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芷煙躺在安鋒的懷裏,懶洋洋的、不以爲然的回答:“當然了,這又不是什麽秘密。”
稍停,韓芷煙補充說:“我們在她們眼裏不過是蝼蟻,黃亞青找到你媽,你媽怎敢敷衍?你媽帶黃亞青找到我,我又怎敢拒絕?……幾次給你學校打電話,黃亞青都要在場,當面聽我們的交談。幸好她不懂英語,幸好我到了紐約她沒法跟上,否則……”
這麽說,安鋒爲韓芷煙安排的隐秘通訊線路,已經徹底曝光了。
好在安鋒這段時間因做手術,療傷期間沒去上網翻查郵件,否則的話,恐怕他的藏身之地就落在别人眼中了。
腦子轉了轉,安鋒認爲:即使斯蒂文這條線曝光,也不算什麽大問題。斯蒂文本來做的是灰色生意,對自身安全看得格外重,想通過斯蒂文追查他的下樓,那的看斯蒂文身邊的人肯不肯。
“我走的時候,給你留下一些東西……”安鋒緩緩的回憶道。
韓芷煙這次算是做了蠢事,但這沒辦法,強權之下,小人物的命運就是服從。
“你說的,是那些放儲藏室的箱子嗎?就是你走時留下的箱子?我沒動它們,你說過,兩年後才準許我翻動那些東西,現在沒到時間。再說,我忙的滿天飛,回到家裏就是睡覺……”,韓芷煙想了想,馬上又補充說:“爲了你那些箱子,我打掃房間都不敢雇保姆,你放心,沒人動過那些箱子
好吧,韓芷煙總算有點好處,安鋒交代的話她執行的一闆一眼,至于曝光聯系方式……唉,也怪安鋒沒交代對方守秘不是嗎?
“這次回去,你把箱子都打開吧,裏面的東西你看着辦,注意别讓人察覺就行”,那些箱子裏裝的是什麽,其實韓芷煙隐約猜到了一點,畢竟當初是她開車送安鋒去……偷竊的。這件事後她緊張了很久,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密切關注着案發地的新聞動态。如今事情過去快兩年了,似乎什麽事都沒發生,那天夜裏的經曆,仿佛是個不真實的夢。
“好的,我聽你的……你打算什麽時候去見黃亞青,我感覺你對這事很……不耐煩”,韓芷煙輕輕地問。
“最後一次,算我償還了他們的情誼,你告訴他們,明晚我見他們,地點約在随便一個酒店吧”,說到這裏,安鋒起身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從裏面摸出一個公文袋交給韓芷煙。
“這套公寓就在肯尼迪機場附近,那以後搬到哪裏住吧,那裏清靜。嗯,裏面還有我以後的聯系方式。不過,這次無論誰逼迫,你都别把這地址透露出去。”
韓芷煙點了點頭,不舍地說:“你這是要走?我還有時間,你不再陪陪我嗎?”
安鋒吻了吻韓芷煙的額頭,溫柔的說:“最近很忙,晚上還有工作。明天要見黃亞青,我還要把明天的活兒趕一趕……”
韓芷煙苦笑一下,起身做送行姿态:“好吧,你能立刻來見我,我已經很滿意了。我聽說學醫很難,在美國也是尖子生的選擇。聽說課程非常重,至少有三成學生無法畢業,你走吧,我們明天見。
說到這裏,韓芷煙突然想起:“我打電話時,你學校說你在研究院有活兒,你還打工兼職了?那你錢夠不夠花,不夠我這裏有,你幫我買的股票這幾年漲的很厲害,分紅很優厚……嘻嘻,如今姐的身家,用美元算也是千萬富豪了。”
安鋒哈哈大笑起來,回絕道:“我打工實習可不是爲了錢,是爲了融入。我要融入這個社會,融入醫生行業中,必須熟知他們的行話,他們的日常習慣,以及他們的交往方式。”
“這麽辛苦啊”,韓芷煙一邊遞給安鋒公文包,一邊上前吻别:“既然咱們聯系上了,你以後忙不過來,就别急着趕過來了,你多注意身體哈。”
公寓樓下,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停在路邊,安鋒拎着公文包下樓,熟絡的鑽進林肯車裏,車後座上,斯蒂文律師沖安鋒搖晃着酒杯,彬彬有禮的笑着說:“歡迎歸來,你總算從那個陰溝裏爬出來了
林肯車啓動了,向着曼哈頓方向駛去。車後座上放着一套衣物,安鋒一邊換衣物一邊問:“有什麽新情況?”
“新情況?哦,太陽照常升起,你的股票與投資正常增長,去年你幾乎沒怎麽花錢,納稅額眼看要低于400美金,我聯系不到你,隻好自己做主,幫你買了三棟房子,以及一艘遊艇。遊艇是個好東西,放在那裏不用也能産生費用,停泊費,碼頭費,日常維護費等等。
日子就是這麽一天天過去,如果非要說什麽新情況……奧德尼你還記得嗎?”
“那家夥怎麽了?”安鋒穿好褲子,給自己系上一條新皮帶,接過斯蒂文遞過來的酒杯,好奇地問:“我記得跟那家夥合夥,開了家模特公司,公司怎麽樣了?”
“公司還在正常營業,我們已經接管了”,斯蒂爾頓了頓,很享受安鋒的驚訝:“這家夥開模特公司是爲了偷竊,利用模特出入各個名人豪宅,他被逮住了。幸好你之前提醒過我,我們跟他牽扯不大,據說他已經潛逃,現在公司歸我們了,完完全全歸我們。”
“那好啊”,安鋒抿了一口酒,說:“我又多了一個上班的地方,很好。”
“當然很好”,斯蒂爾舉杯跟安鋒碰了一下:“這家模特公司已培養出三位好萊塢小明星,以及多位在時裝界小有名氣的二流模特。現在經營狀況非常好……說實話,我就搞不懂,明明奧德尼可以靠這家公司吃飽喝足,明明他盜竊的那些東西出手麻煩,怎麽他就忍不住呢?”
“大約是慣性,以及手癢難耐”,安鋒放下酒杯,問:“他是怎麽暴露的,這家夥很聰明的,應該不會留下手尾。”
“正像你說的,他其實一直被人盯着,結果踏入了警方陷阱。幸好他聰明,及時醒悟快速脫身,否則,他如今會在監獄裏忏悔自己的沖動”,斯蒂爾随手扭開了收音機,借助這個動作他身體湊近安鋒,俯在安鋒耳邊輕輕說:“他現在化名斯溫伯恩,人在哪兒,我不能說。”
“謹慎是對的”,安鋒神态如常的回答,他從身上掏出一支鋼筆,當着斯蒂爾面擰開筆帽,解釋道:“防竊聽于擾器,送給你,你認爲我們現在被監聽了?”
“好東西”,斯蒂爾接過鋼筆,回答:“小心點總是好,于我這一行的,不知道會得罪誰。不管有沒有監聽,我平常都是小心謹慎的……”
斯蒂爾一指林肯車的前排座位,繼續說:“迪爾的公司也不錯,專業人士就是專業,我身邊的保安如今都由他們提供,有這麽個信得過的保安公司,很不錯。”
“看來大家都過得不錯”,安鋒笑着重新舉起杯子。斯蒂爾趕緊補充一句:“除了奧德尼。”
兩人哈哈笑了起來,這時,林肯車已開到了曼哈頓區,街邊紅燈酒綠的繁華擦肩而過。安鋒有點好奇,問:“那家模特公司你是怎麽控制的?又是怎麽在警察面前洗白的?”
“奧德尼要出逃,需要一大筆錢。我覺得這筆投資不錯,所以出錢收購了他的股份,當然,你知道的,作爲律師,職業規範讓我不得染指客戶的公司,所以我用你的名義買下了他的公司。至于他的服裝廠,因爲不牽扯盜竊案,被那家夥保留了下來。”
斯蒂爾頓了頓,補充說:“但這兩家服裝廠我已不适合出面管理,你知道的,我不習慣在警察面前曝光,我不想讓他們注意我,所以我給他介紹了一位朋友。
對了,你最好在警察面前露個面。奧德尼出事後,警察搜查了模特公司,帶走了幾位涉案者,後來奧德尼在加勒比簽署了股權轉讓協議,但因爲新股東始終未露面,警方總懷疑新股東是影子,認爲公司還是由奧德尼控制的。爲了擺脫麻煩,我建議你最近去公司一趟,我會安排好一切……我想公司員工也希望見到他們的新老闆。”
“明天吧”,安鋒與斯蒂爾又聊了幾句,當林肯車走過一條斜巷時,車子短暫停頓了一下,馬上繼續前行。沒人注意到,安鋒已經趁黑暗跳上了另一輛車。
等林肯車開走,司機座上的阿蓋爾扣上了司機帽,甕聲甕氣問:“回櫻花别墅?”
“回去吧”,安鋒點頭回應。車子立刻啓動了,車裏的安鋒降下車窗,好奇的躲在陰暗中,觀察着久違的世界。
一年過去了,街頭已經大變樣。去年發生的“9·ll”事件,讓警方勢力急劇擴張,如今的街頭已密布着各種監視探頭,想找個不爲人注意的冷僻地點接頭都很難。再于點什麽事瞞過警察,已經很難很難了。
另外,情報機關對于人員的甄選更加嚴厲了。如果在一年前,以安鋒的資質,加入情報機關不成問題。但“9·ll”事件,他這種外面有私活、身家很豐厚,身世有疑點,與黑道人員不于不淨的候選者,就完全不夠看了。鑒于這種情況,安鋒也絕了進入情報機關混日子的打算。
好在他脫身的早,如今也是高端技術研究所的一名看護,件半實驗體,身份不白不黑,背景複雜一點上面也可以忍受。所以安鋒現在不介意被人看到,他已經覺悟了,自己就是一個平民,總要找個粗腿抱抱,如今這條腿很粗很壯。而且他的工作嘛……隻需糊弄好蘇珊娜就成,糊弄不住大不了拍腿走人,那麽他就自由了。
抱着這種心理,安鋒還有心情沖着路邊的豔女吹口哨,可惜一路車不停,哪怕那些女人聽到口哨聲,看到的隻是半開的防彈窗戶,裏面黑魅魅一片,且車子快速從眼前開走……
回到櫻花别墅已經是深夜了,蘇珊娜已經安歇,康姆透還在等安鋒回來。爲了防備蘇珊娜,屋裏不能交談,安鋒拎一瓶酒,招呼康姆透來到花溪邊消磨時光。兩人剛剛坐下時,牆邊忽然閃了一下,仿佛閃光燈亮起。康姆透一驚:“誰在那?”
安鋒很淡然:“不知道,也許是路邊過客……這院牆裝了逆閃光燈裝置,如果收到照相機測焦信号,會在對方閃光燈亮起的時候,快速的閃一下光。”
“有用嗎?”
“很有用——這樣以來,對方萬一照相,照出來的是白茫茫一片。”
康姆透擡眼望去,黑沉沉的夜色中,隻看到連綿的樹木,看不到院牆,看不到院外的動靜。他随即不再關心牆外的人。
這座庭院的景象很優美,很富有異域風情。如今夜色深沉,草坪上低矮的草坪燈閃爍,日式閣樓的檐角挂滿燈籠……這些裝飾燈故意搞的很朦胧很夢幻,也許過路人見到這幅美景,情不自禁舉起了相機,這也不稀奇。
都怪這所房子太漂亮了,也太獨特了。
“這麽大的院子隻有你們兩人住,即使有一位保镖,防守上,恐怕顧不過來。”
安鋒深深的盯了對方一眼:“我們不是名人明星,平民,無需那麽多保镖。”
研究所要求觀察實驗體的情感變化,以及她的社會性。前後保镖簇擁着,走到哪裏都跟周圍人隔絕起來,怎麽觀察蘇珊娜的社會性?對這個社會來說,蘇珊娜完全是個新人,過去的經曆已經完全塗改,除了這個父親,恐怕她過去的朋友都無法聯系。這次蘇珊娜必須交新朋友,适應新環境,她必須去接觸這個社會。
康姆透領會了這個提醒,他摸了摸身邊的櫻花樹,純屬職業習慣的看了看左右,說:“我是……主管情報分析的,你的特長是什麽?”
安鋒笑了:“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那麽,你這趟出去,把我女兒的情況彙報了?”
“嗯,已經确認,蘇珊娜對聲音格外敏感——我喜歡把這種現象稱之爲風耳,。”
“他們打算如何應對?”
安鋒還沒說話,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盯着他,他擡眼望了望蘇珊娜的卧室窗戶,康姆透發現了這個動作,馬上安慰說:“蘇珊娜已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