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煩”,安鋒低聲嘟囔一句,瞬間從原地消失,又瞬間出現。
在原地消失的過程中,安鋒閃身進入了“時間門”,他在時間門裏翻檢了一番,找到适合射擊馬卡諾夫手槍子彈的捷克75手槍,這種手槍也是華約組織的制式手槍,但它的射擊精确度遠比馬克諾夫手槍精确。
安鋒向來不看好山區部落的智商以及他們的科技水平,他并不認爲這些部落牧民能夠分析子彈彈道,從而判定子彈是從那種手槍射出的,他完全可以不在乎,從“時間門”裏拿出一種高大上武器來進行反擊,但他不能給别人留下物證。
子彈射出去,彈頭打到人身上,這就是确鑿的證據,山區部族牧民也許不知道分析彈道,但誰知道這個子彈頭能否被人保留下來,有朝一日出示給掌握科學鑒證手段的某種人,從而成爲指控安鋒的鐵證。
所以安鋒必須僞裝一下。他從定居點繳獲的手槍是著名的“打不準”,現在真正的戰鬥已經開始了,再用“打不準”對抗趕來追捕的牧民……想當年蘇聯空軍都不願意于的事情,安鋒也不願意做。
所以他換了一支比較靠譜的手槍,但是子彈,槍中的子彈他還是用了原先馬克諾夫手槍的子彈,這樣一來雖然手槍的彈道測算可能與原槍不一緻,但子彈絕對是原先的。至于原先那柄手槍是否留下彈道測試的檔案,安鋒認爲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有恐怖分子嫌疑的山區牧民,怎可能特意留存自己手槍的彈道檔案。
“時間門”内時間是凝固的,安鋒在“時間門”内換好了手槍,他從脖子上取下項鏈,将項鏈上拴的藍月亮戒指戴在手上——之前爲了扮演紮喀貢,安鋒取下了戒指,用一根繩子吊起來套在脖子上。而現在,他已經沒有掩飾的必要了,爲了方便進出“時間門”,他把戒指重新套在了手上。
走出“時間門”的時候,安鋒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正牌紮喀貢,這個人依然保持着進來的模樣,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沒有。
正牌紮喀貢沒有死,隻是他的時間凝固了。在“時間門”内唯一不受時間凝固影響的可以在時間之河中移動的隻有安鋒了。實際上,安鋒每次想變戲法一樣從時間門内取出東西拿在手上,他并不是用什麽意念神念等玄幻玩意來實現的,他是如同今天這樣進入“時間門”内,勞作一番後,這才重新走出“時間門”。
“時間門”的一個角落裏還堆着很高的泥土,這是挖掘洞穴挖掘出來的泥土,這些泥土也是安鋒一鏟子一鏟子搬入“時間門”當中的。
跳出“時間門”後,現實世界的時間沒有過去多少,于是。在萬分之一秒的變化中,原先赤手空拳的安鋒手上多了一柄捷克手槍,而這時候,随着摩托車的轟鳴,兩名騎摩托者沖上了山峰,他們氣勢洶洶的,很有點橫刀躍馬、傲視群雄的氣勢,他們騎着摩托車,立在山峰頂端,像老鷹一樣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下方的山谷,而與此同時,摩托車聲依然在轟鳴着,在幾個呼吸間,附近另一處山頭也竄上一輛摩托車,這人同樣居高臨下搜索着腳下的山谷,他們幾乎同時看到了蹲在草叢中的安鋒,已經正趴在地面上嘔吐的麗莎。
麗莎不得不嘔吐,安鋒像扛麻袋一樣的扛起她,她的胃頂在安鋒肩膀上,持續颠簸了數小時,一但解脫後,她隻覺得肚子裏翻江倒海,隻好不停嘔吐着
兩處山崗上的摩托車手發現“紮喀貢”後頗覺驚訝,他們沒想到紮喀貢能夠一口氣扛着麗莎跑這麽遠,别看他們用摩托車隻追逐了一小時左右,但這些人知道,這一路上山下山的,别說扛着個人了,就是徒手跑,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跑這麽遠,這份體力簡直超出他們的想象。
當然,這夥追逐的人,把安鋒這一駭人聽聞的長途奔跑當做了最後的瘋狂,以及垂死掙紮,看到安鋒一個腿跪在地上,一隻手提着手槍,肩膀上繳獲的半自動步槍歪歪斜斜,他們以爲安鋒已經力竭,于是他們沒有多想,響亮的吹了個口哨,招呼在附近搜索的摩托車手趕來彙合,而他們自己毫無停頓,轟大油門從兩側山崗俯沖下來,他們沒注意到,當初在聚居點隻穿一身血衣逃竄出去的安鋒,現在身上沒有一絲血。
當然,這夥人同樣不知道,想當初湯姆博士選取的完美基因樣本中,那夥非洲坦桑尼亞人曾經有追逐一個獵物,奔跑着橫穿了整個非洲大陸的記錄,所以,對于完美基因擁有者來說,改良後的完美基因,一路奔跑着跑出群山,對于安峰來說應該不是一件難度系數很高的活兒。
兩側的摩托車兇猛的夾擊過來,與此同時,附近的山崗上,不斷有摩托車手嗷嗷叫着竄上山頂,而後轟鳴着俯沖下來,一馬當先沖入半山腰的兩名摩托車手,奸笑的目光中,似乎已經預見到他們的摩托車轟鳴而過,像貓戲老鼠一般繞着安鋒兜圈子,迫使安鋒不斷地旋轉進行防禦,直到安鋒頭暈眼花的栽倒在地,并徹底失去抵抗意識。
這種活他們經常于,這樣的現象他們經常見到。
想到暢快淋漓處,猛地一提車把,兩輛摩托車淩空飛舞起來,在半空中,兩位摩托車手,獰笑着壓低車把,車子的前輪,對準了安鋒——直到這時候,兩位摩托車手恍恍惚惚覺得有什麽不對,眼前的人似乎還是紮喀貢,但他怎麽換了一身衣服黑色緊身衣?
還有還有,見到大家沖過來,見到整個山谷裏充滿嗷嗷的怪叫聲,對方怎麽一動不動的半跪在草叢裏,他不應該驚慌失措的四處亂跑,像沒頭蒼蠅一樣的尋找逃生路線嗎?爲什麽他還蹲在那裏不動,難道他已經被吓傻了?或者奔跑的太久跑傻了?不對,他爲什麽冷笑?是的,這個家夥在冷笑。
這個蝼蟻竟然還敢冷笑?
就在這時,安鋒的手擡起來了,捷克手槍清脆的響了兩聲,就兩下,不多也不少。這兩下槍聲響過後,半空中突然騰起兩團火光,剛才向安鋒淩空撲來的兩輛摩托車,在空中爆炸起火,兩團火球頓時吞沒了摩托車手,那兩位摩托車手還沒等笑出聲來,立刻長聲慘叫。
山坡下,單膝跪倒在草中的安鋒,不慌不忙的、有條不紊的在地上一個翻滾,他翻滾的動作是那樣清晰,以至于人們覺得仿佛是電影慢鏡頭播放,不知怎地,對方這種慵懶的翻轉,讓沖來的摩托車手們一陣陣牙癢。
安鋒借助這一個翻滾,避開了從空中砸來的摩托車,而此刻空中的摩托車已經失去人爲控制,它們依靠慣性繼續飛舞着,從半空中墜落的時候,兩個摩托車手帶着兩團火球,跳離了摩托車,他們墜入草叢中,在地上翻滾了幾下,雖然身上的火苗已經壓熄,但因爲吸入大量火焰,這兩人肺部已經燒炸,沒有再發出什麽慘叫,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兩輛摩托車墜落後,地面上出現大灘的火焰,安鋒在空中打落了摩托車的油箱,于是,墜落到地面的摩托車就是兩顆汽油炸彈,安鋒在翻滾的同時抱着麗莎繼續向山坡下滾去,提前避開了火堆,一名緊跟而來的摩托車手來不及躲避沖入火焰中,等他的摩托車借助慣性沖出火團,他的油箱轟然炸響,一團巨大的火焰砸在山崗上,飛濺出來的汽油,落在哪裏那裏就是一個火點,整個山坡都在燃燒。
突如其來的火焰打亂了追殺者的腳步,爆炸聲過後,滿山滿谷的嗷嗷叫聲頓時平息,摩托車手們忙着躲避四濺的火苗,再也沒有當初氣勢洶洶俯沖而下的猙獰,等他們這裏收拾完殘局,兩邊的摩托車手重新沖上山頂,居高臨下搜索安鋒的蹤迹,卻發現剛才安鋒一陣翻滾,已經不知道滾到那裏去了。
兩側山崗的摩托車手扯着嗓子互相交流,其實兩位摩托車手的直線距離并不遠,大約也就兩三百米的樣子,但他們之間隔着一個山谷。兩側的摩托車手經過相互交流,一緻決定等待後續追蹤者的到來——後來的追蹤者會帶着牧羊犬。
這個時候,安鋒并沒有離開多遠,他背着麗莎沿着山崗水平行進,他們所在的山崗,離剛才交火的山谷不過隔兩個山頭。
“放開我,紮喀貢你這個惡棍,老爺不會放過你的,他會把你的屍體撕成碎片喂鷹……”趴在安鋒背上的麗莎有氣無力的喊着,這時候的麗莎雙手雙腳都被鞋帶捆着,她的雙手套在安鋒脖子上,雙腳同樣耷拉在安鋒身前,安鋒背着她走走停停,選定一塊岩石之後,安鋒會猛蹿幾步,竄到岩石下躲藏,然後選定下一塊岩石繼續采用這種蛙跳式前進方式,快速竄動着。
“你也一樣”“紮喀貢”悶悶的說:“你以爲她們抓到你回放了你?”
“紮喀貢”說的很慢,因爲氣喘籲籲的,他說的話有點句詞含糊,麗莎半蒙半猜加上腦補才弄清楚“紮喀貢”的意思……實際上,安鋒對部落語言不太熟悉,所以他才說的如此含糊。
但這些話雖然含糊,麗莎卻馬上領會了其中的含義——是呀,老爺不會聽别人解釋,老爺也不需要向别人解釋,他如果懷疑自己的妻子私通,那麽這位妻子會立刻消失。以前麗莎不是沒見過老爺處置背叛者,她知道老爺的殘忍,知道老爺的執拗。
如今這種情況,麗莎能夠解釋的清嗎?對于老爺來說,女人不過是一件财物,幾頭羊、幾頭牛、或者一塊寶石就可以換取,老爺隻要心中有了懷疑,無論别人怎麽解釋、怎麽辯解,都是無用的。
“我不信,我不信老爺會……”麗莎軟弱無力的辯解着,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辯解沒有意義,紮喀貢出事前正在于自己閑聊,如果這個紮喀貢當時沒有把自己擄走,事後老爺也會遷怒到自己身上,被鞭打一頓都是輕的,弄不好老爺會将自己處死,是的,如果老爺覺得自己丢了面子,那絕對不惜用自己的頭蓋骨來挽回他的尊嚴、用自己的鮮血去洗刷他受的恥辱。
麗莎的身子抖了起來,她最終沒有把辯解的話說完整,因爲她知道老爺的脾氣,她的身體顫抖的像風中枯葉。
“你會被他們抓到的,你絕對逃不掉的,他們有摩托車,他們有很多人背着我你逃不出去的……”麗莎喃喃的做最後努力。
她想誘導“紮喀貢”把自己放下,獨自去逃生,那樣一來,等自己見到追捕者,或許可以解釋一番,或許可以⊥老爺原諒。但因爲麗莎不能确定老爺的寬容,所以她的話說的很沒有底氣。
“老爺被我打斷了腿……”
完了完了,殘廢了的老爺脾氣一定更暴虐,這下子即使能回去也不見得能夠活下來。
“老爺的親戚,我打死了三個,打傷了五個。剛才追過來的摩托車手,是另外兩個家族的人,我還沒看到老爺家族的人,現在老爺家族的人……”
麗莎心中冰冰涼,她快速說了幾個人的名字……老爺家族的人,壯年男子有位,如果“紮喀貢”已經打倒了8個,加上老爺就是九個人死傷,那麽,在接下來的追捕當中,老爺家族隻能出三個人。
難怪剛才沒有看到熟人面孔,難怪剛才“紮喀貢”隻開了兩槍,搜索隊整個停止了行動,山谷中再也聽不到摩托車的轟鳴聲。
“老爺的家族勢力所剩無幾,其他兩位老爺會不會想着吞并老爺的勢力……”麗莎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哎呀,老爺危險了,我們趕緊回去警告老爺……
“天真你以爲你回去警告了老爺,老爺會放過你,他如果放過你,怎麽對死去的親屬交代?還有剛才的摩托車手死了三個,即便老爺肯放過你,你以爲其他兩位老爺會放過你的老爺嗎?”
“我們去警告他,我們……”
“其他兩位老爺正愁沒有開戰的理由,而你就是他們開戰的理由——如果你家老爺想放過你,其他兩位老爺也會要求處死你,并要求處死你的孩子。因爲隻有激怒你家老爺,他們才有借口與你家開戰。”
“我的孩子……”
“不用擔心你的孩子,追捕沒有結束他們就不會對你孩子下手,也不會對老爺下手——因爲他們全部人手肯定派了出來追捕我們。如果我們被抓回去,那麽另外兩位老爺的所有戰士都回到了部落,他們會在殺死你之後,殺死你兒子,然後殺死你家老爺。
所以,我們要活得長一點,要讓他們的追捕行動盡量持久,這樣,你家老爺才能蘇醒,才能聚集力量防止被人吞并。活得長一點,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
在定居點生活這麽久,你應該知道定居點的收益多麽高。你應該知道你家老爺是多麽想少一個人跟他分享利益——你家老爺有多麽渴望這一點,另外兩位老爺也同樣渴望。以前他們沒有動手的機會,現在他們有了。”
紮喀貢說得對。出身部落的麗莎知道部族人對複仇與仇殺是多麽執拗,這是他們的傳統,這是他們的民族性。部落内有人死了,他的親族必須将複仇進行下去,然後才是你争我搶的擴張勢力排除異己。
紮喀貢殺了自己丈夫家族的人,紮喀貢還殺了另外兩位老爺派出的追捕人員,紮喀貢沒有消失,他就在不遠處,部落内部必須把親友複仇行爲進行下去,然後才能考慮其他……所以他們獲得越久,自家老爺與自己兒子越安全。
當然了,如果自家老爺知趣,在蘇醒後立刻讓出自己的勢力與利益,那麽他還能保留一條命,而接受他勢力與利益的部族人,則必須承擔替他複仇的義
但是,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自己老爺與自己孩子或許有一線生機,但自己……自己如果被抓捕到,是無論如何活不成了。自家老爺不會容許自己活下去,因爲這樣一來他對親友交代不過去;而其他另外老爺,隻會把自己當做導火索,引爆彼此火拼的炸藥包。
“活得久一點……”麗莎喃喃的念叨着。
“我們回你的出生地去,你還記得你出生的地方嗎?把追捕時間拖得長一點,回到你的出生地,然後,你可以找你的兄弟,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待……哦,随便你等待什麽吧,我把你送到你家鄉,然後我也要找地方躲藏起來。”
正說着,山谷裏響起一陣陣狗吠的聲音,身在谷底的安鋒與麗莎,可以看到三個山頭外的山尖上,出現六七個牽狗的身影,這些人在山尖停留片刻,立刻下到半山腰——他們的身影被群山遮擋了。
“我們逃不了的”,麗莎已經被安鋒說服了,但她信心極度不足:“沒有睡袋我們會在夜裏凍死,沒有食物我們會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