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用了兩秒鍾,安鋒果斷決定:“趴下”
說這話的時候,安鋒已伸手降下後窗玻璃。奧德尼聞聲愣了一下,他順着動靜望向後窗玻璃,突然醒悟過來,直接往椅子上一躺。
就在他身體倒下的同時,安鋒推了推墨鏡架,這一動作很随意,似乎是習慣性的。而後他不慌不忙的推開駕駛座車門,探一隻腳下去,動作舒緩的如同正常的警察臨檢。但那隻腳剛一落地,安鋒的動作陡然加快起來,他的身子一竄,一手拉開後車門,利用後車門遮擋下半身,上膛的手槍已握在手中,毫不猶豫的——擡手一槍
既然對方已做好準備嗎,既然早晚要撕破臉,那麽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安鋒早就說過——正面交火他甚至不懼蘇珊娜。跳下車的時候,他已經測試的風速……好吧,這麽近的距離,風速對彈着點毫無影響。取勝的因素隻剩下一個“快”字。
對面車裏的人還在裝模作樣等待安鋒走近,他們手裏都握好了上膛的槍,他們把手藏在腿側,他們利用車身的遮擋,假裝如無其事的等安鋒來臨檢,然後突然拔出槍來全速開火,但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警察根本沒有靠近的意思,他一跳下車就開火了。
原本準備暗算别人的人,反被别人暗算了,這時多麽郁悶多麽惆怅啊。
然而安鋒的動作太快了,帶着出其不意的提前量,他第一槍正中那位墨西哥司機額頭,第二槍擊中前排副駕駛位子上坐的胖子,第三槍擊中眼鏡男鄰座、那位大衆臉微露出的肩膀——這一槍本來是給眼鏡男的,但這位眼鏡男很狡猾,全身隐藏在後座,整個身軀被司機身體遮擋,安鋒找不到射擊角度,隻好移動槍口,擊中大衆臉露出的肩膀。
第四槍、第五槍安鋒還是給了眼鏡男。墨西哥司機已被擊斃,安鋒沖墨西哥人脖子附近,左右各開一槍,子彈幾乎貼着對方脖子呼嘯而過,這時候,隻要眼鏡男身體稍稍晃動,就會被這兩顆子彈擊中。
但這兩槍落空了。
連續射擊五槍,安鋒用了三秒鍾。第六槍安鋒稍稍停頓了一下,想找個更好的射擊角度,這時對方的車門突然左右掀開。在眼鏡男那一側,這家夥似乎是團身縮下去的,車門打開後,他迅速向後方滾動,整個過程中身子一點未曾暴露丁點,安鋒槍口遊動,找不到半點射擊機會。
而大衆臉因爲中了槍,他先是下意識伸手捂創口,同時身子向馬路邊滾去——他伸出來的那隻手立刻再中一槍,等他因側身将身軀暴露,最後一槍穿過車窗玻璃擊中他的脖子,等他翻出車外時,他已經失去意識,身體痙攣幾下,攤手攤腳的躺在了車邊。
這時候,安鋒依然沒找到射擊眼鏡男的機會,按眼鏡男的翻滾速度,他現在已經到了車尾……果然,這個念頭剛閃過,車後備廂呷地談起,可是安鋒依然看不到眼鏡男的身體。
“離開車子”,安鋒喊完這話,立刻向路邊翻滾。奧德尼也不慢,他直接一個虎躍,撲進了路邊草叢。沒等兩人的身子落地,隻聽轟地一聲,眼鏡男的身子從車後露出,手中握了一柄霰彈槍,他一槍轟出去,細碎的鐵砂子如暴雨梨花轟擊在警車上。
眼鏡男開槍的速度也很快,第二槍接踵而至,第三槍轟在警車油箱部位,警車應聲發出爆燃,炸裂的油箱燃起熊熊大火,飛濺的汽車碎片向四周飛舞,眼鏡男稍稍閃避,安鋒立刻開火了。
眼鏡男的這幾槍是壓制射擊,他根本沒找到目标,就憑手上武器的火力兇猛,不給安鋒任何射擊機會。而他唯一的中斷就是躲避爆炸物的兩三秒鍾,安鋒一點機會沒浪費,爆炸聲剛起,他已經扭身擡槍,快速的射擊起來——他這幾槍也是壓制射擊,利用不間斷火力壓制對方活動空間,不給對方射擊機會。
安鋒的神經反應很快,安鋒的判斷力敏銳,安鋒的智商非常高,連續三槍不過花了一秒多一點時間,他已經看清對方的位置,第四槍便鎖定了對方,當槍口後座力剛剛消失,他回彈槍口尋找對方,對方突然向後滾倒,同時,手中的霰彈槍脫手飛舞,飛舞的角度恰好擋住了子彈路線。
安鋒槍口稍稍擡起了一下,他知道這一槍無法擊中緻命部位,眼鏡男正順着子彈路線仰倒、翻滾、後退,這顆子彈急速擦過對方臉頰,從耳廓上方飛掠過去,子彈帶起的氣嘯在眼睛男臉頰上留了一道血痕,帶飛了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高速氣流更讓眼鏡男的耳朵轟鳴,短暫處于失聰狀态。
他的動作非常快,而且判斷非常準确,手上的射擊一中斷他就知道壞事了,安鋒的果斷與精準射擊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他知道對手一有機會自己就會沒命,所以他果斷撤退,一點不耽擱。可即使這樣依然有點晚了。
安鋒槍口追逐着對方的身影,他等不到槍口後座力消失,隻能用連續射擊封殺對方——他隻來得及加射了一槍,在這一槍的時間内,對方再度躲回了車尾。
槍裏還有一顆子彈。
但安鋒卻不敢在此時更換彈夾。
他沒想到眼鏡男如此難啃,他的槍速夠快了,但對方居然兩次躲過了他的必殺。他生怕自己更換彈夾的聲音被對方聽到,這樣的話,萬一對方從車尾拿出更強力的武器,進行壓制射擊,那麽他手中的小槍,就難以找到射擊機會了
握住槍,平穩住呼吸,安鋒凝聚注意力,刹那間,他的意識追蹤到車尾,他清晰地看到眼鏡男喘着粗氣,背靠車尾,敞開的後備箱裏放着長短武器,眼鏡男此時兩手各握着一支烏茲沖鋒槍。
此時,眼鏡男後背的冷汗嘩嘩的,平生第一次他感覺到膽寒,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就在剛才,死亡距離他那麽近,隻要他晚一點點,晚個0秒,那顆子彈将集中他額頭。
就在此時,路左側突然響起一聲槍響,眼鏡男眼珠轉了半圈,冷汗立刻如瀑布般奔湧——警車上有兩位警察,路右那位槍法精準,現在路左又響起了槍
他被夾擊了。
路右的安鋒聽到槍聲,微微笑了起來,這是奧德尼,這是警用左輪槍的聲
安鋒沒指望奧德尼配合他,而奧德尼也做不到這點。他滾落路邊後立刻躲藏在草叢中,剛開始他瑟瑟發抖的傾聽暴烈槍聲的,但不一會兒,槍聲停了,周圍陷入難堪的寂靜,絕對的死寂。
奧德尼想幫幫安鋒,但他膽小,他不敢露頭,正彷徨間,他摸到警服上配備的左輪槍,他躺在草叢中拔出槍,對空開了一槍,這一槍響過後,奧德尼突然想發瘋般連續扣動扳機,直到把六粒子彈全部射出,直到左輪槍連續發出空響。
有了奧德尼掩護,安鋒的神經松弛下來,也就在這時,他的意識忽然一縮,車後的情景看不到了。
不好,安鋒快速更換彈夾,換彈夾時他眼角瞥見草叢裏一個黃色球形物——那應該是個廢棄的網球,不知道誰把它遺忘在這裏。
安鋒的身體快速向網球撲倒,将網球抓到手後,他沿着地面甩出了網球。
球在草叢中滾動着,營造出人快速奔跑的嘩嘩聲。
當滾動的網球距離安鋒兩米後,他嗖地跳了起來,尾随網球蹤迹向前方竄去,他的槍口一直指着車尾,隻要對方敢露頭他就送對方下地獄。
安鋒竄到與車尾平行部位,對方依然沒有動靜,安鋒知道壞了,那家夥再次果斷撤退了。
他還不猶豫的一個翻滾,竄到車尾部位,從車底下一瞥,果然車後什麽都沒有。
眼睛男絕對沒竄向路右,路右有安鋒,他不敢。
這時,路左的槍聲中斷了,左輪槍的撞針撞擊空彈殼,發出呵哒哒聲響。安鋒毫不停頓的開了一槍,這一槍毫無目的,隻是警告眼鏡男——我來了。
人在高速移動中,耳朵是聽不到細微動靜的,因爲當時你自己的肌肉與骨骼都在發出聲響。安鋒這時在高速奔跑,他知道眼鏡男沖向了奧德尼,但他停不下來,他隻能與眼鏡男比速度。他快速竄入路左,見到模糊竄動的身影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這一槍正中眼鏡男,但眼鏡男順着子彈的沖擊力向前翻滾,他正好跌倒在奧德尼腳下。此時,奧德尼還閉着眼睛,岔開兩腿對空扣動扳機,忽然間,他感到腹股溝一陣冰涼,睜眼睛一看:一個人,一柄槍,戳在他那活兒上面。
快速的奔跑讓眼鏡男嘴裏發腥,他急速喘息着,挪動一下身子爬到奧德尼身後,在此期間安鋒沒有扣動扳機,他用正常速度行進着,手裏拎着帶消音器的手槍。
眼鏡男的槍口不曾離開奧德尼,等他轉個位置看清安鋒,他眼睛亮了人笑了:“你不是警察,咳咳咳,警察穿不起拉爾夫勞倫皮鞋……咳咳,你還帶了勞力士潛水表,警察的薪水買不起這隻表。”
安鋒也是笑容滿面,他柔聲問:“你覺得你赢了?你覺得你控制了局面?
眼鏡男再度咳嗽兩聲,他松開了手中槍,任槍支軟軟的滑落地面,他身子微微挪動了一下,露出胸膛——這胸膛上插着半截鐵片,看形狀像是警車引擎蓋部位的碎片,而另外半截已深深插入他胸内。估計是警車爆炸後,眼睛男沒躲過飛舞的碎片。當然,他根本就沒躲。
“我已經,咳咳,沒力氣扣動,咳,扣動扳機了”,眼鏡男喘着氣說:“你赢了。我是瑞典的拉姆奎斯特·古德曼,請問閣下……”
“抱歉,我的名姓不好告訴你”,安鋒舉起槍,好心的問:“可以嗎?”
眼鏡男嘿嘿嘿地笑了,笑聲随即被槍聲打斷。
槍聲剛落,遠處傳來凄厲的警笛聲,安鋒趕緊沖過去猛踢奧德尼:“快去,車裏還有電腦,狙擊我來。”
奧德尼連滾帶爬的撲向燃燒的警車,從烈火中找出兩人的随身包,搶救出所有的追蹤電腦,這時警笛聲已接近槍戰現場,安鋒持槍警戒,他繞到眼鏡男所乘汽車尾部,從後備箱裏摸出幾顆手雷,拉開保險栓,向警笛方向扔出手雷
轟地一聲爆炸,警笛聲戛然而止。
這時霧氣逐漸開始飄散,能見度越來越遠,安鋒再扔幾個煙霧彈增加迷霧厚度——這次他用了眼鏡男後備箱裏的裝備。在烈焰中,在煙霧中,他扯住了奧德尼,随手将最後幾顆手雷扔進眼鏡男車内,而後埋頭狂奔,沖向最近的海灘。
轟隆隆隆,身後爆炸不斷。手雷的爆炸引爆了眼鏡男後備箱裏的彈藥。流彈橫飛,爆燃不斷——這時候,想必誰也靠近不了現場。在劇烈的爆炸聲中,安鋒與奧德尼湧身跳下大海,奮力向牛尾洲遊去。
遊到中途,安鋒丢棄了手槍,但他沒丢棄防水包。兩人稍稍避過牛尾洲南碼頭,在僻靜處登上了岸,這時,對岸的爆炸聲仍未中止,空中已響起直升機的引擎聲,牛尾洲上,早期的晨跑者皆好奇的聚攏在岸邊,眺望對岸的煙塵。碼頭區警笛凄厲,碼頭處于關閉狀态。
躲在草叢裏擦淨身體,兩人匆匆換上于淨衣服,裝作晨跑者慢慢跑向阿斯頓·馬丁車,安鋒沖車裏牽出他的狗,奧德尼迅速駕車離去。接下來安鋒溜溜達達牽着狗走向南碼頭,好奇的詢問旁邊伸長脖子的好奇人:“怎麽了?有消息嗎?”
好奇人揚了揚手上的黑莓手機,回答:“收音機裏沒消息,有人說對面發生了槍戰,我的上帝呐,如今連牛尾洲都不安全了。”
這時,警方直升機已飛臨衆人頭頂,直升機在衆人頭上盤旋片刻,立刻貼着海面來回盤旋。不一會兒,又一架直升機飛臨,這是電視台的直升機。安鋒搖搖頭,立刻用手擋住臉,假意回避鏡頭。
“天呐,這群蒼蠅來了,我可不想上鏡頭”,安鋒低聲嘟囔着。剛才被他詢問的好奇人猶豫了一下,立刻笑了,附和道:“我也不想。”
兩人友好的點點頭,分頭自相反方向離開。出于同樣的理由,在這塊區域好奇觀望的名人僞名人,以及一切不想曝光的隐居者,紛紛抄着手,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現場隻留下些不介意在電視上露面,甚至巴不得在電視上露面的
溜溜達達回到酒店,這時對岸的爆炸聲已經停歇,酒店的人全都醒了。不怕曝光的人站在陽台上,眺望對岸的滾滾煙柱;怕露面的人則躲在窗簾後,膽怯地猜測事态能否牽連到自己。蘇珊娜與張舒婷當然屬于前者,她們站在陽台上直着脖子眺望,見到安鋒抄着手,牽着狗,不緊不慢地從遠處接近,蘇珊娜揚着手召喚:“這裏,親愛的,我在這裏。對岸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直升機轟隆隆地飛過頭頂,這是架警用直升機,站在陽台上看,海峽上空已飛滿直升機,警方的、電視台的、報紙雜志的,還有幾艘緩慢飛行的飛艇也來湊熱鬧。安鋒在這一片嘈雜中不慌不忙最近酒店,走到陽台下,仰臉回答蘇珊娜的問題:“聽說對岸發生了槍戰,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嗯,電視報道了嗎
張舒婷在旁邊陽台吆喝一聲:“我去開電視。”
各個陽台上,不少人的身影縮了回去,估計都去開電視了。蘇珊娜張嘴想問點什麽,随即放棄了。
“我去打個電話,問問附近警局,也許他們需要幫忙”,蘇珊娜說了一句,身子縮了回去。
安鋒神色自若的轉過身去,習慣性的推了推墨鏡架——湯姆博士會拒絕蘇珊娜的請求,他不會讓兩種尖端武器,這麽早的發生直接碰撞。
安鋒戴的墨鏡就是一付實時錄像眼鏡,剛才的激戰畫面已經傳遞到了研究所。他把這場激戰當做一次測試,而測試結果嘛……看來他需要更多的實戰,以提高身體靈敏性。
安鋒用平常速度走進電梯,這時酒店所有房間都回蕩着同一家電視台的播音内容,此時在走廊裏穿行,有點新聞聯播的味道——無論你錯過那個房間,都能把一句話聽完整。
主持人的聲音很興奮,他高亢而快速的說:“……槍戰,碼頭目擊者聲稱聽到了幾聲轟響,像是雷明頓霰彈槍的槍響,随即發生了爆炸——警方已動用警犬,開始在岸邊搜索,同時海峽已被封鎖……”
安鋒推門的時候,蘇珊娜正對着電話說:“……也許我能幫上忙,做什麽都行。”
“跨區了”,電話裏的聲音拒絕道:“紐約市警察到了薩福克縣執勤,我們會被笑死的。”
“現在的空中巡邏機都是紐約市的,别告訴我他們是來旅遊的”,蘇珊娜譏諷道:“我現在被堵在酒店裏,你們封鎖了海峽,我什麽也于不成。不如你幫我我幫你,怎麽樣?”
這時,安鋒的手機響了,蘇珊娜聽到鈴聲,扭臉沖安鋒彈了個響指,指了指手中的電話。安鋒歉意的一笑,低頭查看來電者……是奧德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