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醫院裏是不準許使用手機的,因爲手機的數字信号可能會影響心電圖,及其他電子醫療設備的正常使用。
然而,醫生又是滿院子跑得,需要不停的巡視病床,診斷病人,進行手術等等。而那種堅持坐在位子上,上班時間不挪窩的醫生,一般稱之爲門診醫生,或者醫助。在這種情況下,醫院臨時有事,找不到醫生怎麽辦?
爲了不影響電子醫療器材的運行,大多數醫院到了l世紀仍在采用呼機呼喚醫生,而先進一點的醫院采用全監控設備,醫生随身攜帶全球定位系統,方便醫院随時找到你,而後用最近的業務電話通知你。
但戰地醫務所想做到這兩點都不可能,呼機需要修建發射系統,而全球定位系統、全院監控系統花費高昂,不可能在臨時性建築内修建。因此醫生們隻能攜帶的小型步話機,來保障自己能随時接收院方通告——這是夜間通訊用的,而白天則用大喇叭通告全院。
安鋒快步走進最近的護士辦公室,護士們已經打開視頻通話等待醫生的光臨,不一會兒,護士辦公室擠滿了附近工作的醫生,值班的護士不斷拿起電話,通報的抵達的醫生,而通訊頻道内,依然不斷的呼喊着:“緊急呼喚,緊急呼喚……所有醫生請盡快前往附近值班室報道……”
挂在值班室牆壁上的電視裏,戰地醫療所頭目,聯軍醫療署官員神色疲憊,他沖畫面揮了揮手,說:“嗨,各位,辛苦了。我知道你們都很疲憊了,作爲醫療署官員,我感謝你們爲士兵遇傷員付出的努力。不過,我還需要你們做的更多。
我這裏有個申請:你們都知道,費盧傑今天也發生了大規模騷亂,有武裝分子擺弄炸藥時不小心,導緻炸藥起火爆炸,附近一座清真寺被炸毀。進一步清剿行動導緻多處民居發生爆炸……整整一個白天,有19名傭兵陣亡,三百餘名雇傭兵受傷。
那裏隻有一個營的正規軍,所以戰地醫療所隻有兩名正式醫生,無法應付大規模騷亂……好吧,其他的我不多數了。我們現在無法把費盧傑的傷員轉運出來,至于爲什麽無法轉運,該死的,原因我不能說。我隻能說,我需要兩名志願者,不,四名。
其中,兩名志願者将留在費盧傑,協助當地醫療所救治傷患……當地的兩名醫生服役期就要到了,他們馬上就要回國,所以我需要兩名代替者。兩外兩名志願者抵達費盧傑後,将陪同轉運傷兵的車隊返回巴格達。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費盧傑很混亂,那裏非常危險,那裏我們隻有一個營士兵——實際上隻有兩個連,以及0名黑水公司的雇傭兵,卻需要維持整個安巴爾省的駐防。我們的士兵幾乎無法上街維持治安,而身爲戰地醫療所随軍醫生,有時候可能需要進行戰地救護……”
值班室内平靜了一會兒,醫生們用疲憊的目光相互張望着,安鋒想了想,果斷伸手抓起電話:“我是康登醫生,算我一個吧。”
話音剛落,凱文醫生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溜小跑的朱莉安娜,他們雖然是後進來的,但顯然知道情況了。凱文醫生歎了口氣,接過安鋒手裏的電話,對醫療署官員說:“我跟康登來自一所學校,我們……是一起的。”
朱莉安娜仰起臉來,眼中充滿淚水,她毫不掩飾毫不回避的說:“康登,你是個可惡的花花公子,但你是個勇敢的花花公子。”
說罷,朱莉安娜上前吻了吻安鋒的左頰,而後勇敢的說:“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申請前往費盧傑的。”
醫生的調配與護士的調配不一樣。醫生屬于志願者,而護士則有可能屬于女兵系統。她們的調動需要軍方認可。
值班室内的護士紛紛上前祝福安鋒與凱文……
能志願來戰場參加戰地救護,除了安鋒這種有目地性的奸人,多是些熱血沸騰、性格沖動、充滿激情的理想青年。戰争的殘酷今天完整地展現在她們面前,滿走廊都是血淋淋的的場面,這讓她們情不自禁的感到恐懼,因而猶豫遲疑,這時候安鋒卻能毫不退縮,自然引起一片崇拜。
祝福的場面很溫馨,但沒有持續多久。安鋒甚至來不及與阿蓋爾告别,救護直升機就等在外面,剩下的時間隻來得及把更衣櫃裏的物品收拾一下,随即,安鋒帶着醫療箱,與凱文,以及六名護士登上了醫療直升機。夜色裏,九架醫療直升機一起騰空,九架攻擊直升機騰空護航。大片的直升機浩浩蕩蕩,閃爍着夜航燈,快速飛往費盧傑。
朱莉安娜兌現了她的諾言,她也坐上了救護直升機。不過,她卻沒有被安排與安鋒同機,直到飛機降落在費盧傑,她與安鋒之間也沒搭上話。随後的三天三夜裏,整個救護隊都忙的沒時間睡覺沒時間吃飯,重症病人被緊急處理後轉送到後方,而輕症病人則一刻離不了看護。
幸好,當地城市的局勢并沒有進一步惡化,聯軍施壓之後,費盧傑安保隊總算擔起一點責任,沖突逐漸消弱,新增病人開始減少,這讓增援來的救護隊得到了喘息。
安鋒記不得自己這幾天處理了多少傷員了……當然,以他的記憶力,想要記住數字也很容易,但這毫無意義。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合眼了,這幾天,他疲倦了,也隻能躺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打個盹。而後被人搖醒繼續上手術台。
說實話,當初他的報名讓聯軍醫療官大大松了口氣,因爲安鋒是個雙面手,即可以做一個合格的醫助,去管理護士;也能當外科醫生登台做手術。來費盧傑後,安鋒完美的證明了他的價值——不做手術時,他負責尋床,診斷病人的突然狀況,等凱文累了,他便換下凱文執刀動手術……私下裏,當地醫療官認爲,康登醫生的手術水準,遠遠高于凱文這位專業外科醫生。
當然,安鋒是神經外科醫生,嚴格的說,他沒有對純外傷病人動手術的資格。但這一點,所有醫療署官員都選擇性遺忘了。
睡夢中的安鋒被一雙小手搖醒了,睜開眼的第一瞬間,安鋒隻懊悔自己居然喪失了警惕性,被人靠近身邊居然沒有驚醒。但這幾天他太累了,已經有點反應遲鈍。
眯着眼睛繼續醒醒神,安鋒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他還在手術室,手術室沒有窗戶,隻有人造光源。
“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安鋒問。
搖醒他的是一名泰國女護士,名叫班娜娃·坤·平瑪尼,人們都昵稱她爲“班娜”。她位泰國女兵,長的眼窩很深眼睛很大,嘴唇也很寬很厚,胸前飽滿,撐的胸衣欲裂。此刻,她一米七三的身子蹲在安鋒面前,正好露出深深地事業線……猛然從昏睡中醒來,看到眼前這女人,恍惚間,覺得眼前就是個中國人,一個中國北方女人,眉眼輪廓很硬朗。唯有胸前那一抹風景,讓人覺得很媚很美。
在班娜身邊還站着一位丹麥男護士。他跟班娜都是與安鋒一起從巴格達趕來的救援隊成員。丹麥男護士手裏端着兩盒飯,班娜雖然兩手空空,但态度殷勤笑容溫柔,不停地輕輕搖着安鋒的身子,呼喊道:“康登醫生,醒醒,醒醒
安鋒一看到丹麥男護士手裏的飯盒,已經徹底清醒了——手術室裏不容許吃飯,對方端着飯盒進手術室,這意味着……果然,丹麥男護士接嘴道:“康登醫生,結束了,我們的工作完成了,所有病人都已得到救護,沒有新病人了
安鋒搖搖晃晃站起來,就在這時,朱莉安娜沖了進來,一晃身子擠開班娜。攙着安鋒心痛地說:“康登醫生,你需要休息。”
“幫我找張病床……”
“不,你的宿舍已經安排好了,你可以回宿舍休息,你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朱莉安娜趕忙說。
安鋒身子靠在朱莉安娜肩膀上,這時班娜臉上出現一絲不滿,搶着說:“康登醫生可以先去……”
“我的腿軟”,安鋒打斷說:“先扶我去找張病床……”
朱莉安娜毫不猶豫的一把背起安鋒,向着門外沖去。班娜一個錯神沒跟上,趕緊跟在後面提醒:“休息室,休息室已經布置好床了。”
費盧傑的“夢幻大陸”,是薩達姆專爲省部級高于建立的高于療養院。整個園林就是一座夢幻宮殿,園林内的醫療所更是修建的美侖美央。手術室在頂樓,而手術室樓下,整整一層如今已被騰空,辦了無數張床嗎,專供疲憊的醫生護士休息。朱莉安娜把安鋒背進一座單獨的空房間,一路上,安鋒本想要求下來自己走,可是朱莉安娜走的風風火火,沒等安鋒抗議幾聲,休息室已經到了。
好吧,這間休息室也布置得很豪華,反西化的薩達姆最喜歡西化的席夢思床,這裏的席夢思床墊是正宗“席夢思”公司出産的,床鋪寬大的可以躺五六個人,床鋪上方懸挂着阿拉伯式圓形床帳。空調嘶嘶地響着,讓房間内的溫度始終保持在攝氏度。
朱莉安娜把安鋒放在床上,但安鋒的身體并沒有随之躺倒,他坐在床邊,疲憊的問:“有沒有吃的。”
朱莉安娜跳了起來,端來一杯生理鹽水,塞給安鋒之後馬上說:“我去給你打飯…你肯定不願吃單兵口糧,放心,這裏的夥食真不錯,薩達姆的高幹廚房設施豪華,我們的廚師心情都很好。”
安鋒還沒說什麽,朱莉安娜已經沖出了休息室,不一會兒,她又沖進休息室内,這次她帶來了安鋒的随身包,扔在床邊招呼說:“這幾天你包裏手機響個不停,你先看看,我去打飯。”
安鋒愣了一會神兒,看到床邊的内部電話,他懶洋洋抓起電話,與醫療所值班人員通話道:“我是康登,有情況嗎?”
值班的護士不知道是哪位,他馬上回答:“康登醫生,你至少有48小時休息時間,我們醫療所的原有醫生已接管你的工作。”
“好的”,安鋒一松手,電話從他手裏墜落。恰在這時,包裏的手機響了,安鋒彎了幾次腰,這才挂好室内電話。然後虛弱的撿起自己的背包,打開,取出電話……這個電話一直響着鈴,反反複複,直到安鋒接起電話。
這個電話是梵妮打來的,安峰一接電話她馬上問:“嗨,安德魯,你去哪裏了?前幾天這裏非常混亂,我找不到你,以爲你已經……”
梵妮頓了頓,安鋒懶懶的回答:“哦,忙來忙去把你這位女記者忘了,嗨,梵妮,我現在在費盧傑,剛剛做完無數場手術,我累得喘不過氣來,你的東西很安全,你放心,我不會帶着它逃亡……”
梵妮有點氣急敗壞的回應:“說什麽呢,我擔心你的安全,這幾天都沒有睡好,你以爲,你竟然以爲我隻關心那件金項鏈,不,别跟我提項鏈。”
“哦”,安鋒遲鈍的回答,這遲鈍一半是真一半是故意假裝。
“我,我現在準備回國,我已經在機場了,巴格達機場剛剛開放,你……還好吧?”
“很累你是記者,應該知道費盧傑發生了什麽,我連續做了三天三夜手術與臨床看護,現在腦子木木的……”
“好吧,你現在休息吧,我回頭跟你聯系。”
“你的項鏈,那挂項鏈怎麽辦?”
“你幫我帶回國就好,我不着急拿回它……嗯,暫時,我不想見到那東西
“好的,那我,等我回國,我跟你聯系,你去我那裏取。”
“我知道你。現在别提我的項鏈,我相信你,放在你那裏沒問題,哦,我要走了,廣播裏已經催促登機了……你不問問我爲什麽離開嗎?”
“回頭問,等我睡醒了再問你,我現在累極了。”
“好吧好吧,你趕緊休息吧。”
梵妮把東西交給安鋒,這是現階段最安全的保管手段,因爲軍隊從不截留士兵的戰利品,即使安鋒陣亡,他們也會完整地将屬于安鋒的個人物品裝入棺材運回國内。而巴格達如今小偷竊賊橫行,貴重物品放家裏不放心,放軍營裏反而不招賊。
如今梵妮要回國,那就更不能取回東西了——她回去,随身物品要通過海關檢查;安鋒回去,随身物品是直接出機場的——軍用機場。
挂上梵妮的電話,安鋒已經完全清醒了,他翻弄着未接電話,發覺韓芷煙的未接電話最多,剩下的是……黃亞青。而張舒婷這個沒心沒肺的少女,自回去後一個電話都沒打。
黃亞青……安鋒歪着頭想了想,不知道陳文文在戒毒所怎麽樣了,大約他也該出來了。不過,這不關安鋒的事。
安鋒找到一個未接電話,按動鍵盤回撥回去,韓芷煙幾乎是立刻接了電話,一疊聲的問:“鋒鋒,你還好吧?那天機場遇襲,你隻說了幾句就挂電話,我後來反複撥,你的電話總沒人接聽,我以爲……”
韓芷煙痛哭出聲。
安鋒深深吸了口氣,等韓芷煙哭聲稍弱點,他輕聲安慰說:“我很好,你知道的,我在軍方管轄下,我不能告訴你我如今在哪裏,我剛剛做完三天三夜的手術,我有點累了……”
韓芷煙立刻回應:“那你趕緊休息,知道你沒事我就安心了。什麽也别說了,你趕緊睡一覺,等你醒來再給我電話,我等你。”
第三個電話打給阿蓋爾,阿蓋爾在電話裏哈哈大笑:“我就在費盧傑,跟在你後面來的哈哈,他們給你安排了總理别墅,我現在正在幫你整理床鋪,他們說你已經下班了。”
安鋒的行動,軍方倒是沒瞞着阿蓋爾。
“我……懶得走回去了,我要在這裏躺一會,阿蓋爾,你自己休息吧。”
“好的好的,我買了很多好食物,等你回來,我們好好慶祝。”
“慶祝什麽?慶祝我們來到費盧傑這個地獄?……算了吧,我要睡了。”
“明白,我明白。”
還有迪爾、斯蒂文·埃德蒙律師,以及湯姆博士等等人需要聯系,但……安鋒沒時間了,朱莉安娜端着飯盒沖進了休息室,她一邊快手快腳的打開飯盒,給安鋒擺飯,一邊利索的說:“我剛在軍官食堂聽說,有支巡邏小隊困在山區四天了,需要出動人手解救,據說需要随隊醫生。康登醫生,如果問到你,你拒絕吧。你太累了,應該獲得休息。”
“我當然要休息”,安鋒懶懶的回答:“我都睜不開眼睛了,輪也輪不到我吧?”
“可是”,朱莉安娜遲疑了一下,說:“據說這支巡邏隊是追蹤黨費黃金去的,費盧傑醫療所原有的兩位醫生,已經拒絕前往了,我怕,我怕他們最終還要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