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鋒鄙夷的看着梵妮,一付“你問了個傻問題”的鄙視。
梵妮開始自動腦補了,她以爲安鋒事先得到了某種獨家新聞的線索,所以悄悄地把她拉到這個荒郊野外,等待一個“偶然相逢”的機會。她以爲安鋒非常關心她的事業,至于對方怎麽得到的這個消息……
不,不能問,當聯邦大法院要求水門事件的報道者說出“深喉”的名字,兩位記者堅持不說,聯邦大法院也對此無可奈何——因爲他們在“依法保持沉默”。
所以,想知道安鋒怎麽得到的内線消息,這确實是個傻問題。安鋒根本沒必要回答。
可是,我當時怎麽昏迷的?我怎會來到這裏?你對我都做了些什麽?你沒有……嗯?
以上這些都是梵妮有權知道的,但随着對面車隊越來越近,梵妮又覺得這些問題并不緊迫,她眼珠轉了轉,趕緊摸身上:“我的采訪證,我的相機,啊呀,我們其實應該有台攝像機……”
安鋒一指悍馬車的車後廂:“攝像機?有。我把東西都給你備全了。”
記者的職業習慣終究占了上風,梵妮撲過去擁抱了一下安鋒,重重地吻了一下,而後輕快地跳到馬路上,摘下脖子上的圍巾,開始沖對面揮舞,同時對安鋒招呼:“快把我的記者證、相機拿出來……”
對面的車隊看到花枝招展的梵妮竄到路邊,整支車隊稍稍頓了一下。當先的幾輛車加快了速度,快速來到梵妮身邊。不等對方開口,梵妮趕緊出示了自己的記者證,連珠炮一樣的說話:“啊哈,我和我的男友正在這裏看日出,不巧遇到了你們。你們這是去哪裏,戰後難得出現這樣的大行動,我可以随車采訪嗎?”
稍停,梵妮嚴肅的闆起臉來,說:“公衆有知情權。我們必須讓公衆知道,他們的稅金花在了哪裏。”
先鋒車上的班長結果安鋒遞上的記者證,立刻低頭在步話機裏向後面的長官請示。過了一會兒,後面車隊隆隆的駛近裏,一輛鑲嵌着一顆星标志的裝甲運兵車在路邊停了下來,一名三十歲男子從車上跳下——這厮顯然是巴頓将軍的粉絲,一身軍衣熨燙的褲子縫筆直,嘴裏還叼着一根大雪茄,傲嬌地沖梵妮揮了揮手,自我介紹說:“我是佛萊蒙州國民警衛隊臨時準将某某某。這麽巧哇,我們這次是臨時獲得的緊急任務,是一次秘密行動,既然如此巧合的遇上了記者……我準許你随車進行采訪。”
準将閣下堅定的認爲這是巧合,他是半夜被人電話叫起,然後接受了出擊命令。而對面這對男女一身露水,瞧這樣子,這兩人大約想浪漫一下,玩野戰玩車震……年輕,真是好啊。
這時候,安鋒正在悍馬車尾部忙碌着,他沖車裏取出一部攝像機,當着臨時準将的面,帶上一塊遮擋沙塵的飛巾——這個必須當面。否則,軍隊突然看到一蒙面人出現,會忍不住扣動扳機的。
除了臉上的飛巾外,安鋒還摘下金絲邊近視鏡,換上了一付大墨鏡——這個必須時尚、必須奢華、必須……夠派頭,如此才能唬住那些士兵那些軍官。
他帶的是德國羅特斯)眼鏡,這是全球最昂貴最奢華的訂制眼鏡品牌,所有眼鏡都采用手工制作。當然,安鋒鼻梁上的眼鏡外形很樸實,既不鑲鑽也不鍍金,隻是簡簡單單一付彩色金屬框,鏡架的夾耳部位也是很不顯眼的白水牛角。
好吧……安鋒這副眼鏡一架到鼻梁上,士兵們軍官們看不懂它的價值與稀有,經常與奢品打交道的梵妮立刻低聲啐罵一句:“這可恥的……花花公子。
白水牛角鏡框是羅特斯)最有名的鏡框之一,這種能用于制作眼鏡的白水牛角僅産于德國南部,因稀少而貴重。白水牛角真正做成鏡框之前還要曆經130道物理和化學工序,而做出來後,在一般人眼裏是看不出真正價值的,而懂得欣賞的人卻願意出天價,這也是羅特斯眼鏡之所以稀少而昂貴的原因之一。
據說,一副最簡單的羅特斯眼鏡,單是抛光一條眼鏡腿,便需要工匠細細地一點點地于上3天以上。羅特斯最小的一顆螺絲也要幾百元人民币,全由鉑金制成,每一顆都能變成精美的耳釘。每副羅特斯眼鏡隻使用原配的鉑金螺絲。手工焊接完畢,又是漫長的抛光,羅特斯眼鏡上是看不出焊點的,渾然天成,幾近完美。
而羅斯特眼鏡的金屬框大都采用彩色金屬,這是用各成分的金屬熔煉成合金,鏡框所呈現的顔色完全是金屬色,每一平方毫米的密度是所有其他眼鏡的至3倍。而密度越大意味着越細膩,越有質感……
但梵妮并不知道,這副眼鏡其實是山寨版,它是仿照羅特斯外形,制作的視頻眼鏡。這副眼鏡一戴上,安鋒的整個面目都遮擋在帷幕之下。而後,他以非常專業的态度将攝像機對準了準将,原本想問幾句的準将,下意識地整了整衣服,對着鏡頭開口:“我們昨晚接到線報,說提克裏特郊外發生了劇烈交火,戰鬥規模相當于一次小型戰争。據說……”
準将大人猶豫了一下,臉上現出尴尬的神情,梵妮趕緊追上一句:“據說什麽,準将閣下,請把話說下去。”
準将吞吞吐吐的開口:“據說交火起因是爲了争奪戰利品……”
梵妮立刻眼前一亮:“醜聞啊,前一位報道虐囚醜聞的記者成了大明星,如今我真幸運,趕上了另一起聯軍醜聞,把這個獨家報道弄到手,今年的普利策獎,有希望獲得提名了。哼哼,誰說時尚記者不能報道新聞——看我的”
接下來,準将閣下卻不願再說,他熱情地邀請梵妮坐上自己的指揮車:“梵妮·戴維斯是嗎?讓我們早點趕到現場吧,我們已經耽擱太多時間了。”
準将轉向蒙面人安鋒:“你也上車,那誰誰,你去把記者的車開上,跟着車隊走。”
梵妮尾随準将上車,立刻在車裏展開了采訪,而安鋒作爲她的助手,作爲她的攝影師,稱職的履行了他的義務。準将閣下見到安鋒做事專業,一不留神,倒忘了詢問安鋒的身份——他以爲安鋒真是梵妮帶來的《紐約時報》攝像師
車隊在行進,黎明時分,提克裏特郊外靜悄悄的,沒有槍聲沒有爆炸聲。這是因爲——戰鬥早在天亮前已經平息。百十名幸存的海王叉傭兵,被塑料手铐捆得像一根木頭,整整齊齊的碼放在谷倉空地上。殘破的大門,滿院丢棄的槍支,以及炸彈爆炸後形成的彈坑,處處顯示着戰鬥的劇烈……
準将帶的兵毫無抵抗的進入谷倉大院,他立刻指揮士兵占領各處制高點……當然,他要時不時對着鏡頭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命令的口氣帶着明顯的表演成分。
傭兵帶來的貨櫃車依然停在院中,當準将來到車隊最前方,命令士兵打開最前方的三個貨櫃門後,所有在場的人都抽了一口冷氣——他們看到的是:貨櫃車裏整齊地堆放着一捆捆小面額美鈔。
三輛貨櫃車被裝得滿滿的,第四輛貨櫃車也隻剩下一點點空間。
順着戰鬥的痕迹,一些人深入防空洞内部,他們發現倉庫裏還沒有來得及運走的幾億零鈔,以及一些裝在各個集裝箱裏的阿拉伯藝術品。
準将大人對着安鋒的攝像頭發表自己的看法:“淩晨三點,我們接到線報,說這裏發生交火,據說交火雙方是爲了搶奪一批戰利品,我們調動了十一個連,趕來制止這場交火,結果發現了這些……”
恰在此時,準将大人身後突然爆發一陣槍聲,梵妮與準将大人吓得一縮身,周圍的士兵立刻卧倒,東張西望的尋找目标。唯有安鋒,肩上扛的攝像機依舊站在那裏,把所有的圖像都錄了下來,包括士兵的下意識反應。
槍聲響了一陣子,隧道的空洞擴大了槍聲,但很快槍聲平息了。車載通訊器材裏全是士兵們的喊叫聲:“安全,安全。”
等準将大人重新尴尬的站起來,幾名傳訊兵從身後跑來,大聲向準将大人彙報:“閣下,我們找到了幾間焊死的大門,門上電焊的痕迹是新的,士兵們用切割器切開焊死的門栓,發現裏面有活人,但他們立刻沖我們開槍了……目前,我方已經控制了局面,對方的抵抗已被瓦解……”
稍作停頓,那名士兵繼續彙報:“我們發現了七名活着的俘虜,另外,在焊死的幾間房子裏,還發現四十餘具因缺氧而窒息的士兵……”
那位士兵低聲說出一個保安公司的名字,而後繼續說:“他們是這家保安公司的雇傭兵。”
準将大人一揮手:“立刻搶救,問清楚戰鬥情況噢,軍需官是否清點了物資。”
梵妮敏銳的抓住了對方的話把子,立刻追問:“準将閣下,交火的一方似乎已經查清了,似乎是海王叉保安公司。你能不能說一下自己的猜測,隻是一個猜測而已,說說你的看法而已。”
準将猶豫着,吞吞吐吐的說:“當我們趕到的時候,交火已經平息了。我們不知道這場交火在什麽時候平息的,戰場上隻留下了海王叉保安公司的傷兵,以及他們公司的幸存者,而交火的另一方,我們至今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不過,從交火現場的武器判斷,他們使用的是美制武器。
如果讓我進行猜測的話,我猜測當我們來的時候,戰鬥的一方已經控制了局面,海王叉保安公司的傭兵已被全部解除了武裝。但因爲我們來得太快,以至于勝利者沒來得及享用他們的戰利品——是的,我做出這種猜測,是因爲從交火停止開始,空中偵察沒有發現地面有車隊離開,也沒有大型武裝團夥從該區域撤離。”
梵妮立刻又抓住了對方的話縫:“準将閣下,你的意思是說,當你們接到線報的時候,有人同時把這消息傳遞給交火雙方,所以這場交火的勝利者實施了緊急撤退,你們,沒有捕捉到他們的尾巴。”
準将大人的臉色很坦然:“沒錯,我估計是這種情況。要知道,如果交火中的勝利者也是一家保安公司的話,我們聯軍的行動對他們沒有秘密,我們的信息對他們是共享的,他們接受軍方雇傭,有權知道任何軍事動向。”
梵妮追問一句:“這麽說,你已經判定,交火的另一方也是某個保安公司
準将伸手指指安鋒:“可以關閉攝像機嗎?”
安鋒立刻乖巧的關閉了攝像機,并把攝像機放在腳邊。準将一歪頭,招呼梵妮與安鋒:“讓我們一起去看看薩達姆的收藏品吧。你們有幸闖入了這個戰場,這是你們的幸運。按照戰場的規則:誰占領,誰擁有。”
準将說的這個話很隐晦,其實他說的是軍隊的潛規則:個人繳獲品歸自己
這裏是戰場,沒人要求士兵把繳獲品歸公,而後由領導于部享用“公有”戰利品。
士兵們抛頭顱灑熱血,他們不是炮灰,不是消耗品,他們有權保有自己的“戰争紅利”。
梵妮猶豫的、扭捏的、不自信的随着準将大人進入防空洞倉庫。軍需官們正在裏面清點着裝零鈔的貨櫃,他的視力很專注,沒看到有很多士兵順手将一疊疊鈔票揣進自己口袋。
這裏有數十億零鈔,士兵們随手裝口袋裏那疊零鈔能有多少錢?五千,還是一萬?所以,即使士兵裝在多,也是不值得一提的小錢而已。
準将大人沒有靠近零鈔貨櫃,他領着梵妮走到裝藝術品貨櫃裏。這些裝藝術品的貨櫃箱已被打開了,士兵們一邊清點,一邊順手把看中眼的小物品裝在自家口袋裏。準将站在裏貨櫃箱幾步遠的地方,摸着下巴慫恿梵妮:“去吧,選一件紀念品,這場戰争你也是參與者。你有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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