,他急忙關閉了身上的頭燈,大聲招呼隊員:“貓下腰,身子盡量接近地面。不要着急,在這片大平原上,他跑不了的,我們已經堵住他了。”
“紮喀貢”使用的是泰戈爾狙擊槍,這種狙擊槍喀澤也把玩過,爲了追求子彈的超常射程,以及彈頭的穿透力,這種槍的子彈粗大的像是機關炮的子彈。當然了,這種槍射擊起來後座力非常大,他不是一種适合站立射擊的步槍,所以剛才安鋒站在那裏,喀澤絲毫不驚慌,但等到安鋒趴下來,喀澤立刻明白了,他碰上硬手了。
追捕到現在,喀澤已經隐約明白:從“紮喀貢”的各項反應來看,他這位對手根本不是一位民間人士。有時候看起來,安鋒的軍事素養似乎比他還正統,遇到“紮喀貢”,喀澤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就是一個山寨貨。
可惜,這個認知喀澤無法通知别人。因爲他現在的物資裝備都是搶劫那位鑲鑽土豪老爺的,那位土豪老爺的裝備雖然優良,但終究是一位民間人士,那鑲鑽土豪攜帶的電池還有電,但電池卻不能安裝到衛星電話上,隻能用于照明。喀澤雖然想努力一下,他也學過各種改裝電池的技巧,但考慮到此處是克什米爾高原,他最後還是無奈放棄了。
這裏的天空沒有衛星……當然,安鋒除外。
雖然出于通訊斷絕的情況下,追捕隊員依然很輕松,他們剛剛取得一場勝利,輕而易舉的勝利,這使得他們無所畏懼……他們在夏季牧屋的沖突中,繳獲了鑲鑽土豪的大量昂貴物資,這讓他們覺得自己強大無比——可惜那位鑲鑽土豪并沒告訴他們的對手:自己曾被安鋒虐得很慘,事後安鋒爲了防止背後冷槍,卸下了馱隊明面上所有長槍的槍栓,而他們抵抗時使用的長槍,還是從行李裏翻出來的,也正因爲他們忙于翻找行李,才被追捕隊接近。
追捕隊們還準備結束後返回牧屋分贓,預計,今後他們人人都是富翁了。他們并不以爲這場戰鬥能持續多久,他們以爲自己隻要逼近“紮喀貢”,對手就會無奈投降。所以大家步态悠然,喀澤的提醒并沒使他們警覺多少,有隊員還建議:“瞧,喀澤老爺,麗莎夫人跟紮喀貢分開了,要不要我們繞過去,先把麗莎夫人抓了。”
喀澤此刻心情沉重,他腦海中的直覺不斷發出警告,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于是他立刻反駁:“不,麗莎夫人無關緊要,隻要我們抓住紮喀貢……”
“嘭”,紮喀貢開火了,但他的槍口卻沒有發出焰火,大家隻聽到槍聲回蕩,不知道槍口在那裏。不過,這槍聲并沒有讓大家在意,一名追捕隊員還調侃:“佐紮爾,縮什麽脖子……”
“嘭”,槍聲又響了一下,喀澤頓時恍悟,他一下撲倒在地面,捶着草地無聲的懊惱:“該死我忘了……”
喀澤忘了礦區哪一戰。事後他勘察現場時曾斷定:紮喀貢很可能具備聽風辨器的本能。而當時,對面山坡上的幾個人,距離紮喀貢開槍的位置,比現在還遠。
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緊緊抓住了喀澤,一不留神間,整個追捕隊所有人,都進入紮喀貢的射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