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鋒透過貓眼看到趙磊後嗎,他着實一愣:哎呀呀,我居然被人一路跟蹤了還一無所覺,我的警惕性哪裏去了?我居然被個外行追蹤到家,真是頹廢啊……
遇到奧德尼不算什麽?安鋒其實已把奧德尼扔到一邊:這個人跟他從此陌路,兩條平行線不可能再搭在一起。即使幫尼爾森一下,但瑞典王宮失竊案已經結束了,想在這方面指控對方絕無可能。最多,隻能在密切監視中,尋找奧德尼的下一次作案,進而抓獲對方,僅此而已。
所以安鋒把這段回家的路走得很放松,他沒有随時觀察周圍,随時記憶走過的路線,到了大樓前,也沒注意掩飾行藏讓别人不注意……
剛才韓芷煙說單位沒人知道她的住址,那麽趙磊肯定是一路跟蹤而來。他下了出租,看到沒人挽留,他開始後悔。畢竟他是個上過大學的成|年人,當理智占上峰時,他知道自己這一走,兩人的關系就會到此爲止。他知道自己在争執中過于堅持,而韓芷煙現在還……沒有勾到手,所以對方無需包容他。反而他要向對方——屈服。
于是,他一路跟蹤而來。
魔都的道路是擁堵的,坐車趕路,有時候還不如走路快;汽車一旦上了高架,在下高架的路口,難免要減速、排隊,趙磊隻要後悔的足夠快,一眼就可以看到不遠處行駛的出租,隻要他能馬上搭上另一輛車出租,跟蹤幾乎沒難度。而反跟蹤則很難,車海茫茫車流滾滾,大家車速都不快,大家的車都長一個樣,大家都不追求别緻,怎麽分辨去?
韓芷煙居住的這個小區面積不大,隻有一座三十三層的公寓樓,其餘建築是酒店、商業樓,超市、大賣場等等。跟蹤的車隻要速度快,沒準還能在路口遇到空車返回的那輛出租……然後,趙磊什麽都知道了。
幸好安鋒走路一向悄然無聲,他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他悄然無聲地離開大門,到浴室門口招呼韓芷煙:“是趙磊,他追來了,見不見。”
“他怎麽追來了”,韓芷煙還在沖澡,安鋒進來她微微縮了一下身子,但隻是一縮,沒有回避的意圖。水珠流淌在她身上,蒸汽缭繞中更顯活色生香,安鋒禁不住伸手去抓那對胸|前蓓|蕾,韓芷煙又縮了一下身子,不滿地說:“我不管,你應付他,我累極了,我都睜不開眼睛了。哎呀,不依不饒的,煩死了。”
門鈴聲執拗地響着,安鋒悠閑的向大門走去,見到沙發上扔着韓芷煙的手機,他随手撿起來,撥通了家裏電話,告訴媽媽自己已經抵達,等處理好手頭幾件事後,馬上回家團聚,在此之前,媽媽可以撥打這個電話聯系。
等聽到浴室水聲停止,卧室關閉的聲音響起,安鋒才慢悠悠打開門,一邊繼續跟母親交談,一邊做出阻止對方進門的動作,揚起眉,用眼色詢問對方有何意圖?
見到安鋒出現,趙磊長長松了口氣,脫口而出:“芷煙果然住這兒……等等,你懂中文?”
安鋒正在跟母親一問一答,當然說的是中文。不過,這跟趙磊有什麽關系,安鋒繼續揚眉,做出詢問的姿态。
趙磊怒了:“你懂中文爲什麽非要說瑞典語?”
母親聽到了電話裏的雜音,頓時沉默了。安鋒隻好對電話說了句:“好吧,媽我們回頭聊。”
挂上電話,安鋒面對怒氣沖沖的趙磊,滿臉詫異:“爲什麽?”
“我問你呢——你懂中文,爲什麽非要和芷煙說瑞典語?”
“你爲什麽問這個問題?我喜歡說什麽語言,跟你有關系嗎?”安鋒重複了自己的提問,趙磊噎住了,但他更怒氣沖沖,他捏緊拳頭,怒不可遏地瞪着對方。
“我要見芷煙!”趙磊終于憋出一句話來。
安鋒平靜地望着對方,許久,見對方始終沒有覺悟,他平靜地問:“在你的字典裏,有沒有‘尊重’這個詞?尊重他人的感受,尊重他人的選擇。”
“那她有沒有尊重我的感受?”趙磊面紅耳赤:“我天不亮起床,在機場等了她好幾小時,她半路扔下我,她尊重我了嗎?”
這時,電梯門開了,從電梯裏出來的一對夫婦,聽到趙磊的吼聲,好奇的向這裏張望,安鋒歎了口氣,輕聲說:“你能不能說話輕聲點?”
“讓我進去!”趙磊繼續喊道:“芷煙,芷煙,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安鋒一陣怒不可遏,他一把掐住對方的脖子,掐住趙磊的吼聲,單手一提,将趙磊提進門來,反手一個手刀砍在對方頸動脈上,松手,讓趙磊立刻軟軟的癱在自己腳邊,而後向着門外那對好奇小夫妻微笑着,解釋:“一個無賴,向我姐求愛被拒,就不依不饒追到家裏……”
“哦,你可以叫保安啊……”
安鋒馬上腼腆的補充:“唉,我姐同單位的,熟人,不好撕破臉。”
小夫妻當中的女子義憤填膺:“最恨這種人了,你要小心,這種人最後滿嘴噴糞,到處胡說八道破壞人名譽。”
“應該……不至于吧?”安鋒難以置信的看了看腳下的趙磊。
趙磊已經蘇醒了,他在努力爬,想站起來,手猛勁地……撓安鋒的鞋子。安鋒面上露出無奈的神情,當着門外小夫妻的面,他輕聲說:“我姐今早從斯德哥爾摩飛回來,飛了幾萬裏,這會兒正睡覺,你要是繼續大吵大鬧,那沒說的,我報警,讓警察拖你出去。你要是肯輕聲說話我就讓你進門,怎麽樣,你決定吧。”
門口這對小夫妻是證人,安鋒現在越是有禮有節,越顯得趙磊很無賴,兩個小夫妻已露出憎惡的目光,趙磊趴在地上猛喘幾口氣,虛弱的答應:“好。”
門外小夫妻趕緊自薦:“需要幫忙喊一聲,我們在5c座。”
安鋒笑着答謝了對方,他輕輕關好門,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平靜地對趙磊說:“我是柔道黑帶,格鬥搏擊……嗯,國内說‘散打’,散打九段。咱倆的交談用拳頭還是用語言,你選。”
趙磊喘了幾口氣,努力站起來,低聲問:“芷煙呢?”
“我跟你說過,她已經睡了。”
趙磊又喘了幾口氣,語氣平和了許多:“我找她道歉,是我沖動了。”
“你不是沖動,你是不尊重别人”,安鋒淡淡的反駁:“你想說自己很辛苦,早早趕到機場眼巴巴等候韓姐姐,你自己都爲之感動了,韓姐也應該感激你的付出,是吧?但韓姐并沒有要求你這份付出,她有權‘不感動’。
你單方面作出決定,卻要求别人對的決定而感動,午餐訂座也是這樣。你自己訂了座位,卻要求韓姐必須出席,憑什麽?半路上你自己發脾氣下了車,怎麽怪到我們頭上……這個,道理你能聽懂嗎?你能聽懂我們就繼續,否則我把你扔出去——放心,不是從窗戶扔出去。”
“可是……”
“不用‘可是’,你隻說你聽懂了沒有?”
“聽懂了!可是……别人介紹我跟她芷煙見面,她同意了。雙方第一次見面後,她并沒有說否定的話,這說明她認可了我們的關系,我去迎接她,給她一個驚喜,作爲她的男友,我沒權要求她共進午餐嗎?吃飯有什麽難的,能有多累?”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我的話——即使你是她的老公,你也沒權強迫她,你也沒權替她做決定,這個道理,你懂嗎?”
趙磊露出鄙視的目光:“你說的是洋鬼子的道理,你懂點國情好嗎?”
“好吧”,安鋒覺得很無力:“也許你說的對,國情是:隻要是夫妻,一方可以代表另一方的意願……但爲什麽是你?爲什麽是你代表韓芷煙,而不是相反?”
不等趙磊回應,安鋒連珠炮似的說:“你怎麽代表韓芷煙,你憑什麽代表?你有房子,可以給韓芷煙一個窩?你的收入多少,可以讓韓芷煙衣食無憂?”
趙磊急切地打斷安鋒的話:“我是大學老師,我的職業很崇高,收入也不算低。韓芷煙隻是個中專生,我做決定有什麽不對的?知識決定命運!
說到房子,我有能力買房子,但芷煙這不是有房子嘛,大不了結婚前重新裝修一下。我們可以省下錢旅遊,這難道不行嗎……”
趙磊話說到一半,見到安鋒兇狠的瞪着她,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他趕忙說:“好吧好吧,我沒權替芷煙做決定,我就是爲這個來道歉的,但你也沒權替她做決定,我要見她,我可以在這裏等,我保證安安靜靜,絕不影響她……你不能趕我走,這還是芷煙家吧?我是她男友,我有權見她,有權待在這裏。”
安鋒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好吧,既然你開始講道理,那麽我告訴你:這是韓芷煙的家,所以我無權容許你進門,你要等她,請出去等。”
趙磊狡猾的一笑:“那我出門給她打個電話。”
安鋒贊同說:“你可以——但我會把手機關機,電話線拔了……請吧。”
“好吧好吧”,趙磊舉手做投降狀:“我不鬧了,我絕對不鬧,我講道理,請讓我坐在這兒,我保證安靜地等芷煙醒來。”
安鋒愣愣地看了趙磊一會兒,突然沉默地去翻行李箱,趙磊很好奇,非常好奇安鋒怎麽不說話了,隻見安鋒一回身,手裏拿了根塑料捆紮帶,他一句話不說,抓過趙磊一條腿,直接用捆紮帶把這條腿綁在笨重的實木茶幾上,而後他若無其事拍拍手,說:“好吧,我隻是固定你,不是禁锢。你的雙手可以自由活動,但如果你解開捆紮帶,那麽我隻好把你仍出去了。
嗯,我沒有堵住你的嘴,不過,隻要我聽到你發出聲音……請原諒,我不得不堵住你的嘴。”
趙磊點點頭,保持微笑:“洋鬼子就是這點好,事事講法律,你這假洋鬼子學得不錯。謝謝,我會遵守承諾:保持安靜,不随意走動。你忙你的去吧。”
安鋒從未遇到過這種掉灰裏的熱豆腐,吹又吹不得,打又打不得,他郁悶的轉身回卧室,拿了睡衣睡褲去浴室洗浴。洗去一身旅程疲憊,安鋒并未覺得身心愉快,趙磊倒是一直安安靜靜擺弄自己的手機。安鋒悶悶不樂的去廚房轉了轉嗎,冰箱是空的,廚房裏連飯鍋鍋底都锃亮。
趙磊仍在客廳沙發上玩手機,安鋒想了想,過去翻韓芷煙手袋……他翻出送韓芷煙的那張中銀卡,一擡頭,見到趙磊驚奇地瞪大眼睛,雙方視線對上,趙磊憋不住的說:“那是韓芷煙的手包。”
“我知道”,安鋒轉身去自己卧室穿衣服。趙磊追在後面提醒:“那是韓芷煙的錢包。”
“我知道”,安鋒不解釋。
“那是韓芷煙的信用卡”,趙磊始終壓抑着聲音。
“我知道。”
等安鋒穿好衣服,臨出門前想了想,實在不放心趙磊呆在家中,他過去将綁紮帶割斷,一把拎起了對方,拿上門鑰匙,拖着對方一起向外走。等出了門,趙磊才敢再度說話,他急急辯解:“我聲音很輕,真的很輕,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我知道”,安鋒拖着對方進了電梯:“陪我去超市。”
趙磊安靜了。
兩人在超市選購的時候,趙磊每每挑中一件商品,安鋒總是揀出來扔一邊,而安鋒選定的,一定是貨架上最貴的同類商品。交錢的時候,趙磊見安鋒果然摸出韓芷煙那張信用卡,心理直抽抽……然後他驚奇地發現:安鋒居然毫不停滞的輸入銀行卡了密碼。
奸|夫|淫|婦啊!趙磊頓時覺得頭頂天雷滾滾……不得不說,他真相了。
但趙磊心中念頭一閃,他自己又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爲韓芷煙的履曆太幹淨了。雙方的介紹人是趙磊親戚、韓芷煙公司地勤處的韓副處長。這位韓副處長也是昔日空姐,對空姐行當很熟悉,非常了解韓芷煙的戀愛史。在韓芷煙的生活軌迹中,沒有安鋒的存在。況且安鋒年齡實在太小,趙磊念頭閃動後,自己都覺得不該這麽想。
一個外籍男孩,芷煙能跟對方像親戚般相處,但絕不會相戀……其實,這也是真相,部分真相。
去超市用了十餘分鍾,逛超市花了一小時,回來的路兩人走了半小時。東西買得太多,兩人氣喘籲籲走上樓,一進門發現披睡衣的韓芷煙,聽到門口動靜,韓芷煙第一動作是縮回卧室裏,見到縮無可縮被人堵上,她讪讪笑着招呼:“買了這麽多啊?提的累嗎?……你們忙,我回去換衣服。”
“他刷的你的卡,從你錢包拿的,我親眼看到”,趙磊感覺很心痛。
“我知道”,韓芷煙身子閃了回去。
“他怎麽……有那張卡的密碼?”趙磊後半段話是追着韓芷煙說的,但見到兩個當事人都不在意,他的話越說越低沉。
“不知道超市的購物車不準退出來,看來下次要買輛購物車了”,安鋒一邊向冰箱搬運東西,一邊說。
等安鋒收拾好東西,燒了開水泡了茶,洗了水果拿了水果刀,韓芷煙已換好衣服出來……貌似趙磊已向韓芷煙道了歉,韓芷煙這個軟脾氣,慣例原諒他了。
客廳氣氛有點沉悶,安鋒一邊擺水果一邊說:“我記得你有空姐飛行執照,是吧?”
韓芷煙點頭認可,她接過安鋒遞來的水果,問:“有問題嗎?”
“既然你不願飛了,那就趕緊申請地勤。如果你們公司不願意,你可以轉外國航空公司,去專飛國内的航班。你的飛行執照全世界認可,而我恰好認識幾個外國航空公司大佬,可以幫你說說情。”
這話是告訴韓芷煙,也同時告訴趙磊:别顧忌你們公司領導,大不了姐走人,我幫你!
對面的兩個人都聽懂了,趙磊氣勢萎了少許,他小心地問:“芷煙,你這朋友……”
韓芷煙假裝沒聽懂趙磊未盡之意,安鋒已經無視趙磊了,他恍若趙磊不存在,漫步走到窗前,指着窗外不遠處問:“我剛才看到,那兒好像是家汽車專賣店。”
韓芷煙都沒起身,朝安鋒手指的方向掃了一眼,回答:“不錯,是奔馳車專賣店。”
“韓姐有駕照嗎?”安鋒接着問。
韓芷煙點點頭:“我們單位有私人買車的了,人不多,但也不少。我去年跟風學了駕照,還拿單位車練了練手,不過,我暫時還沒買車的意向……”
“買吧。一輛車沒多少錢,我這幾天要四處跑,租車不方便……走,還有時間,我們去買車”,實在是跟趙磊無話可說,也無法溝通,幹脆給自己找點事。
韓芷煙起身拿包,并沖安鋒攤開手:“我的那張銀行卡?”
安鋒從口袋裏掏出銀行卡,韓芷煙一邊接,一邊眨巴眼,笑着問:“先說好,買車誰掏錢?我覺得誰用誰掏錢,嘿嘿,這兒奔馳車很貴的,我可沒那閑錢。但要是你買的話……我勉強幫你養車吧。”
安鋒瞪了韓芷煙一眼:“當然是我買了,但隻要我在,就給我用。”
“這沒問題”,韓芷煙跨上包,招呼趙磊出門。趙磊有點眼昏,這兩人,談論買奔馳跟談論買大白菜一般,真的假的啊?
出門時,三人正好在樓道遇見那對好奇小夫妻,見到三人間氣氛很平和,那位女子眨巴眨巴眼,沖安鋒笑着說:“談好了?這多好,有話好好說嘛。”
安鋒沖對方揮揮手,微笑着走進電梯。當電梯門關閉之後,安鋒沉下臉,問:“韓姐,你跟他談好了?你決定了?”
ps:補……那天缺更,捂臉,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