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排長占領了制高點,開始派自己的部下一趟趟返回,一波波往制高點接送傷兵。
等所有人都到齊了,排長的戰術眼鏡突然閃跳了一下畫面,位于費盧傑的戰地指揮中心,通過衛星将在場士兵戰術眼鏡裏的畫面全部溝通起來,排長在眼鏡裏看到的是安鋒戰術眼鏡看到的景象——
一處山坳裏蹲着兩個人,這兩個人在紅外線夜視鏡裏隻是兩團白光,隐隐的,這白光在竊竊私語,其中一團白光一揚手,一團火焰從他手中噴發出來,而後持槍者對旁邊的人說:“打了幾槍了,再打幾槍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務……你記着,回頭告訴哈塔蔔,說好的每天二百美元,他已經欠了我們三天賬了,明天必須結賬……”
這段話是用伊拉克語說的。
畫面一直在晃動,兩團白光變得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說話的人絮叨完,揚手又開了一槍,這時候,一道白光像利箭一樣從畫面直接劃過,開槍的人身子一挺,立刻撲倒在地,緊接着,四五道白光嗖嗖的冒出來,畫面上全是一道道白線,而旁邊聽話的人一聲未吭,身子往旁邊一滾,一動不動了。
緊接着,畫面開始放大,從指揮所傳遞的安鋒的聲響再傳輸到排長耳邊,語調顯得很痞賴:“阿蓋爾,你又浪費子彈了,一顆子彈解決一個敵人,我們帶出來的子彈并不多。”
排長立刻連通了指揮所——這次連通采用的是指揮官私密頻道,他與指揮所的這段交談别人聽不到,包括安鋒。
“長官,康登醫生離我們有多遠?”
“将近一千米,紅外線信号已經超出了藍牙感應範圍,通話信号似乎也超出了通訊器材的傳遞範圍。我隻能通過衛星溝通你們。”
“長官,這個康登醫生是什麽來曆?”
“我剛才問過相同的問題,我把我上司說的話同樣轉告給你:他的來曆你無需知道,因爲我——這跟我是我們的上司——也接觸不到這個秘密,你也一樣。”
排長噢了一聲,馬上又問:“長官,你剛才一直在觀察他的戰術動作嗎?
位于費盧傑“夢幻大陸”軍營内的第三空降師p營營長知道排長問的什麽,他馬上回答:“是的,他的行進動作很像海豹突擊隊的标準戰術動作,他接近兩個槍手的姿勢,很像海豹突擊隊的戰術教材……所以我把畫面轉給你了。
兩人私底下交談着,這時安鋒帶着阿蓋爾已經離開了被擊斃的槍手,他臨走前似乎從屍體身上取走了一件東西,而後一路奔向另一處山崗。一直注視戰鬥結果的營長趕緊補充:“一點鍾方向已經清理于淨了,你們可以朝那個方向移動,我把行進路線在戰術眼鏡上标注給你,跟着路線圖走……哦,我們看到的是個老手,幸好這位醫生是我們的人。”
排長納悶的起身,招呼隊友繼續前進。這時周圍依然響着流彈,細細辨認一下,還會發覺流彈不止在這個山谷響起,别的山谷裏同樣隔三差五的響兩槍,但開槍者明明看不到士兵的。
排長要帶着隊伍前進,這有點麻煩,因爲傷兵數量超過了他帶來的士兵人數,而一個傷兵需要兩個人擡,排長還要保持足夠的戰鬥人員,以便應付可能的突發事件。這樣一來,那些被挑出來負責照顧傷兵的人,不免要一趟一趟的來回奔波,每次排長向前推進一公裏,士兵們要往返幾次接來傷兵,而後排長才能再次前進。
不過,這活兒很累但不危險,而突前的安鋒,活兒雖然不累,但……咳,其實也不危險。
他在黑夜中繼續朝前摸去,這麽久以來,他的超視感覺時有,時沒有。以前屢次戰鬥,即使有了“超視感覺”,但旁邊還有外人存在,安鋒不能好好感悟超視感覺的差異。這次身後是一群傷兵,參加戰鬥的隻有他與阿蓋爾,黑夜裏别人看不到他的動作,他幾乎是直着身子走路的,隻有在接近開槍者時,他才會按規範戰術動作潛進。
品味着超視感覺帶給他的奇妙感受,安鋒每次都準确的找到潛伏的槍手,在超視感覺下,即使是沒有一絲燈光的山區,他面前的路面也亮如白晝,他可以清晰的看清每一棵小草、每一粒小石子、每一根枯樹枝,以及在黑夜中樹上鳥窩裏探出頭的夜貓子,草叢裏岩洞裏蹦跳的老鼠……
每一次都能準确的找到開槍的槍手,這種準确率自然讓指揮官、讓所有同步觀看圖像的作戰參謀們,誤以爲這絕對是一個久經訓練的戰場老兵。要知道群山之中有回音,一點光沒有的山區裏,隻憑借人類耳朵的聽力,是很難準确判斷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安鋒每次都那麽精準,仿佛黑夜沒給他帶來任何障礙,這就讓觀看者感到匪夷所思。
這就是完美基因嗎?人類的始祖、擁有完美基因的東非人,上古時期就是這樣,在東非大草原的黑夜裏捕捉着夜行動物嗎?
人類是一種最複雜的動物。一般動物分草食類、肉食類,以及雜食性。而大多數食肉動物是不吃草的,唯有人類既吃肉也吃草。
一般動物分爲晝行動物、夜行動物。而人類對晝行動物往往比較了解,但對于夜行動物的生活習性,人類卻了解不多,隻知道夜行動物在白天的視覺不佳,甚至不得不躲在黑暗中,以回避刺眼的陽光。
然而,唯有人類,晝夜都能看得到周圍環境。
人類在早期是否屬于夜行動物,是否因爲生活習慣的變遷,使得人類越來越适應白天的生活環境,但同時依然具備夜視能力。
人類一般喜歡在白天捕獵,但如果人類擁有夜視能力,或者夜視能力特别進化,是不是獲得食物的空間,頓時擴大了兩倍?
安鋒提着槍走着,一路走一路在品味超視感覺的特殊,同時回想着如何啓動自己的超視能力。
排長帶着人在他身後折騰,黑暗中他與安鋒越走越遠,而基地指揮官到了最後,也懶得把安鋒的戰術圖像傳遞給他,因爲他從戰術圖像上看到的蹊跷越來越多,于是他不斷地調整這段戰術圖像的保密級别,最後,戰術指揮官隻是在排長戰術眼鏡上标出安全路線圖,多餘的話也不跟排長解釋。
安鋒不知道,排長與營長都不知道,安鋒戰鬥的這段圖像同時傳遞回米國。在一間保密程度極高的戰術指揮室裏面,幾個人同時觀看着這段畫面,這幾個人當中有兩位安鋒熟悉,一位是湯姆博士,一位是安鋒曾在巴格達向其求助的高級情報官員,而在拉斯維加斯鑽石竊案中,這名高級情報官員是指揮官,安鋒曾短暫的在其手下效勞過。
“一号試驗體有沒有這種現象?”高級情報官員指着畫面詢問湯姆博士。
這場戰鬥已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安鋒一直行走在群山間。如今戰鬥還在繼續。
湯姆博士是半夜讓人叫來的,他問及原因後,跟着指揮官一起欣賞了片刻畫面。他摘下眼鏡來,一邊擦眼鏡一邊說:“我還是認爲一号試驗體最爲完美,是的,我們在一号試驗體上,沒發覺她具備二号試驗體如此敏銳的夜視能力
一号試驗體主要的特殊性在于聽覺,她可以聽到兩英裏内、自己想聽到的任何聲音,甚至連空中的電波她都能截聽到。我們這些參與者因此在她面前不敢多說什麽,甚至不敢打電話交談……
現在看這幅畫面,顯然,我們的二号試驗體從一号試驗體身上獲得了某些聽覺能力,比如他能準确判斷聲音發出的位置,不過,我們已經測試過了……
湯姆博士帶上眼鏡,笑了笑說:“我們在一号試驗體身邊安置了一位監控者,二号試驗體身邊同樣一直有監控者。通過我們的測試發覺,二号試驗體不具備一号試驗體的竊聽異能。相對來說,二号試驗體的特長更多地表現在他的智商能力上。他的邏輯判斷能力以及直覺判斷能力,簡直讓人驚歎。
哦,關于這方面,你跟他兩次合作,應該是很清楚的……”
高級情報官一手抱着胳膊,另一手摸着下巴,沉吟着說:“但現在看來,二号試驗體的表現也非常出色。”
湯姆博士輕聲提醒:“可是一号試驗體與二号試驗體的造價相差不多,但在戰場反應能力上,兩者的差距卻是顯而易見的。我們不能花差不多的錢,卻制造出功能差異很大的武器,這個,撥款委員會方面交代不過去。”
高級情報官想了想,同意了湯姆博士的說法:“你說的對,這兩種武器确實差異很大,一号的表現更令人難忘,但是,湯姆博士,我們是否更多的挖掘一下二号的潛能,也許我們能得到更多的驚喜。”
湯姆博士搖搖頭:“針對二号的研究,更多的在于醫藥發明方面。他的成功表明,人類可以在長壽方面走得更遠,我準備把相關的研究逐漸變成相應的長壽制藥行業,這樣,我們才能有源源不斷的研究經費供應。而作爲一種武器,二号嘛……”
湯姆博士歎了口氣:“他總是心太軟。”
高級情報官點點頭,随即吩咐:“那麽,湯姆博士,今天打攪你休息了,你可以回去了,關于二号的情況,我還需要再想想,等我考慮好了再跟你溝通
天亮了,走了一夜路的安鋒打空了兩個彈夾,他隻剩槍膛裏一顆子彈,背靠着岩石,看到晨曦露出第一絲光線,他跟阿蓋爾擠在一處岩石下,背靠着背閉眼打瞌睡。排長也累極了,不過在體能方面,他顯然還能堅持,等他氣喘籲籲地扛着一名傷兵找到打盹的安鋒,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士兵不要驚擾安鋒。
随後趕到的士兵自發的圍着安鋒圍成了一個圈,用身體給安鋒擋着山區的寒風。排長又走過一個山梁,确定不會驚擾了安鋒,這才與指揮部通話,開始呼叫增援。
原本地面步兵清理于淨沿途的地面,确認地面不可能有肩扛火箭的,以及其他任何可能威脅到空中力量的因素之後,指揮所才會派出武裝直升機過去增援,但這個不平靜的夜過去後,各級指揮官顯然接到了更高級的命令,這個命令要求他們不惜代價救回康登醫生。
雙方短暫通訊後,兩個直升機中隊被派了出來,三架一組的武裝直升機保護着三架運輸直升機,快速向山區飛來,他們動作很快,通訊結束後才一小時,直升機已經飛臨了上空。
兩個直升機中隊撤回來的過程無驚無險,其實這也好理解,大家都是人,聯軍士兵奮戰了一夜,感覺疲乏不堪,而伊拉克武裝分子也同樣騷擾了一夜,他們也累了。黎明又是人最容易瞌睡的時候,趕在這時候撤出,即使伊拉克人聽到了直升機的引擎聲,也許他們連攔阻的興趣都沒有了。
安鋒在直升機來的時候已經醒了,但士兵們都作出一副唯恐驚擾他的态度,他樂的在飛機上繼續裝睡,這次出行算上戰場,暫時服役時間以及薪水都是加倍再加倍的。回到自己家裏,安鋒發現,自己的服役分隻要再有0他就算掙夠了三年的公益服務時間,這就是說,他也可以随時離開戰場了。
然而事情沒完,他到伊拉克才幾天,如今奧德尼剛剛連通了伊拉克老頭留下的關系網,這關系網内有很多想出逃的人,有很多試圖購買武器,或者走私軍火的人,留在巴格達的崔三他們生意很興隆,而這筆生意才剛剛開始。
所以安鋒假裝忘記了計算服役分數,他在醫務所打了個招呼,随即回到自己的宿舍蒙頭大睡……實際上,他關起門來,開了一瓶酒,與阿蓋爾一起慶祝這次戰場逃生。
這時候的費盧傑,隻剩下凱文醫生一人當班了,好在那些傷兵馬上被轉送到巴格達,傷重者被立刻送回國,傷輕者則暫時在巴格達療養一番,最終醫務所裏隻剩下幾名輕度患者,凱文醫生在醫務所裏晃了一圈,告訴護士有事打宿舍電話,也樂颠颠的跑回宿舍,與安鋒共同慶祝……噢,共同喝酒。
好心的詢問了一遍安鋒的戰場經曆,凱文舉起酒杯,告訴安鋒另一個好消息:“你知道嗎,那兩名傷兵,就是死亡的傷兵,醫療委員會的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你已經解脫了。醫療委員會決定動用醫療保險金對兩名傷兵進行賠償,下午三點,北約方面将派人與波蘭軍方一同去士兵家,作爲事件相關人,你必須在見證人的陪伴下,同時觀看事故的最後處理過程,我來通知你一聲,下午三點半,一定記着。”
伊拉克與波蘭隻有幾小時時差,這時間大約波蘭剛剛下午上班。
那兩名死亡的傷兵就是被海王叉公司誤傷的波蘭巡邏兵,因爲海王叉公司爆發出賄金醜聞,随後這家公司提早撤出了伊拉克,也使得另一名波蘭傷兵安然無事。不過,撤出的海王叉公司拒絕承認誤傷,他們認爲雙方彼此相隔了一個街口,公司員工是在聽到武裝分子槍聲,而後朝槍響處開火的,至于怎麽打中波蘭巡邏兵的,他們自己也弄不明白。況且他們自己也傷了幾個人,于脆互不賠償吧。
凱文醫生喝了一杯酒,而後繼續介紹情況:“海王叉傭兵薪水比較高,如果相互賠償的話,波蘭方面要吃很大的虧,所以他們同意了。
醫療委員會方面,他們已經确認了你在操作當中并無醫療事故,當然,你并不是主治醫生,你隻是給他們最先包紮而已,用藥的、診斷的,以及看護的都不是由你負責,所以你的責任幾乎沒有,醫療委員會決定不把這次事故記入你的檔案。不過,按照慣例,按照法律,你依然要見證處理結果。”
安鋒丢下杯子,說:“那就見證吧,如果你下午沒事,我請你做我的見證人。”
凱文點點頭:“當然了,方圓五十英裏,你再找不到另一個醫生了,隻能由我出面來見證。不過你事後要請我喝酒,就喝這種品牌的酒,這酒真不錯。
安鋒制止道:“下午還有事,司法方面的事情,可不能喝多了。”
凱文醫生随即端起醒酒缽塞給阿蓋爾:“剩下的歸你了,我們就喝杯中酒
舉杯跟安鋒碰了一下,凱文好奇地問:“你不關心賠償金額嗎,也對……你這位花花公子不差錢。”
安鋒馬上乖巧的響應:“賠償金額是多少?”
“醫療委員會認爲:雖然已經确認兩名傷兵的死亡不是醫療責任,但出于人道關懷,委員會對兩位士兵的意外死亡深表哀痛,他們願意爲每位士兵賠償一百六十萬美金。”
“這一百六十萬是怎麽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