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協這件事,一旦開了頭就很容易繼續。更何況,向安鋒妥協并不是太難堪的事情,這男人高大英俊,身材健美,渾身上下充滿經常運動的陽光與朝氣
第一口橘瓣吞下,東西塞着嘴一般說不出話來,等到橘瓣眼瞎,什麽粗暴冷硬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女助手不一小心被安鋒摟着,拖進了小樓附近的小樹叢裏,兩人坐在草坪上,開始你一口我一口的品嘗托盤内的水果與食物,氣氛很甜蜜很溫馨。
然而甜蜜的東西總是容易消逝,不一會兒水果托盤清空了,安鋒溫柔的從草地上站了起來,他輕輕按了一下對方肩膀示意後者耐心等待:“哦,我看到餐桌上還有魚子醬,據說那是裏海魚子醬,難得吃到這種裏海魚子醬,鹽漬魚子醬陪伴青酒,簡直是頂級美味。你等着,我去取點魚子醬來,嗯,你喜歡什麽口味的青酒?”
女助手溫柔的回答了一句:“無論什麽口味,我都喜歡。”
遺憾的是,安鋒這一去,從此杳無音訊。
一刻鍾後,左等右等安鋒不來的女助手開始尋找,她找到餐桌邊,這時餐桌邊已變得人來人往,正好是晚餐時間,大家獨自都餓了,每個人手裏都端着托盤,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
女助手四處巡視着,沒有在人堆裏發現安鋒的背影,她正準備不顧羞恥地詢問一下周圍取餐的人員,問問他們是否看到過那位英俊的安置顧問,猛一轉眼,看到克裏斯安空着雙手,獨自一人的向女助手走來。
大律師招呼一聲,看到女助手一副找人的姿态,大律師首先開口了:“維妮,我找了你很久了,我們該離開了。”
大律師根本沒有察覺到女助手曾被人誘拐了片刻,倒是女助手充滿譏諷的看着大律師,她忍了又忍,可是一肚子被抛棄的怨恨讓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閣下,剛才那位女伴抛棄你了?”
大律師閣下尴尬地摸了摸袖子,避而不答地說:“維妮,我們走吧,我去跟他們告别,你讓直升機發動吧。”
大律師一遇尴尬的事情就扯袖口的動作純屬習慣,因爲袖口上六粒寶石袖扣,其中一粒是至關重要的密碼鎖電子鑰匙,所以一緊張起來他就要摸一摸這粒扣子,确認袖扣是否存在。
那枚扣子确實還在,但克裏斯安心中泛起一絲警兆,不知怎麽他覺得有點不妥,正準備翻過腕子看一看這枚袖扣,卻見女助手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沖克裏斯安身後微笑着,那笑容充滿了失而複得的喜悅。
女助手的笑容出現的太突兀了,以至于大律師扯着袖子先轉過臉去,他根本沒來記得低頭查看。不過,他轉身的動作有點慢了,身後的來人已經擦着他的胳膊與他交錯而過。
這人隻超越大律師半步就停住了腳,沖着女助手舉了舉滿滿的托盤,充滿遺憾,充滿羞愧的說:“維妮,我剛才找過你,很抱歉,我有三次過去跟你送東西,中途都被人劫持了,讓人拉着說東說西……現在好了,終于找到你了,很抱歉,我有點晚了。”
維妮感覺眼淚都要出來了,她使勁點了頭,回答:“不晚,一點不晚,隻要你能來,什麽時候也不晚。”
與維妮交談的這個男人,隻留給克裏斯安半個側臉,克裏斯安想繞到對方正對面,看看是什麽樣的男人讓一貫冷靜的女助手如此心緒波動,但因爲心中記挂着袖扣,讓他隻能先顧自己。他翻起左手袖子,看了看三粒袖扣,稍稍愣了一下,趕緊擡起右手,看了看右手的袖扣……
巨大的驚詫使他顧不得禮節,他不顧女助手正在與人交談,強行插入:“維妮,你記得那枚袖扣别在哪裏了嗎?左手還是右手,怎麽它出現在我右手袖子上?”
女助手也覺得奇怪:“我一貫把那枚扣子别在左手袖子上,因爲左手活動比較少,不容易掉落,你不也是這樣的嗎?”
兩人忙着交流,安鋒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這時,剛才他勾搭的那名女模竄了出來,她不滿的扯了扯安鋒,扯得安鋒又離開兩人幾步,而後這位女模低聲抱怨,聲音鑽進了不遠的女助手耳中。
“你剛才怎麽了,怎麽突然沖那個女人去了,我還在等你的水果托盤。嗯,我一直在等着,伊瓜蘇,你不應該這樣,你不應該把我丢在一邊,去讨好别的女人……”
“别的女人”——這個詞讓女助手怒火中燒,我是别的女人嗎,你才是别的女人,你們全家都是别的女人。
克裏斯安見到女助手明顯心不在焉,他以爲女助手這是羞愧了,是女助手心不在焉把那枚至關緊要的扣子别錯了位置,畢竟六枚扣子外型上一模一樣,隻是分量上稍有區别。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枚袖扣,發覺袖扣完好無損,大律師放下心來,他趕緊招呼女助手:“快去通知機師,我們已經晚了。”
女助手轉了個身,發覺安鋒被人扯着袖子越走越遠,而安鋒的身體語言流露出明顯的不情願,但他依然被那人扯得,來到遊泳池邊,随後,牽走安鋒的女郎開始向泳池邊的女人介紹安鋒,安鋒時不時的扭着臉回頭張望,而那位女郎也有點怒了,她上前半步,擋住安鋒張望的視線,身子順勢趴在安鋒的脊背上,緊摟着安鋒向女伴們說着什麽。
“哎,連個聯絡電話都來不及留下來……”女助手心中充滿遺憾,但好在她知道去哪裏找安鋒,奧斯丁信托公司的安置顧問嘛,這家公司的談判小組還有接觸的機會,也就是說,她還有再見到安鋒的機會。
她必定能夠再見對方。
抱着這肯定的想法,女助手走上了大律師的直升機,通知駕駛員啓動引擎,而大律師已經在那裏告别,一分鍾過後,大律師向這裏跑過來。
飛機飛行的速度很快,穿過了一片田野,進入巴黎近郊,直升機沒有穿過巴黎市中心,它繞着巴黎隻在郊區飛行,等飛機降落在律師事務所租下的莊園,大律師帶着女伴跳下了直升機,向公司同伴走去。
在天空飛行的時候,大律師居高臨下,見到公司主管員工考察的薩米埃爾夫人行蹤有點鬼祟,她似乎正跟一個英俊小夥躲在樹後交談,期間,薩米埃爾夫人托起一塊小蛋糕,動作暧昧的塞進對方嘴裏,而那個男人神情自然的接受了這段暧昧,他一邊在對方手上啃蛋糕,一邊說着什麽。
等直升機飛臨他們上空的時候,這兩人被引擎聲驚動,沖天空仰望了一下,而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各自離開。
跳下飛機後,等到飛機引擎關閉,周圍的轟鳴聲消失,克裏斯安律師一邊急匆匆的走着,一邊對身後的女助手說:“薩米埃爾夫人似乎戀愛了,你等會注意一下她,看看她跟哪個小夥接觸,據我所知,她喜歡的一定是俊男,你隻管在今天的客人名單裏尋找那些長相英俊的,注意一下他們是否與薩米埃爾夫人眉目傳情。”
當然,克裏斯安這個吩咐隻是出于八卦心理,并不是出于警覺。
沒走幾步,克裏斯安忽然在人群中看到半張熟悉的臉,他停頓了一下,扭臉看向那個方向,女助手也停住了腳步,順着克裏斯安的目光望過去,她也驚恐地瞪大眼睛,詫異的問:“他怎麽也在這裏?”
克裏斯安也是一臉納悶的神情,停了一會兒,他招手叫過旁邊經過的一名公司員工,用下巴朝那個方向點了點,問:“那是誰?”
這個人也是一名大律師——能來參加這場公司晚宴的,幾乎都是事務所大律師,當然其中也有少量經過特意挑選的中層于部,這些中層于部是所内最有潛力的專業律師,事務所認爲:再過幾年,他們有望發展成下一代大律師。
整個會場,作爲公司新人出現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克裏斯安剛才看到的……那個熟悉的側臉。
“那位是阿爾弗雷德·讓·卡爾森,裏昂大學畢業的,剛剛進入公司不足一個月。”被問話的那個人介紹道,他馬上又補充一句:“他的介紹人你也認識,是香槟省的香侬先生。據說他是香侬先生的親戚,出身于南部小貴族家庭,是安布魯瓦茲家族的母系親屬。”
克裏斯安噢了一聲,他盯着自己的女助手,女助手明白他想問什麽,馬上回憶道:“我……跟我搭讪的那人是典型美國佬,據說是印第安血統,人們稱呼他爲伊瓜蘇。”
克裏斯安随口問了一句:“這個人,這個阿爾弗雷德·讓·卡爾森,什麽時候抵達會場?”
也許這個人與那位名叫伊瓜蘇的印第安人是同一個人,隻是這人腳程太快,提前趕到了會場而已。
當然,克裏斯安不太确信此人與伊瓜蘇有什麽聯系,他這麽問隻是好奇而已。對方的回答也果然證實了二者不相于。“卡爾森嘛,晚會一開場他就在這兒,剛才還幫着我們往裏面搬飲料呢。”
克裏斯安用下巴點了點女助手,女助手立刻向那張熟悉的側臉走去,而克裏斯安則腳下不停,直接走向了事務所的同僚。
三五分鍾後,女助手走回來了,她一臉的震驚,一臉的難以置信:“竟然有這麽相像的人?那個人簡直與伊瓜蘇是雙胞胎兄弟,不過…這個人是個法國人,我确信他是白人,皮膚色素少得接近北歐人,聽說,他在香槟省的山區裏長大,我還查證了一下,他在這裏已經呆了一個多小時。”
這麽說,卡爾森律師與伊瓜蘇完全不相于了,克裏斯安他們在路上隻花了四十多分鍾,而四十分鍾前,伊瓜蘇的肩膀還摟着女助手維妮。
克裏斯安律師想了想,馬上睿智的解釋:“既然他是白人,而伊瓜蘇是黃種人,顯然兩個人不是同一個母親了。因爲雙胞胎也不見得相貌相似,他們有可能是異卵雙胞胎。”
女助手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醒過神來,她喃喃的自動腦補:“我知道,據說六百萬人中,必然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哪怕他們毫無血緣關系。我以前常聽人這麽說,可從來沒有見到活生生的例子,那個人簡直與伊瓜蘇太相似了
也不對,這兩個人雖然外形很相似,但氣質還是有差别的,卡爾森律師的舉止完全是個法國紳士,一看就是老貴族世家教養出來的,而伊瓜蘇嘛,他确實是個美國人。”
通常美國人的形象是個性散漫、無拘無束,蔑視一切權威,蔑視歐洲老紳士禮節的,他們什麽話都敢說,待人接物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熱情,以及無恥勁
這時候的卡爾森律師就在女助手眼皮底下,她可以對比心中回憶,一點點區别兩張幾乎相似的臉:卡爾森律師一舉一動充滿法國味,充滿那種老式貴族家庭的禮節和規矩,對女性彬彬有禮,渾身上下散發着說不清的魅力,簡直就像女人夢中的男神。
而剛才那位伊瓜蘇,初見面沒幾分鍾,他就敢跟人勾肩搭背,并半是脅迫半是勸誘的拉着女助手去一邊私聊,他追求女人的手法充滿狂熱,充滿無拘無束的奔放熱情,正符合大家心目中的美國人形象。
克裏斯安與女助手把這事琢磨了一下,但兩人并沒有放在心上,女助手倒是琢磨着有機會讓卡爾森律師與伊瓜蘇碰個面,讓這兩人看一看對方的臉,沒準也是一場娛樂……
他倆并不知道,這時,面前的奧德尼在事務所nar上露面,而那位直升機駕駛員伊瓜蘇已經從聚會場所消失,他正在律師事務所樓下電梯井内,身邊蹲着若瑟,兩人正在接收奧德尼轉發的信息。
奧德尼轉發的這段信息,是儲存在薩米埃爾女士手機上的機密文件。因爲時間緊迫,奧德尼沒來得及一一鑒别手機存儲卡上的内容,他将存儲卡裏的軟件打包之後,立刻傳遞給胖女,而安鋒也在同時接收。
幾分鍾過後,胖女和安鋒幾乎同時發出一聲驚歎——薩米埃爾夫人手機裏儲存的密碼公式,居然沒有經過加密處理,隻要把這段公式複制在自己的手機裏,站在密碼輸入鍵盤前,進行密碼運算,就能得出正确的時鍾密碼。
胖女開始倒計時了,倒計時三百秒,若瑟一邊渾身上下拍打着,檢查着身上的裝備,一邊低聲嘟囔:“爲什麽是我,要知道我隻是個掩護人,這種活我第一次于。”
時間不多了,安鋒沒有時間多解釋,他隻是說了一句話:“我的個子比克裏斯安高,也比薩米埃爾夫人高。“
胖女那裏已經數到了最後十秒。若瑟渾身上下檢查完畢,她從口袋裏摸出兩張複制的員工卡,一左一右捏在兩手中,等到胖女計數爲零的時候,若瑟伸手一推頭頂。掀開了一塊鐵闆,而後她身子一竄,竄了上去,随即,她竄上去的地方發出了濃濃的電梯運行聲。
安鋒與若瑟躲藏的地方是律師事務所電梯井,一般電梯的地闆與天棚門都是打開的,這是爲了方便進行電梯維護。安鋒與若瑟提前鑽進電梯井内,當胖女倒計時結束後,她會立即潛入電梯的控制軟件,一方面關閉電梯的外部運行程序,使得電梯無法由外面進入,另一方面則開始對電梯的監控探頭進行控制,反複播放一段十秒鍾的将孔錄像,在這段監控錄像傻瓜,整個電梯是空無一人的。
電梯緩緩地向上運行,若瑟站在電梯門前,心中默默地計數,等他數到五十六的時候。、電梯門打開了,胖女在耳機裏提醒:“不要慌,你有實物五秒鍾的時間。”
五秒鍾前,胖女控制了律師事務開始播放爲時二十米中監控畫面,在這個畫面上,樓道内空無一人,電梯門上的燈光停在了律師事物所下一個樓層。
若瑟吸了口氣,邁出了電梯,她的腿伸出電梯時在胸前按了一下,她胸前戴着與薩米埃爾夫人一樣的蜘蛛形寶石胸針,這寶石胸針立刻亮起,播放出全息畫像,這是克裏斯安的全息畫像——剛才在農莊參加聚會的時候,蜜雪兒負責偷竊,而安鋒則負責在遠處拍攝全息圖像。
這份全息圖像傳送到胖女那裏,經過電子處理後,胖女電子合成了一段克裏斯安走路的全息圖像。瘦小的若瑟縮在這段圖像中,跟着克裏斯安全息圖像邁腿,亦步亦趨的走向了律師事務所大門,她張開左手,露出左手的員工卡,随手在上面劃了一下,律師事務所的大門開了……
其實到了這兒,才真正進入危險的旅程,胖女可以輕易潛入律師事務所外部的電腦,卻對事務所内部隻能進行實時監控,因爲律師事務所内部的監控系統是個内部網,沒有連接外部網絡,因爲時間緊,爲了不打草驚蛇,大家也沒有對内部網絡動手腳。
全息圖像形成的人影當中,若瑟跟着克裏斯安的圖像邁左腿邁右腿……她從來沒有覺得走路也會如此累人,每一步她都走得很小心,生怕自己手腳邁出了全息圖像的範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