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鋒低頭将迪爾送來的存儲卡裝入手機,快速調閱着華人超市的監控錄像。監控鏡頭是裝在店裏的,兩個跟蹤者倒是面目清晰,但那位從車上跳下來的家夥,卻隻能在鏡頭上看到個背影。
商店外的馬路并不是監控鏡頭的主要監控點,安鋒的車輛又停在鏡頭死角,沾滿了整個空間,擠得對方車輛在鏡頭上露了個頭,那個人行動很小心,街上的監控探頭沒有捕捉到他的圖像,在超市商店的監控探頭上,他成爲一個背景闆,出現在鏡頭一角,但隻有一個背影。
這背影與奧德尼差距很大。
安鋒仰臉思考了一下,回答:“跟蹤我的人當然是奧德尼了,隻能是奧德尼。至于爲什麽,别問爲什麽,就是他。”
奧德尼過目不忘,奧德尼智商很高,奧德尼擅長追蹤……這些原因暫且不說,安鋒來紐約不是一天了,之前他在康複醫院中陪伴蘇珊娜,這段時間沒人打擾,但他一聯系……韓芷煙,奧德尼便找到了他。
這不奇怪,安鋒是與韓芷煙同機回國的,奧德尼是混女人堆裏長大的,他對女人的神态觀察很仔細,也許他會發現韓芷煙對安鋒的親昵态度,這不是平常空姐對旅客的态度。接下來他隻要稍稍注意一下,就會發現當時韓芷煙也在斯德哥爾摩案發現場。
繼續調查下去,他會發現這幾年韓芷煙一直到找某人……最後,就是守株待兔的事情了。
那麽,奧德尼爲什麽找安鋒?
正像迪爾所說:大家彼此都不相欠,他爲什麽排出兩個人,明顯想綁架安鋒?
安鋒反複調閱着華人超市的監控錄像,鏡頭上的那個背影高矮胖瘦跟奧德尼全部相同,但不知爲什麽,安鋒覺得這背影很熟悉。
更衣室内傳來一陣輕笑,安鋒手腕一翻,收回了手機,迪爾随即扭正身子,裝出與安鋒陌路的模樣,嘴裏低聲說:“其實你沒必要如此謹慎,你又不做違法的事,要個假身份是在畫蛇添足。”
即使如此謹慎,也沒瞞過奧德尼那雙狗眼,不是嗎?
可是,完全的割裂過去,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夥伴,這種生活安鋒已經過夠了,這一世他隻想好好享受。而安排雙重面孔,則是習慣使然。
過去受過的訓練已經根深蒂固,僅僅是爲自己留條後路,也許有個提前綢缪不是嗎?
其實,如今這些假身份隻是一個緩沖。因爲割舍不了過去,所以安鋒保留着這種漏洞百出的假身份。一旦情況有變,他會利用這個假身份給自己争取時間,隻要有一天時間,他會立即變成一個完全沒有過去,絕對隐秘絕對無人知曉的新身份——這個身份已經準備好了,正躺在他銀行保險櫃中。
居然是随時抛棄的假身份,安鋒并不太在意它的漏洞。他垂下眼簾,低低的問:“最新的整容技術都有什麽,可以改變人的身高體重嗎?”
迪爾呲地一聲:“這要問你,你才是醫生。”
話音剛落,韓芷煙衣衫豔麗的跳了出來,她左扭扭右扭扭,神态誇張地問:“這套,這套衣服怎樣?”
安鋒點點頭:“太好了,很搭配。我喜歡這樣的你。”
韓芷煙咯咯笑着,說:“其實我平常很少穿時裝。穿制服的時間太長了,都忘了不穿制服的樣子。再說,我們這種人,穿上時裝給誰看。同事?大家平常都穿制服,沒什麽可比性。男人?唉……”
韓芷煙深深歎了口氣,再度扭了扭身子,低頭觀察着身上的新時裝,憂郁的說:“我現在常常回想你說的話,戀愛,果然是個需要誠信做基礎的遊戲。想要托付自己的一生,如果信不過對方,怎麽敢付出感情?
現在的人啊,還有什麽值得人信任?大家都在辛苦掙錢,生存迫使人人都把狡詐自私貪婪,當作競争手段,當做超越他人的法寶。于是人人都習慣了欺詐,人人嘴上都很能說,說得天花亂墜,但隻要一接觸,馬上就會發現對方說的太水了,一句都不可信?
過去人們至少有個單位,有個固定住址,很少換工作很少換地址,左右鄰舍知道你是什麽人。但現在,大家房子都是租的,大家都是外地人,大家都跟左鄰右舍不交往。愛上一個這樣的人,如果對方騙了你,把家一搬、工作一換,地球上你再也找不到這個人了。這樣的人,誰敢愛?誰敢嫁?
這就是現在的國内,張眼一看,到處都是單身漢。細細一了解,全都是背信棄義無信男。我該信他什麽,他有什麽值得信任?人常說:有恒産者有恒心。可是戀愛時你想找個有恒産的,别人說你嫌貧愛富。找個樸素的,可現在都是森林裏存活下來的都是狼,沒一點狼心狗肺的,到處找不着啊。”
擡起頭來,韓芷煙眼角隐現淚花:“姐現在就是塊大肥肉,唉,你走後,姐想着,如今咱不差錢了,找個喜歡穩定、甘願平淡的窮男友吧,但……壞就壞在姐這付模樣不算差勁,沒錢的見了喜歡耀富,完全不衡量自己的能力,這哪是過日子的人?至于那些有錢的,恨不得拿錢砸倒你——這不是我要的家庭。”
安鋒攤開手,尴尬的回應道:“姐,這……不是談論愛情的場合啊。”
韓芷煙伸出蔥白的手指,揩了揩眼角,搖了搖短發,說:“不好意思,我剛才在試衣間裏……”
一回身,韓芷煙似乎想找什麽,她呀了一聲:“人呢?剛才在試衣間裏的人呢?”
試衣間裏的人已經不見了,迪爾也不見了。
兩人去款台上交了錢,拎走了購買的衣物,一路上韓芷煙再沒說話,等兩人上了車,韓芷煙撲哧一笑,道:“我剛才怎麽了,怎麽忽然想說這些。”
“搭讪的技巧之一是分享,剛才一定有人跟你分享了某些經曆”,安鋒穩穩地開着車,回答。
“這沒錯,試衣間裏……哎呀,我怎麽跟個陌生人說那些”,韓芷煙晃了晃腦袋,力圖使自己清醒點。
“放心,這裏沒人知道你是誰,你即使說了什麽他們也不在意”,安鋒笑着勸解。
“也是”,韓芷煙自嘲地笑了笑,立刻轉換了注意力:“中午我們在那裏吃飯?我想吃點特别的,嗯,國内吃不到的東西。你不知道,我們任務重,雖然飛遍世界各地,但其實都不敢走遠,隻能圍着飛機場轉。飛機場附近有什麽,大多數飛機場都建在荒郊野外……
哦對了,這兩年你都呆在學校,紐約你也不熟吧?不如我們找份地圖,随便找個有名的地方。嘻嘻,現在有你了,也不怕語言不通迷了路,我們就在百老彙找地方吃飯。你知道嗎?中文寫的紐約美食攻略跟英文不同,中文攻略講的是便宜又好吃,側重點在便宜上。我一直想知道老外眼中的美食是什麽?你英語棒,咱們今天就找家這樣的餐廳。”
“米其林……”,安鋒提醒:“米其林美食地圖,上面标注了……你知道紐約上名冊的餐廳有多少家,一萬八隻要上了米其林名冊,這家餐廳一定有其獨到之處。不過,這樣的餐廳常常需要預約。越是好餐廳越不容易越到客位。”
總算兩人運氣不錯,他們第一通電話打到一家意大利餐廳,這家餐廳正好有個臨時退訂的客人…
意大利餐是僅次于法國餐的世界第二菜系,它是西餐的起源,也是法國菜的始祖。意大利餐的特點是:面條、米飯經常做在菜裏,而不作爲主食用。
意大利餐廳多數坐落于建築宏偉的大廈内,吃意大利餐,餐桌要擺在房屋高度要超過四米的大廳裏,這才能真切感受到典型意大利味道——意大利人一貫喜歡誇張,喜歡這種奢華高貴的特色。
一份加莉娜風味小龍蝦、一份烤羊腿,外加牛肝菌醬墨魚、茄汁牛肉烔通心粉,最後來一份蘋果派冰激淩…最終結束時,兩個人吃的肚子圓溜溜,隻好慵懶地坐在位子上,品嘗着餐後葡萄酒。
“再去那裏?”,韓芷煙恨不得這種相伴永遠不要結束,她興緻勃勃的招呼。
安鋒看了看天色,輕輕搖頭:“哪裏都去不成了,我要回學校了。”
“那你明天還出來嗎?”韓芷煙不舍地問。
“出來”,照看蘇珊娜隻是一份工作而已,沒必要把所有時間都耗上。再說,根據新協議,安鋒的工作時間是晚上,白天他要去學校裝學生,或者去研究所接受各項訓
“那麽旅遊呢?”韓芷煙眼巴巴的問。
“最近有點忙……”,安鋒猶豫地說。
“沒關系,我們……既然聯系上了,我們會有很多時間”,韓芷煙充滿喜悅的回身拎手包:“下次,下次我把休假調整到你的假期。那麽,現在送我回去吧。”
現在的韓芷煙,對奧德尼來說是個餌。送韓芷煙回家的路上,安鋒忽然改主意了。雖然他不想見奧德尼,但如果奧德尼狗急跳牆向劫持韓芷煙,對他也是件麻煩事。
因此,送韓芷煙上樓後,安鋒做出一副急色樣,在電梯裏忽然摟緊韓芷煙,深深地吻了下去。韓芷煙似乎早就在等這一刻,她狂烈的回應着。
一路相擁着,吻着進了屋,安鋒的手緩緩地探入韓芷煙衣服内,新買的阿瑪尼風衣衣扣很容易解開,這件衣服馬上被丢棄在地闆上,兩隻腳印踩過風衣,安鋒的手指已在她嬌嫩滑膩的乳房處徘徊
當韓芷煙的上衣被整個被解開時,安鋒加快動作,手上的動作更加狂野起來,他搓揉着柔嫩無比的雪峰,似水波般的雙峰在他指間變幻無窮,最後,他擡起頭來,俯身吻那對豐盈的玉,峰頂嫣紅的櫻珠很快敏感地硬挺起來,在安鋒眼前慢慢變成嬌豔欲滴的櫻桃。
韓芷煙嘴裏流露出來的點點嬌喘中,漸漸帶上了一種火熱的感覺,心癢難耐的感覺沖擊着她的身心。她裸露在安鋒視線下的嬌嫩肌膚非常雪白,近乎透明色,雙峰如同整塊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安鋒的手滑過那嬌軟無比的身體,感到一種罕有的細滑,柔軟和玉潤的觸感。
韓芷煙推開安鋒滾燙的唇,大大的呼了一口氣,她的臉頰飛霞噴彩,雙目凝望着安鋒發出水波蕩漾攝心勾魄的光。鼻翼上挂着幾滴汗珠,随着呼吸微微翕動着,兩片飽滿殷紅的嘴唇像熟透的荔枝,使人忍不住想去咬上一口。微張的口中,兩排潔白的牙赤酷似海邊的玉貝;圓潤的酒窩好似小小的水潭,蕩遊着迷人的秋波。淡淡的夏奈爾香水絲絲縷縷将她們整個的身軀,薰染着、散發出無盡的情欲
安鋒緩緩沿着她玲珑的軀體往上爬,所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部印上欲念的烙印。
他半跪着身體,緩緩打開兩條修長的大腿,俯下身去,将火熱的自己,緩緩推送過護衛深嚴、灼熱滑膩的通道的緊實肌肉。
“說一次你愛我。”安鋒用沙啞的低語,在韓芷煙的痙攣低吟中破開阻擋,緩緩深入她泥濘的體内。
“不”,韓芷煙瘋狂的喊道……
風雨平息後,兩人無力地躺在床上,韓芷煙呢喃:“爲什麽?”
爲什麽讓我說愛你?
“什麽?”,安鋒有氣無力地問。
話出口的那一刹那,韓芷煙忽然改詞了:“你下午不是要去學校嗎?爲什麽又不去了?”
“我改主意了”,安鋒懶洋洋地說:“下午課不重要……哦,忘了告訴你,我其實已經換學校了。我用了三個學期上完大學,現在我在哥大讀博士。這個,不要告訴黃亞青。”
課程不重要,那麽是我重要了?這句話讓韓芷煙很溫暖,她伸出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在安鋒胸膛上撫摸着,低聲應道:“好啊,我告訴她,你是應她請求,千方百計調整到哥大的。”
“還有件重要事——你回國後,立刻告訴我家人,馬上與陳家脫離一起聯系……不,等我走後,你立刻聯系我家人。”
“爲什麽?”
“我在這兩人身上,嗅到了窮途末路的味道,他們快倒台了——黃亞青已患上輕微躁狂症,在順風順水的情況下,她不應該求我這麽個小喽啰,應該有很多人向他們獻殷勤,而他們卻在回避……你知道每年公費留學生有多少嗎?官員找不到公費生幫忙?找我這樣一個入籍的華裔,你不覺得他們在躲避什麽嗎?”
“有道理,我聽你的”,韓芷煙嚴肅起來。
兩人相擁着,韓芷煙忽然想起在商廈中的話題,她接着問:“你說愛是什麽?我記得你曾說過迷戀與愛的分别,再說一遍。”
“上世紀四十年代,社會學開始崛起。人們開始更多地考慮人的社會性,當人們用社會學觀念衡量人性時……”安鋒的聲音越來越低,不久沉沉陷入夢鄉。等他再度蘇醒,他在黑暗中閉目感受了一下,清晰的說:“歡迎回來,奧德尼,别開燈,我看得見你。”
韓芷煙還在他的懷中,睡得很沉。
黑暗中,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咯咯笑了起來。
“你怎麽猜到是我?”那聲音反問。
“我聞到了你身上的臭味。”
“胡說,咯咯咯,我身上沒味道。知道嗎,我整容了,我相信,即使我走到大街上,也沒人認出我。但你怎麽肯定是我?”
“你的手太癢,我明明警告過你,但你的手總是習慣性彈動。”
“哦,那麽你故意在這女人身上耽擱……你是在等我吧?你認出我了?你果然如我想象的那麽聰明。”
“當然,我很奇怪,你爲什麽還回來找我?你知道嗎,我現在手指動一動,你馬上會粉身碎骨。你知道的,我現在沒有顧忌了,我要殺你,沒有人能阻止。”
“當然當然,當我終于知道大西洋鎮的底細時,我忽然知道你是什麽人了。你是特工,從小就是。但我很好奇,你居然給自己留下了緻命破綻,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比你年齡大的多,居然讓你戀戀不舍。據我所知你給她留下了一筆豐厚有的财産,爲什麽,爲什麽你還要回到她身邊?貪戀她的肉體,還是貪戀安全性?”
“這是你找我的原因嗎?僅僅爲了好奇這個,你要返回來找我?”
“嘿嘿,當然不是。但你要知道,我能找到你,多虧了她的存在——你不是總好奇我的追蹤手段嗎?”
“你把她怎麽了?沒人能不知不覺靠近我身邊,她一直在我身側,你對她做了什麽,讓她聽不到我們的談話。”
“啧啧啧,原來不止我喜歡偏題,你也喜歡——這是你最想知道的嗎?”
安鋒沉默片刻,回答:“是的。我不關心你的事,我不在意你爲什麽來找我,我隻想知道:爲什麽我好好的,她在昏迷中?”
“這其實也是我納悶的問題……我對你們同時下了藥,你卻沒等我搜查你,忽然蘇醒了——這房間我已經做了手腳,我放置了催眠氣體。你如果不昏睡,我是不會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