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獵人小屋裏都有急救藥品,以及一些備用儲備糧——這是獵人社團數百年來形成的默契。
每個獵人出去打獵,都不免遇到晚上趕不回家的緊急情況,這時他們就可以去獵人小屋尋找庇護。
通常,這樣的獵人小屋都是用原木搭建的,裏面有存放好的急救藥箱、劈好的于柴,全套鍋碗竈具,以及少量煤油柴油儲備,當然,還有相應的于糧儲
晚歸的獵人找到獵人小屋,可以任意取用獵人小屋内的東西,但事後必須記得即使來舊地償還欠債。因爲其他獵人也需要獵人小屋的庇護,如果他來到獵人小屋,發現東西已經用完了,這位獵人有可能陷入困境……
女郎果然找到一座叢林中的獵人小屋,她獨自鑽進房内四處摸索着,先摸到了急救藥箱,這讓她放了心。她趕緊把藥箱擺在桌面上,而後跑回叢林,連抱帶拖的将馬立克拖進獵人小屋,放在屋内碩大的圓木桌上。
這時候,若瑟催促車裏抱槍發呆的安鋒:“行動呀,林子裏,不好找人的
安鋒輕輕的笑着,搖頭否決——他的超視感覺一直鎖定對方的存在。
女郎升起一堆火,用小屋内的睡毯蓋好馬立克的身子,防止因失血過多而喪失體溫……最後,她拿起一把手術剪刀,開始剪開馬立克的衣服。
馬立克的傷口已經不出血了,或者流出的血很細弱,肉眼已經察覺不到。女郎包紮了幾個傷口後覺得不對,她摸一摸馬立克的脈搏,立刻痛哭失聲。但她隻哭了兩聲,随即爬起來,在房間内四處尋找救援電話……但找見救援電話,她又遲疑了。
這兩人身上沒有任何證件。
如此嚴重的槍傷,醫院事後必然要把情況報告警方,如果事後警方發現她與男友的醫保證件是僞造的……他倆的身份真的經不起查驗呀。
安鋒跳下了汽車,他有點猶豫不定,是攜帶長槍進入樹林,還是隻帶手槍走……這個時候,女郎已經決定了,人命關天的,這時隻要有一線希望女郎都要抓住。她抓起電話機下壓的應急電話号碼本,滲透血的手每次翻動都在紙上留下血手印……
安鋒停下了腳步,他想了想,重新鑽進車裏。
女郎找到一家附近小縣城醫務所的電話号碼,女郎毫不猶豫的撥通了電話,她快速說出自己的位置,而後裝作驚慌失措不知所謂的樣子,别人無論問什麽她都不回答,隻是反複的、喃喃的、病态的呼喊:“求救,槍上……求助,救救我們。”
救援直升機來得很快,二十分鍾後,救援直升機在獵人小屋門前的草坪降落,兩名護士與一名醫生提着急救包一溜小跑的沖入獵人小屋,女郎裝作受驚過度,隻是呆呆傻傻的坐在自己男友身邊,隐約聽到醫生在喊:“女士,你受到嚴重的扭傷與擦傷,腳踝骨腫的很大,我需要給你上夾闆——再來一副擔架,這裏有兩位傷者。”
正在這時,旁邊檢查馬立克的醫生插話了:“不用兩副擔架了,我們需要一副裹屍袋,這個人已經死了。”
“不”女郎高聲尖叫,她撲過去抱住醫生的腰大聲哀求:“救救他,請你救救他,我知道他還活着,你能救活他……”
醫生長長的歎了口氣:“這位女士請節哀,您的男友在一個小時之前已經停止了呼吸,現在他瞳孔已經放大,身體即溶已開始僵硬化,唉,不可能救得過來了。”
仿佛是爲了打醫生的臉,醫生話音剛落,馬立克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
醫生吓了一跳,兩三秒鍾才醒過神來,他立刻叫嚷道:“注射血液,他需要大量輸血,快快。”
旁邊的護士也很納悶:“怎麽又活了?”
醫生沉吟一下,立刻回答:“拉撒路症候群——人類有三十一億分之一的機會出現死而複生狀況。”
這種病症是指患者在宣布死亡後,過了一段時間身體循環又恢複了。不過,這種死而複生的機會很少,自上世紀八十年代發現這個病症,到目前爲止,全球有記錄的病例隻出現過二十五例。有人說這是因爲醫療人員給病患施打的腎上腺素,過些時候才抵達心髒所造成的……
醫生頓了頓,馬上又說:“目前,醫學上對這種死而複生狀況的還不能定位,據說死而複生的人已經換了個靈魂,完全不記得過去的事情。這個……,無數小說中,人們常說這是一種靈魂穿越現象。”
這位醫生沒說出口的話是:即使眼前的病患真的靈魂穿越了,他也是徹底的廢人了——身體高位截癱,無論如何對方也站不起來了。
“拉撒路症候啊……”
正蹲在距離獵人小屋不遠處,埋組裝狙擊步槍的安鋒手下停頓了一下,他歪着想了想,開始拆解狙擊步槍。
患上拉撒路症候從而死而複生的人,事後往往回憶不起過去,這是因爲大腦長期缺氧,導緻腦細胞失去活力,或者其他未知原因,使得他過去的記憶部分喪失。
然而隻要他能夠蘇醒過來,這種人智力基本能恢複正常,有些時候甚至智商要比以前提高——對于這種狀況,醫學界還沒有定論,人們認是大腦細胞重啓,使得某些記憶回路發生橫向溝通,所以蘇醒的人完全擁有一個嶄新的記憶……當然,以上都是猜測的。
但不管怎麽說,拉撒路症候患者死而複生後,完全記不得自己的過去,這是物理性的是不可逆轉性的。至今,全球僅有的二十位病症,沒有一個人恢複了過去的記憶,而他們确确實實的把自己當做另外一個新生的人,并且認認真真的以這個人的身份繼續生存着。
即使拉撒路症患者當中,偶爾有些人嘗試尋找過去,然而,别人講述的記憶并不能讓他們完全相信,他們像局外人一樣閱讀着自己的過去,卻從沒有拿自己當過去的那個人。
對拉撒路綜合症的研究,也導緻了一種新的徹底抹去人舊日記憶的手段——那就是電擊式休克法,用心髒複蘇時采取的電擊手法,會讓人徹底遺失某一段相關經曆,這種記憶遺失也是不可逆的……
如今這種手法已被情報機關廣泛使用,那些退了休的情報官員,他們不想保留過去的記憶,擔心這段記憶成爲以後的生活重負,會主動申請讓情報機關對自己采取相應手術,以抹去過去腦海中保存的秘密,然後扔下心理負擔,安安靜靜的過一個晚年——經過情報機關多年的實踐,已認定這種抹去記憶的手法是不可修複的。
馬立克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全新的人了,他過去的記憶已經不可修複,況且這個人已經高位截癱,脊椎的物理性損傷也同樣不可修複——爲了這樣的人再浪費一顆子彈,還要花費大力氣消除這個人的醫療救護檔案,既麻煩有浪費時間,安鋒決定不玩了。
從藏身居所逃離安鋒槍口後,馬立克的女伴帶着人一路直行逃得很快,但她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人具備類似千裏眼似的超視感覺。當安鋒鎖定他們之後,隻要摸清這兩人行進的大緻方向,重新走到視距範圍内,他們的行蹤就曝光了。
但是尋找這兩人的大緻方向花了一段時間,馬立克的女伴隻顧瘋狂逃跑,她速度很快的沖出芝加哥,後面跟蹤的安鋒卻必須确認每一條路上沒有他們存在,他花了點時間才追到馬立克所在疏林……邊的馬路上,但安鋒萬萬沒想到這位女助手有勇氣呼叫醫療救援。
既然醫生到場了,馬立克又已經徹底廢了,安鋒決定撤退,他拎着自己的小提琴盒穿過疏林走到公路上,若瑟開着車停在公路上等待,見到安鋒返回,她問了一句:“結束了?”
隻剩下馬立克的女助手還幸存,這件事也算結束了吧。安鋒輕輕的點點頭,把這件事丢在了一邊。
“去飛機場”,安鋒指揮若瑟開往附近的機場。
飛機飛到俄克拉哈馬小鎮上空時,安鋒重新打開了手機,下面的小鎮就是安鋒與吳兮悅分手的地方,也許吳兮悅等在小凳上,也許她已經離開。
安鋒不打算主動聯系吳兮悅,等飛機停穩後,他跳下飛機,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大多數農夫已經回家了,農用飛機場上沒幾個人存在,摩門教徒的汽車也被人開走,安鋒隻好邁動長腿,走向機場附近的加油站。
加油站附屬的超市還賣漢堡,安鋒掏出零錢賣買了一份漢堡,付款的時候,手機終于響了可惜這個電話是芮恩打來的。
“我們得到消息,有幾個恐怖分子嫌疑人進入了國境……咳咳,今早,芝加哥醫院收治了一個拉撒路症候患者,據陪伴他的女伴描述,他們是從巴黎來的,槍擊他們的人在……”
芮恩話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安鋒平靜的回答:“哦,這件事,跟你猜的答案是一樣。”
安鋒絕不承認這件事是自己動手的,但他可以隐約暗示一下,而暗示這件事是因爲……
“他們是從巴黎來的,你知道的,巴黎行動由我主持,但現在他們追查到了這裏,這裏是我的家,我希望在自己家裏能夠得到安全,我可以安全的坐在屋後的躺椅上曬太陽,所以我不容許有人驚擾我。”
芮恩顯然也默認了安鋒這種說法,他馬上跟了一句:“好的,善後問題我來處理……據那位女伴交代,他們從土庫曼斯坦某地出發,我相信你手頭有一些證據,比如我聽說芝加哥有兩個人死了,他們的房間,遭到了徹底的搜查…
沒想到芝加哥警察動手如此快,隻用了這麽點時間,就已經知道兩位槍手的房間遭到了安鋒搜查。
“我從他們的錢包裏取出了一點塵土樣本,指紋、皮膚樣本,還有他們行李箱裏的塵土渣……既然你已經找到了他們的屍體,他們的dna你無需讓我提供吧?”
芮恩在電話裏答應了一聲,立刻吩咐道:“對那個女郎的審訊結果表明,他們是由一個恐怖訓練營直接出發的,而這個訓練營的存在是在我們動手之後,這說明我們上次的突擊行動并沒有波及該訓練營,這也意味着他們還有隐藏的訓練營,至少一座。
把你拿到手的土樣,已及其他證據立刻寄給我,你做好準備,如果我們查到了訓練營所在的位置,這件事由你出手……”
挂上電話後,安鋒捏着自己的漢堡重新回到超市,他和藹可親的問售貨員小姐:“我需要一件交通工具返回鎮子,小姐,請問加油站有前往小鎮的公交嗎?”
收銀小姐擡起臉來端詳安鋒,也就在這時,電話鈴重新響了,這次是斯蒂文律師。
斯蒂文律師的電話不需要回避,安鋒側了側身子,隻聽斯蒂文在電話裏詢問:“你給我留了言,說有急事找我?”
“你正在運作的那筆錢,可以停止運作了。”
安鋒所說的那筆錢,指的是從律師事務所截獲的秘密資金,這段時間來,這筆錢已經輾轉了十五個國家,經過六十多個賬戶,當然,每一次流轉總要在賬戶中沉澱一部分資金,如今,既然知道秘密資金存在的關鍵人物已經死亡,就沒必要讓它繼續流轉了。
“這筆錢現在還剩多少?”,安鋒繼續問。
斯蒂文律師停頓了一下,似乎去查看了什麽,然後回答:“我們還剩七成六的資金……說好的,我的手續費是二成。這是個厚道價格。”
“那麽好吧,把這些錢轉到一個信得過的賬戶,剩下的錢打入預先安排好的賬戶進行分配。”
上次行動已經結束很久了,馬上下一次行動要來,必須把上一次行動的酬勞支付給每一個參與者,才能跟這些人提下一次行動。
這通電話打完,安鋒收起電話,期待的看着收銀小姐。收銀小姐垂下眼簾,略有點羞澀的說:“我還有四十多分鍾下班,如果你能夠等待,我可以用車載你回鎮子。”
安鋒滿意的點點頭:“好的,我可以等待。”
收銀小姐立刻指了指餐廳中的座位:“你可以坐那兒等待,餐廳裏有空調……先生還需要什麽?”
“一大杯冰可樂……”話音剛落,安鋒的電話鈴重新響起。
這個電話才是吳兮悅打進來的,她有點語聲顫顫:“我的卡裏剛打進了一筆錢,這筆錢數目很大,我打電話到銀行查詢,銀行回答我說:賬目具體事宜,可以直接詢問你。”
稍作停頓,吳兮悅又快速的補充:“昨晚到現在,你去了哪裏,你現在在哪裏,我給你打過幾個電話,你的手機都不開機。”
安鋒走向了剛才收銀小姐指定的座位,他一手端着自己的冰可樂,嘴裏咬着漢堡,另一個手掐着手機,坐到座位上,他悄聲對吳兮悅說:“我在加油站……嗯。小鎮外的加油站,那位收銀小姐很漂亮,我正準備泡她。至于剛才打進你卡裏的錢,忘了跟你說,那是你去巴黎的獎金。”
打入吳兮悅卡裏的錢并不多,隻有一百萬美金而已——因爲她做的是輔助工作。
吳兮悅回答很快:“不對,我們收購巴黎那家公司的員工獎金還沒有發下來,如果是那是那筆獎金,這筆錢數目太少了;如果是我的差旅費,這筆錢又數目太大……”
稍作停頓,吳兮悅又補充說:“發錢也應該有一個名目,要不然我怎麽報稅,這筆錢如果不能報稅,它的數目很吓人。”
安鋒笑了一下,暗示:“你應該知道這筆錢是爲什麽發的。”
吳兮悅也很聰明,她早知道安鋒在巴黎有事,她也知道自己去巴黎的收購行動隻是安鋒的掩護,隻是她故意裝不追到,而打這通電話是爲了确認,确認這件事沒有麻煩。
“那麽,我可以收下這筆錢,?真的沒問題嗎?”吳兮悅小心地再問一句
安鋒咽下了嘴中的漢堡,一邊響亮的大聲喝着冰可樂,一邊回答:“沒問題,用什麽名義報稅你自己想着,今後這樣的錢還會有,就别讓我一一說明了
聽到安鋒電話裏傳來古怪的吞咽聲,吳兮悅呀了一聲,臉上一紅,啐罵一聲馬上追問:“你原來真在泡那位收銀小姐啊,你真在小鎮附近沒離開……你穿好衣服我去接你,我已經找到交通工具了,我馬上接你離開這兒。”
吳兮悅來得很快,收銀小姐還沒有下班,她已經開着一輛“峽谷”雙排汽車趕到了加油站,透過窗戶找見安鋒後,她陰着臉讓收銀小姐給汽車加滿油,便跳到超市門口大聲招呼坐在餐桌翻看手機的安鋒:“嗨,你怎麽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