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咯咯笑了:“我也比較好奇你男友在做什麽,嗯,那部電話,四十分鍾前短暫開機過,現在它移動到一個晚宴上,我查了一下,那是一個時尚發布會,《紐約時報》組織的,參加者都是些時尚界的名人。你男友進入會場後,再度關閉了手機,一直到現在”
蘇珊娜在電話裏抱怨:“今天是周末呀,我好不容易從繁忙的工作裏抽出身來,可他卻不願陪我。”
電話裏的同僚笑了:“啊哈,如果你找了一個珠寶界的男友,我勸你還是死心吧,周末才是他們最忙碌的時候,他們會輾轉參加各種晚宴,向參會明星、名人兜售他們的新産品。這種周末不見人陪的生活,将是今後常态。你要學着習慣,學着适應。
另外,你更要小心的是:每個周末,圍在他身邊的都是些愛慕虛榮喜歡浮華的絕頂美女,這些美女把生活當做表演,她們個個光鮮照人,美得令人無法呼吸……你懂得。”
蘇珊娜脫口而出:“凱恩才不會這樣。”
電話裏的人大大松了口氣:“凱恩?你這麽一嗓子,我終于放心了,他果然是你的男友——我查過了,你說的那部手機号碼,注冊用戶就是凱恩什麽的
蘇珊娜惆怅地挂上電話,這時,剛好一條短信傳送過來,是凱恩發的短信:“我正在時尚發布會上,現在無法跟你通話,我今晚有可能回不了家,我要直接去公司,準備明早的秀場。親愛的,很抱歉,你自己過周末吧,玩得開心點。”
蘇珊娜神色一動,她翻手給剛才的警局同僚打電話:“告訴我凱恩剛才的位置。”
警局同僚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出了一個地名。蘇珊娜挂上電話,興奮地招呼自己的同伴:“我找到一個新的娛樂地方,我們一起去百老彙……今晚哪裏有場珠寶展示會,很多名人參加。”
“耶”同伴們歡呼起來。女人自然抗拒不了亮閃閃東西的誘惑,一群人呼嘯着轉移到百老彙……可惜,該夜總會當天實行嚴格的門票制,沒有門票的顧客被拒絕進入。
但這對蘇珊娜來說算什麽,她抓起電話通知安鋒“我來了”。安鋒的聲音在電話裏聽起來很遙遠,他猶豫了一下,遲疑的說:“親愛的,我馬上讓人接你進來,但我恐怕無法親自招呼你。”
蘇珊娜爽快地回應:“忙你的吧,我隻希望站在台下,遠遠地看你一眼……我們有一個星期沒見面了。”
最後那句話充滿哀怨充滿嬌嗔,安鋒的話變得明快起來,但話語裏沒有安慰沒有關心,他仿佛很高興蘇珊娜這麽說話:“好的,親愛的,我馬上派人接你。”
不一會兒,一爲模特身穿演出服,匆匆忙忙趕到門口,她拿手機裏的相片對比了一下蘇珊娜本人,立刻勾勾小指,招呼蘇珊娜随她進去。夜總會保安對此視若無睹。敏感的蘇珊娜覺得,站在台階上招呼她的模特,神情裏似乎帶一絲醋意,進入夜總會後她立馬撂擔子,拒人千裏的吩咐道:“你們自己找樂子吧,還有兩分鍾該我上場,我要去後台。再會。”
不等蘇珊娜說點什麽,那女模一扭小腰,娉娉婷婷的閃人了。
好吧,那就獨自尋歡吧。
蘇珊娜也想去後台,跟安鋒打個招呼,或者近距離觀賞展品。但今晚展出的東西都是鑽石飾品,參展的不僅有安鋒所在極樂鳥公司,也有其他兩家稍稍知名的二流公司。因爲展品過于昂貴,後台已被完全封鎖起來,即使蘇珊娜出示自己的警官證,也依然被保險公司人員拒之門外。
嘗試了一下,蘇珊娜領着夥伴回到前台。
音樂繼續進行着,顧客們繼續尋歡作樂。隻是今晚舞台表演的歌舞,換成了模特的走台秀。當然,這更受顧客們歡迎了,因爲模特的美麗身材,遠比單調的領舞人更能引起色鬼的興緻,而璀璨鑽石的閃光,遠比演員一絲不挂更能激起人們對财富與成功的渴望。
蘇珊娜找了個靠近舞台的座位坐了下來,招呼酒保上酒,一邊輕啜着綠色的薄荷酒,一邊欣賞着舞台上的……鑽石與美女,不一會兒,她們全被鑽石的閃光所吸引。安鋒剛才似乎露了個面,在幾個女模上台時,他掀開帷幕的一角,露了半個臉,沖舞台下面蘇珊娜招了招手,而後迅速縮回帷幕之後。
今晚能拿到票來觀看這場展出的,都是些身家豐厚的人,包括他們養活的美女美男。匆匆穿便服出來的蘇珊娜及其夥伴,在這群奢華人群中顯得很寒酸,不過由于蘇珊娜出示過警官證,很多觀衆以爲這幾個女人是遊蕩在展會中的便衣,對他們倒并沒有排斥的态度。
燈紅酒綠,衣香鬓影,喁喁細語,四處是輕柔的音樂,香槟酒味混雜着各色高檔香水,觀衆們自己身上的首飾,在燈光下同樣閃爍着星光般的燦爛。闖入這場展會的蘇珊娜及其同伴各有各的愛好,有的喜歡找名人簽字,先搭讪後寒暄那種活兒做的很熟練。有的喜歡找俊男,或者喜歡與俊男探讨人生價值等等。
于是,這隊伍立刻不好帶了。幾個女伴勉強陪着蘇珊娜見過安鋒一面後,認爲自己朋友的責任已履行完畢,于是紛紛如鳥獸散,各自尋找自己的歡樂,隻有蘇珊娜還端着酒杯,寸步不離t型台下,一邊觀賞着模特們展示的珠寶,一邊時時盯着剛才安鋒露過面的那處帷幕。
夜總會尋歡作樂的項目很多,與蘇珊娜一樣自始至終對展出感興趣的還有一位《紐約時報》女記者,她舉着相機時不時地拍攝着,偶爾歇下手來,側過臉望向與她并肩而站的蘇珊娜,友好的伸手自我介紹:“梵妮,《紐約時報》時尚欄目記者,這場展會是我們報紙舉辦的,嘿嘿,你懂得,爲了招攬廣告客戶。怎樣,你對上面哪件商品感興趣?”
蘇珊娜聳聳肩:“噢,這些東西我可買不起。”
女記者上下打量着蘇珊娜的裝扮,評估着後者的身家。她唇角露出一絲不以爲然,經過安鋒裝扮,或者說被安鋒收藏的女人,身上那件衣飾都不是便宜貨。這樣的女人怎可能買不起鑽石呢?
女記者正想駁斥一下,忽見兩位保安向這裏走來,他們手裏捧着個鑽石項鏈盒,筆直地,毫不猶豫的沖着蘇珊娜走來,這時,安鋒的臉再度從帷幕中露出來,當兩位保安走到蘇珊娜身側時,安鋒在帷幕中點點頭,随即,兩位保安将項鏈盒遞給蘇珊娜:“女士,這是你的禮物……你是蘇珊娜小姐嗎?能否出示一下證件?……好的,有人送給你這個,你當然知道誰送的,他說你知道的
蘇珊娜望向帷幕中的安鋒,安鋒沖對方展開一個微笑,立刻又縮了回去。他這次短暫的露臉隻有蘇珊娜注意到,站她身邊的女記者目光盯在首飾盒上,神情有點懊惱,有點遺憾,有點傷感,也有點委屈與不甘。
兩位保安的行動是她最先發現的,她眼都不眨的看着走過來的保安,她憋着氣,心都提在半空中,用她的全副身心期待着,最後她看到保安将首飾盒遞給蘇珊娜,她輕輕吐出憋着的那口氣,失望的神情快速掠過臉龐。
蘇珊娜臉上卻湧現出甜蜜的神情,她重重點點頭,回答:“我當然知道是誰送我的,謝謝你……這是我的證件”
旁邊的女記者酸溜溜說了一句:“你瞧,你不用掏錢,台上的商品自動跑到你懷裏,你不打開盒子看看嗎?”
蘇珊娜搖搖頭:“不,我回家再看也一樣。”
這裏的對話立刻引起周圍人注意,小道消息在私下傳播着,蘇珊娜的女伴被消息提醒,紛紛告别身邊臨時伴侶,回到蘇珊娜身邊,有個女伴摟着蘇珊娜的肩膀,替蘇珊娜高興着:“呀,你男友送你禮物了,打開讓我看看。”
蘇珊娜搖搖頭,女伴遺憾的歎了口氣,馬上想到什麽,說:“哎呀,我今天出門可沒有帶槍,我想着,出來玩,沒必要随身帶武器。”
蘇珊娜将盒子緊緊攥在手中,回答:“我身上随時帶着槍。”
女伴調笑道:“包括與你男友上床的時候?”
蘇珊娜理所當然的回答:“那是自然……我男友不在意這個,他說這樣更有安全感。”
女記者從這幾句對答中聽出了端倪,她輕聲問:“你們是警察?”
得到肯定回答後,女記者又指一指舞台後方:“你認識後面的人?”
有位女伴代蘇珊娜回答:“裏面,其中一位老闆是蘇珊娜的男友。”
女記者再度友好的向蘇珊娜伸出手:“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梵妮·戴維斯,紐約時報時尚欄目專欄記者。”
稍停,女記者好奇的追問:“我親愛的女警官,你男友是那位,上面有三家公司在表演,我恰好認識其中兩位,并且想接觸那位不怎麽熟悉的,能介紹我認識一下你的男友麽,我希望對他進行一個專訪。”
蘇珊娜張張嘴,話到嘴邊改了主意:“這個,我無法告訴你他的名字,我也無法替他做主,至于專訪嘛,我還需要征詢他的意見。”
女記者立刻熱情地塞給蘇珊娜一張名片:“好的,一有消息通知我。”
說話間,不知不覺中,舞台上的表演已換成了歌舞。蘇珊娜依舊等在t型台下,她想等待晚會結束與安鋒一起離開,可是她等到很晚很晚,看到場中人逐漸散去,飾品展示已停頓很長時間了,蘇珊娜禁不住好奇,她走到女記者身邊,下巴對舞台揚了揚,問:“表演,還有嗎?”
女記者笑了笑,搖頭道:“飾品展示一個小時前就結束了,你男友沒有通知你嗎?噢,也難怪,演出結束後,他們要在保安的護送下歸還展品,保險公司現場監督呐,他恐怕無法跟你聯絡。”
正說着,安鋒的電話打進來了,他在電話裏的聲音依然顯得很遙遠:“親愛的,你先休息吧,保險公司要逐一核對展品的真假,防止中途被人掉包,他們進展很慢的,今夜我可能無法回家。”
蘇珊娜點了點頭,雙方在電話裏甜言蜜語幾句,蘇珊娜遺憾的挂上電話,她沖女記者點了點頭,而後招呼女伴:“我想回家了,有誰願意跟我一起離開
蘇珊娜帶了三位女伴,但隻有一位女伴沒有釣上臨時男友,願意跟她一起離開。兩人結伴去總台取衣服的功夫,剛才那位女記者提着相機跟來,笑着招呼蘇珊娜:“女警官,其實現在還有時間,今天是周末,不如我們再去喝一杯,我認識很多著名酒館,可以不用預約進場。”
蘇珊娜揚了揚手中的首飾盒,女記者閑閑的提醒:“你其實不必把它拿在手上,打開看看,實在不行現在就佩戴上,我相信,沒人能從你身上取下,也沒人敢搶你。”
蘇珊娜想了想,她同意了女記者的說法,低頭打開首飾盒,裏面裝的是副鑽石項鏈。項鏈的主石并不大,但是碎鑽鑲嵌了很多,整條項鏈火彩跳躍,顯得非常璀璨。
在同伴與女記者的驚歎聲中,蘇珊娜順手把這條項鏈戴上——今天出門她穿的很樸素,脖子上正好沒有東西。
戴上項鏈的蘇珊娜神情自若,女記者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說:“我好像記得你,你是布魯克林的神奇女警?”
蘇珊娜愣了一下,心中有點沾沾自喜——咱也是小名人了。
轉念又一想,對方是記者,對新聞格外敏感,她覺得不必要詫異了:“我記得我的照片并未登報,嗯,有個側面的,不過,别人應該認不出我來……你剛才說沒人敢搶我,不是因爲這個原因吧?”
梵妮搖搖頭:“如果你不放心……我知道一處酒吧,很幽靜的,來客人都很有身份,那裏禁止照相禁止參觀。我認爲這酒吧很安全,它在斯塔滕島别墅區,我們一起坐車去,花不了多少時間。”
聽到那酒吧位于斯塔滕島,蘇珊娜猶豫了。安鋒是擺明今天不回家了,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别墅也是無趣,她看看女伴,女伴也顯得意猶未盡的點頭附和:“不如,我們接着去喝一杯。”
于是,三個女人搭上一輛出租車,轉而向斯塔滕島駛去。
在路上,梵妮先從首飾入手,如數家珍地介紹這次展示會的發起人、參與者,以及三家公司各自設計師的設計風格……當然,她談到其中的卡爾森·安德魯設計師,她認爲這位設計師很有才華,将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是蘇珊娜似乎完全不認識這個人。
梵妮調轉話題開始詢問兩位女警的各自愛好,在不動聲色中套取對方的話是記者專長。然而蘇珊娜腦海中始終繃着一根弦:對方是記者耶,看問題的角度同常人不一樣。她說的是一段愛情,誰知道在女記者眼中這是否算一段绯聞,或者醜聞?
她聽出梵妮想了解自己的男友狀況,頻頻對男友送出項鏈感到好奇。但是她不能說出安鋒的名字,一方面是因爲安鋒性格低調,不喜歡在公衆面前抛頭露面,而另一方面……她自己現在大小是個名人,如果她把男友的情況說出去,萬一女記者站在绯聞的角度描寫她與安鋒之間的關系,那她還怎麽于工作?
蘇珊娜于的是警察,便衣警,這份工作要求她不能在電視報紙上張揚,萬一她以後需要化裝卧底,可報紙電視把她這張面孔宣傳的人盡皆知,一走到大街上人人都認出她來,那麽,她這輩子隻能蹲在警局當花瓶,于一些辦公室文職工作了。以蘇珊娜的性格,這種工作簡直是受罪。
梵妮試探倒是讓兩位女警越來越警覺,敏感的她知道有點操之過急。立刻再度轉移話題,談起化妝品與首飾……以及男人。在這方面,兩位女警倒是一個合适的談話對象。作爲女漢子的女警察與女記者,她們個性中有很多相似點,對家庭與男友的看法幾乎完全相同。
于是,等出租車開到酒吧,三個人已經顯得親密無間。
下了車,蘇珊娜打量周圍,默默點頭脫口而出:“我居然不知道這個地方
它離我的家那麽近。
梵妮眼前一亮,但她把這話記在心中,并沒有順着話題攀扯。
說實話,今天參加這個展示會,梵妮興緻并不高。她接觸慣了大牌名牌公司,今天參展的三家公司過去名聲都不大,還有一家公司——卡爾森·安德魯的公司——創立沒多久。
梵妮知道最近各處頻繁舉行的珠寶展示會,組織者的目的是什麽,不過就是一些沒資格取得“世紀大賞”入場卷的小公司,爲了引起别人的注意,拼命地向“世紀大賞”展會組織者使媚眼,都是些希望引起别人注意的小動作而已
到了展會,梵妮表現得很懶散,她不确定今天的展會有什麽出色之處,她認爲:憑三家公司的名氣,明天也許無法占據報紙的一個版面,也許連一個小豆腐塊都不值得發表。
可偏偏就在展會上,她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就是那天在夜總會裏向她搭讪的神秘男子——卡爾森·安德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