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在做什麽?”,旁邊一位醫生很不滿的抱怨:“幾十萬人蹲在伊拉克,既然看不住幾個毛驢搬運工?”
伊拉克如今所有的工業設施都已經停止運轉了,包括煉油行業。而戰争進行到最後,薩達姆點燃了所有油井,并向海面上傾倒原油,想利用火海戰術逼退聯軍的航空母艦。可薩達姆并不知道,想點燃海面上漂浮的原油是個“小說活兒”,隻有在小說中才能成功。而戰争不是小說,所以他點不燃海面石油,反而是伊拉克全國石油産業完全潰散。
現如今各國油田清污公司都忙着在海面上清理油污,以及進行油田滅火,他們還顧不上恢複油田生産。所以,伊拉克現有的石油供應都是由聯軍維持的,而聯軍空運來的石油,當然不會敞開供應給當地人,以及當地武裝分子。如今街道上跑的汽車都是“上面有人”的本事人,沒門路的當地人隻能靠飛鴿、永久自行車維持交通。缺少石油他們就無法動用汽車搬運沉重的黃金,因此,武裝分子能動用的搬運工具隻能是當地特産——毛驢。
薩達姆逃走時,留下的黨費一部分存在瑞士銀行——現在成了安鋒的個人資産;而另一部分則是黃金儲存。
看來,最近薩爾維與那位老頭的失蹤,無意中推動了黨費黃金的運作,保管這筆黃金的兩人被迫提前動用了這筆黃金,由此導緻當地暴力活動忽然獲得了巨量資金的支持。
不過,黃金是密度很高的金屬,一座猴子大小的黃金雕像重量接近一噸。一個火柴盒子大小的金磚,重量超過500克。而一塊國際标準交割金磚重量約。5公斤uu盎司),寬度隻有8厘米左右,厚度僅爲7厘米。而一頭毛驢一次最多能馱走40塊金磚。
因此,利用毛驢搬運這批黃金,将是個漫長而痛苦,緩慢而勞累,以及很麻煩很沉重的工作……以此推算的話,也許在薩爾維攻擊老頭時,黃金保管人已經開啓了金庫,并開始秘密瓜分黃金。隻是,由于這兩人多少有點道德底線,所以他們運走黃金後,哪怕出于做樣子,也不得不拿出一部分資金支持“武裝鬥争”。
貌似眼前這一切的根源在安鋒身上,安鋒隻好摸摸鼻子,一聲不吭的裝憨厚。
旁邊另一位醫生跟着不滿:“從兩年前進攻阿富汗開始,就開始加強國際合作打擊洗錢,兩年過去了他們依舊無法監管大規模基金活動——那批黃金總要變成現金,他們不可能全用黃金付款,用400盎司的金磚支付恐怖行動産生的費用。即使他們真這麽做了,收款人怎麽把黃金變現?監管上一點沒發現啊
“等等”,安鋒不得不開口了。他發現一個問題:他早知道有批黨費黃金存在,所以一點不驚訝,但這些醫生怎麽知道的?“你們都在說黨費黃金,這是怎麽回事?”
“費盧傑……”一名醫生說出這個地名,而後慢悠悠補充:“上周六費盧傑發生一場激戰……你知道的,薩達姆政權被推翻時,費盧傑守軍不戰而散,留下了大量的軍用物資。同時離費盧傑不遠的阿布格萊布監獄由于薩達姆逃亡前下令釋放全部囚犯,因此很多犯人流落到了費盧傑,這些人和當地居民一起對包括軍營、政府機構和“夢幻大陸”等地進行了洗劫。
前幾個月,由當地部族長老選舉的親美人士塔哈·比達維·哈曼德成爲費盧傑新市長,當地人組建了‘費盧傑安保隊,以維持秩序。就在前幾周,約uu人違反了宵禁命令,聚集在一所當地學校門口抗議聯軍在費盧傑駐軍。
抗議很快升級了,有報道說槍手在人群中向美軍士兵開槍——這是典型阿拉法特式‘武裝鬥争方式,:由混在普通抗議者中的武裝分子首先向軍人投擲石塊,然後逐步升級,如果軍人一直保持容忍,他們最後會投擲炸彈、開槍、開炮;一旦軍人忍不住向抗議者開槍,他們立刻收起炸彈,大聲向全世界宣布:軍人殘酷屠殺手無寸鐵的投石抗議者。
這次,我們的軍人顯然不如以色列人經驗豐富,他們沒抓住投擲炸彈者就盲目開槍,據說開火持續了30秒到uu秒;有媒體稱持續了約半小時。事後,有10名美軍士兵、兩名波蘭兵,三名摩爾多瓦士兵在内的18名聯軍士兵死亡,抗議者死亡3名,據說還有十數人受傷——我們的士兵武裝到了牙齒,而且身穿世上最先進的防彈衣。
事後,第空降師第5空降團第3營士兵立刻被撤換到國内,第3裝甲騎兵團的l個營替換了第空降師,上周六,就在你渡假的時候,該營抵達費盧傑的當天,當地民衆又湧向市政大樓等地舉行抗議,結果又引發了一場死亡沖突——還是三名抗議者死了。
爲了避免與城内居民再發生沖突,第3裝甲騎兵團士兵決定不待在費盧傑城内,轉而在城外的‘夢幻大陸,駐紮,随後他們接到線報,說有一夥人正在搬運薩達姆的黨費黃金,據說這批黃金有上百噸重。但費盧傑指揮官沒有相信線人……哦,當時的情況很複雜,費盧傑城内對他們很敵視,他無法出動軍隊。結果,據說城内槍聲響了一夜。
随後,就在昨天,所有人都在報告‘黨費黃金,。據說這筆黃金已經分散進入提克裏特山區,進入各個前共和國衛隊軍官手裏。昨日中午,消息證實了——有支巡邏隊在摩蘇爾繳獲了一塊完整的‘黨費黃金,,是塊國際标準交割金磚,上面有薩達姆的複興黨标記……”
就在這時,最後一趟救護車轟隆隆地駛出機場,與此同時,空中的救援直升機也趕到了。安鋒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跟随大部隊乘直升機離開,二是老老實實開着自己的悍馬車,從地面上回到自己宿舍……安鋒選擇後一條路。
有一名醫生與安鋒做了同樣的選擇,今天輪到他度假,不巧機場遭到迫擊炮攻擊被迫關閉。這位運氣不好的醫生于是決定放棄度假,但因爲剛才突然冒出的火箭彈,讓他更擔心空中安全,所以他甯願從地面一點點爬回綠區。于是,安鋒在原地稍稍等待了片刻,等這位醫生從機場提取了行李,然後帶這位醫生一起返回戰地醫療所。
其實,這時候從地面走最安全。機場遭遇的武裝襲擊徹底驚動了聯軍,幾乎所有的傭兵,所有的各國軍隊,全部沖上了巴格達街頭,像瘋狗一般的四處尋找可疑人物可疑物品,安鋒的汽車因爲布滿爆炸痕迹,一路上遭遇多次盤查……但不管怎麽說,他一路無驚無險的返回了戰地醫療所。
戰地醫療所内人聲鼎沸,所有的護士與醫生都小跑的奔波于走廊内,到處是呼喚護士的聲音,到處是喊叫藥品的聲音。機場遇襲的傷員躺滿了走廊,躺滿了病床。迎接他的凱文醫生一見面就咧着嘴,幸災樂禍的微笑:“還沒來得及回家吧?你的假期取消了,趕緊換衣服上班。”
“已經上班了”,安鋒歎了口氣:“我剛下飛機就遇到了炮擊,我已經參與了戰地救護……”
擦肩而過的主治醫師附和道:“沒錯,我剛看過你簽名的救治診斷報告,我還真納悶你怎麽出現了……那麽,請直接上崗吧,我們現在很需要你。”
“那架飛機怎麽樣?”安鋒馬上八卦的追問:“我剛下飛機時,看到了圖-154遭炮擊,飛機上的人怎樣?”
主治醫生收住腳步,一聲歎息:“14人死亡,幸好飛機沒有爆炸起火。”
凱文在旁邊補充:“迫擊炮的主要攻擊目标是聯軍指揮所,一發炮彈落在機場大樓,四名女性員工死亡,傷者……如果算上戰場綜合症患者,大約上百人受傷。”
“城裏還在交火……”主治醫生跟着說。
就在這時,隻聽轟隆一聲,醫務所窗戶劇烈抖動起來,天花闆上的塵土撲簌簌落下,走廊内的護士一聲驚叫,一些不算軍人的女性病患随即沒頭沒尾的奔跑起來,她們尖叫着,哭喊着,撞得走廊上的醫生站不穩。
“爆炸聲很近”,主治醫生歪着腦袋停了一下,判斷說。随即,他兇狠地對安鋒吼道:“管好你的人,趕緊。”
安鋒立刻回身,對阿蓋爾吩咐:“把我的車開回宿舍,我今晚……”
“轟隆”,又一聲巨響打斷了安鋒的話。走廊内幾位傷兵立刻高喊:“炮擊,隐蔽。”
安鋒已經顧不得掩飾了,他立刻挺身而出,招呼護士:“鎮定,所有護士鎮定。姑娘們,記住我們的誓言,我懷着敬畏之心對上帝及公衆宣誓:願我一生純潔忠誠服務,不做有損無益之事……盡我力以增加世人對我職業的尊重……我将以忠誠勤勉協助醫生治療,并專心緻志以注意我的護理者之幸福……此
走廊内的護士垂下頭,低聲祈禱着自己的誓詞,跟着安鋒補上自己的名字。在一片肅穆中,又一聲爆炸響起,但走廊内沒人在意爆炸聲,護士們在祈禱,病人也在對上帝祈禱。等這輪祈禱完畢,安鋒揮揮手,大聲說:“履行你們的職責。”
“阿門”,護士們齊聲響應。這句祈禱詞幾乎與另一聲爆炸同時響起,但爆炸結束後,護士們鎮定自若的開始移動了,走廊内的哭泣并的輕聲細語。一些護士走過去安慰病人,另一些護士則轉向他們看護的傷患,繼續他們未完成的工作。
這些護士來自49個參戰國,有的人來自軍醫系統,有的人則來自平民。但這一刻,他們不顧窗外的爆炸聲,強作鎮定的繼續他們的工作。不過,大多數護士依舊在祈禱,他們的嘴唇繼續蠕動着……
窗外的炮聲依舊隆隆,安鋒趁護士們剛剛穩定,趕緊回去換好衣服。等他穿着醫生制服重新出現,炮聲人在繼續,朱莉安娜抱着幾個藥瓶匆匆擦肩,嘟着嘴不滿的沖安鋒低聲說:“壞蛋,你這個被詛咒的壞蛋我聽說你們去度假了,你沒告訴我,甚至沒跟我告别。我恨你。”
這會兒功夫,一名軍官跑進戰地醫療所。而此時,走廊内唯一存在的高級醫護人員隻有安鋒,其他人要麽上了手術台,要麽去了病房。唯有剛換好衣服的安鋒正在向護士辦公室走去。于是,那位軍官一把抓住安鋒,匆匆通報說:“剛才綠區遭遇自殺炸彈襲擊,炸彈汽車剛剛爆炸,迫擊炮就響了……但不要緊,炮擊針對目标是聯軍指揮部,我們已經控制了局勢。”
“轟隆”,一聲爆炸剛剛響起。幾扇窗玻璃砰地一聲,嘩啦啦碎裂。爆炸聲中,安鋒充滿譏諷地看着對方——這也算控制了局勢?
對面的軍官露出了欽佩的神情——這醫生長了一個豹子膽。不,整個戰地醫務所的醫護人員,都長了一個豹子膽。爆炸聲中沒有一個人躲避,大家都直着身子,等爆炸響過,該于啥于啥……當然,在爆炸響起的時候,很多人身子禁不住抖動了一下。
“需要救護人員嗎?”安鋒随即一指忙碌的走廊,攤開手說:“我們……恐怕抽不出人手了。你瞧,大家都在忙。”
“目前我們還不知道傷亡情況”,軍官理解的點點頭:“我們的救護兵會進行戰場救援,司令官讓我通知你們,準備接收大量傷亡者。”
“我們就是于這個工作的”,安鋒平靜的回答。
這平靜的語氣感染了對面的軍官,他的喘息聲也平緩下來:“謝謝,醫生,謝謝你。”
窗外,微弱的槍聲響了起來,這時候炮擊徹底停止了。而槍聲而越來越密集。
“炮擊點距離多遠?”安鋒走到護士辦公室門前,随口問。這時,護士辦公室沖出一名韓國女兵,她一頭撞進安鋒懷裏,立刻一聲道歉,抱着醫藥瓶匆匆繞過安鋒,奔向遠處。緊接着,葛洛麗亞跳了出來,塞給安鋒幾份病案,匆忙地說:“pi35、pu病床病人剛下手術台,需要臨床醫生巡診。”
安鋒接過病案随手翻動着,同時斜眼看着軍官,那位軍官趕緊解釋:“據觀測,炮擊點距離綠區很近,隻有400米到700米距離,有三隊巡邏兵已經趕到附近……他跑不了。”
稍停,軍官補充:“我來得匆忙,隻知道自殺爆炸襲擊者使用的是一輛伏爾加轎車,據說車上裝了十餘公斤炸藥,哨兵已經提前開槍攔阻,當時大門口沒多少人。”
“準備四十張病床,以及相應急救台藥物,通知所有在巴格達的醫護人員,取消休假取消休息,立刻來醫務所報道”,安鋒向葛洛麗亞下令,随即向軍官點點頭,緻歉說:“很抱歉,你叫什麽……我必須工作了。”
軍官說什麽安鋒沒有在意,他跟着葛洛麗亞匆匆走向病房。走到沒人處,葛洛麗亞咳嗽一聲,道:“你果然是可惡的花花公子,不過,你是個勇敢的花花公子。”
這句話,前一句是替朱莉安娜抱怨,後一句則誇獎安鋒在混亂中的鎮定自若。
好吧,在朱莉安娜這件事上,安鋒做的是有點不地道。一個美麗的格魯吉亞女護士,兩人剛剛歡愉過。對方正充滿柔情蜜意的躺床上等待安鋒歸來,安鋒卻悄不聲的跑去地中海渡假,臨走都沒打一聲招呼,這也未免太薄情太花花心腸。
錯了就是錯了,解釋就是掩飾。與朱莉安娜的相遇是個錯誤,安鋒在一個不合适的時間不合适的地點,利用了朱莉安娜的單純,過後卻因爲……輕視,或者不在意,忽略了這位東正教傳統下成長起來的美麗女人。
“請幫我轉達最誠摯的歉意”,安鋒的表情很誠懇,他沒有過多的解釋。
葛洛麗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滿地說:“我們都知道你是跟一個小姑娘一起渡假的,幸好你并不猥瑣,聽說那小姑娘并不是你的情人,你像個父親一樣對待那小女孩……哼哼,或許你有你的原因,但一聲不吭就離開,你……太可惡了。”
哦,一句話不解釋,還能取得對方自動腦補的效果?意外啊意外。
想來,是安鋒一直以來的表現迷惑了小護士們。在醫務所内,安鋒一直是個稱職的,專業的,娴熟的醫生、醫助。他對病人很耐心很友好很和善,他對護士們總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一派标準的紳士風度,很男人很貴族。這讓大家相信他是個好人,即使偶爾好色但絕不下流。于是,很多女護士對他有好感……哦,醫務所裏幾乎沒人對他有壞印象。
所以,在他不加告别的去度假後,很多人自動幫他解釋、幫他疏解朱莉安娜的激動情緒……
看來,做個好人,做個表面上的好人,有時候收益會很大的。
幾分鍾過後,安鋒一邊診斷病人,一邊從葛洛麗亞嘴裏掏出了真相——朱莉安娜情緒已經平定下來,她從替錢櫃來的度假人員當中了解安鋒的度假過程,以爲安鋒爲了照顧那位女交換生的可憐假期,緊急飛完了塞浦路斯。現在,她正在等安鋒一個解釋,一個道歉。
可這個道歉朱莉安娜始終沒等到。
接下來自然是大面積的傷患湧入醫務所,救護這些傷患的工作,一直進行到深夜。午夜時分,醫務所裏的工作頻道突然響起通報聲:“緊急呼喚,緊急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