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奧德尼欠起身想站起來,但想了想他又重新躺下。
這時,天空中的直升機轟鳴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螺旋槳掀起的狂風吹得車窗玻璃灰蒙蒙的,奧德尼繼續閉眼補覺,等到螺旋槳轉動聲變得越來越遠,直到微不可聞。直升機揚起的風沙也逐漸平息,安鋒才領着一位六十餘歲,身材有點發福的白人男子出現在悍馬車門邊。
阿蓋爾沒有片刻停頓的發動了汽車,汽車行駛當中,奧德尼翻身坐起,對面的安鋒向他引薦自己帶來的人:“迪爾,龍卷風保安公司主管。”
迪爾伸手與奧德尼相握:“我帶了十名傭兵,他們将分頭潛入拉斯維加斯,明日中午在約定地點彙合。”
奧德尼細細打量安鋒,這時的安鋒外形與相貌幾乎跟奧德尼沒有相似之處,除了個頭。不過兩個人的動作神态、身體語言卻很相似,仿佛由一所教會學校訓練出來的标範。
如果仔細觀察,還能發現這兩人的耳廓形狀,鼻梁高低,眉骨長短、以及顴骨形狀有點接近,不過,奧德尼是膚色蒼白的北歐人,安鋒的膚色雖然在亞洲人裏算是白的,但仔細看,終究還是亞洲人。
奧德尼首先從脖頸上扯下一塊……皮膚,這塊皮膚内側粘着一個黑色軟帶——這是最新款的電子變音器,把這個東西粘在喉嚨部位,發出的聲音能固定在一個特定聲頻,無論任何人使用這東西後,說出的話,聲頻完全相似。
安鋒接過聲頻變音器,将皮膚上的黑色軟帶扯下,他熟絡地從悍馬車座椅下摸出一個四方形皮箱,打開皮箱從裏面取出色度儀,将色度儀探針貼在奧德尼臉上,色度儀開始顯示奧德尼臉部皮膚膚色數據……
當悍馬車停在秘密藏身點的時候,安鋒已經完成前期準備,等悍馬車停穩,色度儀上的藍牙設備将數據傳輸到屋内的相關設備上,隐藏在藏身點儲藏室内的30打印機,開始唰唰打印奧德尼的臉部軟模。
迪爾一進屋就習慣性地檢查房間内的安全狀況,檢查這裏有沒有攝像頭與竊聽器。阿蓋爾進了屋,一屁股坐在門邊的沙發上,拿起小刀繼續雕刻他的非洲祭祀偶,奧德尼趁這功夫,真誠的說了一句:“謝謝。”
對面的安鋒态度冷淡:“你那沾花惹草的臭毛病給我們帶來了太多麻煩,還有,既然化身爲另一個人,過去的一切都該抛棄——你怎麽還敢佩戴前女友贈送的小飾品?”
昨晚蘇珊娜在夜總會看到的“安鋒”并不是安鋒,而“鳄魚”看到的奧德尼,也不是奧德尼本人。
奧德尼在賭城惹下大麻煩,被一個昔日女友識破,“鳄魚”團隊借此威脅奧德尼加入他們。無奈之下,安鋒與奧德尼緊急換位,兩人各自帶上對方的臉模,以對方的身份各自行事——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倒是這兩人的本色出演。奧德尼是珠寶公司的首席設計師,他擅長訓練模特,擅長哄騙模特對他傾心相助,他擅長在衣香鬓影中與各種愛好珠寶愛慕虛榮的女人打交道。而安鋒擅長處理各種棘手問題,尤其擅長快刀斬亂麻。
夜晚是表演的舞台,兩人各自本色出演。但到來白天,兩人不得不重新換位,安鋒飛回紐約,去安慰他的蘇珊娜,奧德尼來到賭城,去應付他招惹的小桃花……這個,兩人都無法代替對方,安鋒對奧德尼挑情人的眼光不屑一顧,他懶得去應付奧德尼的花花草草,而奧德尼,則根本不敢面對蘇珊娜女警。
現在,太陽重新升起,安鋒已找到借口離開紐約,而賭城這一幕已進入高丨潮,所以兩人齊集拉斯維加斯,還拉來了迪爾手下的傭兵助陣。
“過去的18個小時,狸,團隊似乎,嗯,已經殘廢了,注子,曝光了,據說今早他的屍體在離城市不遠的沙漠裏被人發現,‘吉普賽人,從昨晚開始失蹤,‘玉米,正猶豫着是否撤退,但似乎‘吉普賽人,很頑強,到現在都沒招認什麽,狐狸認爲可以再等等……”
奧德尼向安鋒介紹着這兩天的情況:“……不過,今早發現注子,屍體後,狸,已通知組員們暫時潛伏,他認爲:反正我們已經拿到了展會保安系統的後門鑰匙,等到展出那一天,大家再集合也來得及。
今早我還得到另一個消息,我聽說锷魚,團隊銷聲匿迹18消失了,有人猜測他們被賭場于掉了,但也有人認爲是牛,或者‘羅漢,于的。聽說昨天賭場挖出了多位内奸——除了‘玉米,。有線索說,注子,的曝光,不是賭場查出來的,是有人向賭場通風報信。有人猜測,内線的頻頻曝光,源自野牛、羅漢團隊相互間的内讧。
這十八個小時裏,狸,很老實,完全按照你的計劃,全力追查‘羅漢,與牛,的下落。不過,随着展會開幕式越來越臨近,拉斯維加斯似乎變得舉步維艱,連我走上街頭都提心吊膽,總擔心被什麽人注意到——這裏,街頭有太多的便衣了。”
安鋒沒有告訴奧德尼他的詳細行蹤,他一言不發的走到窗外,看着窗外情景……
随着展會的臨近,賭城的氣氛越來越濃重。走在街頭上,常常無緣無故的被陌生人叫住,這些阻截的陌生人他們不是警察,警察無權在街頭上攔住人要求對方出示證件。但他們是黑幫,黑幫不管違法不違法,他們直接把人揪到僻靜小巷,一番懇切“談心”後,被他們攔下的人往往會迅速離開拉斯維加斯。
在兩人重新換位時,安鋒将昏迷中的奧德尼前女友轉交後者,他沒有叙說詳情,隻是平靜的告訴對方一句“麻煩解決了”。奧德尼也沒敢多問,他甚至沒等“前女友”蘇醒,立刻利用自己的關系,将“前女友”悄悄送走……他怕這女人留在身邊會引起安鋒的殺心——針對他的殺心。
果然,這次重逢,安鋒隻是平淡的斥責他一句,就把這事輕輕放過……奧德尼不禁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這是一座賭城,這是一座由黑幫控制的城市,除了明面上的法律外,它還有一套地下秩序。這裏最大的黑幫大佬是賭場老闆,他執行的就是自己的規則。這套規則往往并不太觸及普通人的生活,嚴格的說甚至算不到違法,頂多是遊走于法律邊緣而已。起訴與指控他們,往往需要消耗太多精力與花費,所以警方對他們也無可奈何。
被這些黑幫分子叫到一邊“談心”的人,常常是些小偷、慣竊、詐騙犯,以及有輕微暴力傾向的搶劫犯。
“鑽石世紀大賞”即将開幕,雖然這展出沒有高調打廣告登新聞,但世界各地的有錢人早在一年前就收到了邀請函,或者小道消息。随着展出越來越接近,他們紛紛親臨賭城,入住賭城内的各個酒店,即使他們弄不到入場券,也要想辦法通過閉路電視,第一時間收看到現場實況——等待的過程中,他們也會随手賭幾場。
在即将開幕的日子裏,賭城街頭遊蕩着全世界頂尖的美女俊男,以及打扮豪華光鮮的富豪與富婆。前者往往是爲展會服務的男女模特,後者都是兜裏揣着錢,準備來拉斯維加斯消費的男女。這一刻,全世界一流二流三流四流珠寶公司都荟萃賭城,相互之間的競争讓他們彼此将鑽石價格調得格外低……這是購物的好時機。
拉斯維加斯是一座賭城,除了賭博稅外,在這裏購物無需交納商品稅、消費稅,以及奢侈品稅。這座賭城還不收食品稅,所以在這裏購買食物,哪怕是類似雪茄、紅酒的奢侈食品類,價格也顯得格外便宜。展會期間,各大商場,各大超市都在竭力推銷,很多商品的價格直逼成本價。因此有不少美國本土遊客,自己哪怕沒資格參加展會,也不想參加展會,但也要開着車來拉斯維加斯兜一圈,後備箱裏裝滿各種食品後,再匆匆離開。
他們沒法不匆匆離開,如今拉斯維加斯街頭遊蕩的黑幫分子甚至比警察還多。而各大賭場爲了安全起見,已不斷把監控範圍外延,甚至擴展到大街上。每位在街道散步的遊人,有可能正在被監控探頭掃描着,隻要有一點嫌疑,也會有數名黑幫分子奉命過來跟你“談心”。雖然普通人可以無懼這些騷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盡情玩耍,但身邊随時随地出現的高壓政策,還是讓人感覺極度不自在。
德克薩斯小石油商人托尼也是來購物的遊客之一,但他其實是來獵豔的。今天淩晨,他開着一輛瑪莎拉蒂硬頂敞篷跑車,正躲在自己的車裏吃三明治,并随時盼望着有人敲響他的豪華車車窗。
七點一刻,托尼不負所望的從倒後鏡裏看到一位身材豐滿,穿低胸裙裝,身材高挑,很有點東歐風範的白人女子,正提着手袋站在街頭東張西望,仿佛要搭車去哪裏赴約,看到附近停的的瑪莎拉蒂,她眼前一亮,腳步婀娜的向這裏走來。
低胸衣服托尼眼前一亮,他緩緩地降下車窗玻璃,滿心滿眼期待着。
果然,美女一俯身,衣服裏的風光一覽無盡,那雪白的丘壑低低的壓在窗口,她說話的聲音是标準的北歐腔,有點沙啞,有點慵懶,像清晨起床時的聲音:“先生,可以載我一程嗎?”
托尼愉快地打開門鎖,招手示意美女上車:“哈,拉斯維加斯并不大,我願意載你到城市的任何地方。”
美女笑盈盈地拉開車門跳上來,她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一手掐着袖珍小手包,一手按着托尼的大腿,她的手順着大腿撫摸,但她仿佛沒意識到這麽做何等勾人,她媚眼橫生,平淡地說了個地名,托尼……愉快地啓動了汽車,與這位美女說幾句暧昧的話語,順着美女的指示,開往對方要去的地點。
車停穩了,美女沒有下車的欲望,托尼也顯得戀戀不舍:“其實我們……你不必着急赴約,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或者我們還可以……”
美女笑眯眯地收回了按在托尼大腿上的那隻手,纖細的手指宛若撥動箜篌琴弦般在車子的門鎖系統上一按,電子鎖閉系統噔的一聲解禁,這時托尼已經明白過來,他一欠身去摸腰間,對面的美女卻笑眯眯地開啓櫻唇,說:“托馬斯托馬斯,别這樣,除非你想找死?”
托馬斯,這個稱呼讓托尼愣在那裏。這時,車門一開,兩名路人嗖的竄進汽車後座,其中一位四五十歲的男子坐在托馬斯正後方,他用鹿皮手套敲打着自己的膝蓋,漫不經心地問候道:“托馬斯,啊,很高興見到你?”
托馬斯有點驚慌,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張嘴結舌的喊出對方的綽号:“狐狸,我,我很高興……看到你。”
“狐狸”點頭寬容地接受了對方的問候,而後笑着說:“托馬斯,我曾經邀請過你,可是你并沒有接受我的邀請,你無視了我,現在我在賭城看到你,那麽,你加入了誰的隊伍?羅漢?野牛?或者鳄魚?”
托馬斯下意識回答:“锷魚,……已經不存在了,昨天他在醫院裏,警察就在旁邊。聽說,他今天去了醫院冷藏櫃——屍體冷藏櫃。”
“狐狸”訝然:“居然有這樣的事,今天真是慶祝日,我聽到了一個好消息……那麽,這事是誰于的?”
坐在托馬斯身邊的美女插話說:“他并沒有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狐狸”責備地望向托馬斯,托馬斯趕緊回答:“我在牛,那一隊,你知道牛,這個人,他是個瘋子,他要求我加入,我被他堵在家裏了,我怎們敢不點頭。至于锷魚,……難道這事不是你于的?”
“狐狸”微微一笑:“我的人已被賭場盯上了,這段時間我們都在潛伏,還不知道外界消息,比如锷魚,的好消息。噢,我的人已經損失了幾個,别說你不知情。”
托馬斯吞吞吐吐地回答:“我确實不知情,你知道,我隻是個小喽啰,聽别人的話于事,我無權知道詳細行動計劃。”
“狐狸”遺憾地輕輕搖搖頭:“這不好,你沒有說實話,這種瘋狂的事情除了牛,誰也于不出。好吧,不管你說什麽,現在你成了我的客人了,我要通過你警告牛,,在展會結束前,你必須跟我們待在一起。”
托馬斯趕緊喊道:“别這樣……”
正說着,坐在“狐狸”身邊的那位男子忽然一伸手,輕輕将一個針管紮在托馬斯脖子上,而後于脆利落的将針管内的麻丨醉藥劑注射完畢,這藥物很厲害,托馬斯立刻覺得意志越來越模糊……
模模糊糊中,感覺剛才手握着注射器的男子推開車門跳下了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美女也站起身來,笑眯眯地推車門,這個女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輛車,而剛才給他注射的男人則走到司機座,拉開車門硬擠上車,随後将托馬斯的身體推到副駕駛位置上,開車離開原處……
也就在同一時間,一名精明于練,渾身上下一身普拉達服裝的青年女子,拎着昂貴的手袋走出酒店,一邊走她一邊翻動着手袋,走下酒店台階時,她從手袋裏翻出一支口紅,快速在上下唇抹了一下,而後手持化妝鏡打量自己的形象——忽然間,她發現化妝鏡裏出現一個青春朝氣、稚氣未脫,但一身打扮很上檔次,有點韓國明星偶像味道的亞裔男孩。
這男孩正裝作一臉深沉象,手裏拿着一根纖細的好運牌女士香煙,身子挨得很近,幾乎與女人肩挨着肩。
這個人怎麽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化妝鏡裏觀察男孩的美女吓了一跳,這時,男孩的胸膛挨上了美女的肩膀,隻聽大男孩晃着煙,溫和的笑着,帶着點讨好問:“有火嗎?”
這種搭讪方式很古老,很幼稚。美女嘴角含着微笑,低頭從手袋裏摸出打火機。
煙點燃了,大男孩随即從西裝胸袋内摸出好運香煙,做了一個讓煙動作。女人頓時咯的一聲笑了:“老土了,四十年前讓煙是時尚,但自從二十年前,宣傳吸煙是一種危害後,讓煙是一種極不禮貌的冒犯你剛從韓國來嗎。”
對面的男孩羞澀地笑了一下,回答:“你猜得不錯,我是崔正熙。聽說這裏有一場熱鬧,我是來看熱鬧的。”
對方的話音是标準的倫敦腔,帶有一種柔柔的紳士範兒。美女快速估測了一下,這男孩身高l米9出頭,大多數韓國人,整容以後雖然英俊,但個頭沒法整,隻能維持小矮個,很少有l米9的高個。
這種身材正好的模特身材,而對方的外形确實可以當模特,沒準能當個優秀模特,不錯不錯,這家夥體型勻稱,臉部肌肉瘦削而輪廓清晰,胸部肌肉飽滿,四肢舒展又有力……這樣的人如果涉足模特界,成功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但對方僅僅是模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