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夕國大軍壓境,毀滅一切的決心和鐵腕,讓所有日盛國的人都明白,以往那個曾經可以任憑去突襲燒殺搶掠的軟弱國家,不是軟弱,隻是一直在沉睡,猶如一頭睡熟的巨龍,懶得理睬腳下的那些小螞蟻們。
敬畏和絕望,同樣存在于他們的心中。
一身普通的衣服,頭上戴着鬥笠,将身體和臉都掩蓋在薄薄的面具下面,她相信此刻沒有人能認出她是誰。
“聽聞主公已經将家主之位,讓給了少主,如今少主是中村家族的族長了。”
“那又能如何?豐田家族的事情,你們沒有聽說嗎?”
一個小酒館中,有不少人在談論着什麽,奚留香在小酒館外停下腳步,把馬栓在門口走了進去。
這種地方是得到消息最好的地方,這裏的人都是來自底層。當然,經曆了東海一戰,還有最近的戰事,可能有很多平日不屑到這裏來的人,也會到這裏。
有人上來招呼,奚留香沉默地坐在一個角落中,低頭緩緩地吃飯,聽着那些人的談論。
關于日盛國和旦夕國的消息,就這樣傳入她的耳中,或許這裏得不到很有用的消息,但是會有很多她想聽到的消息。
“橫濱啊,你們是沒有看到,當時就從半濱街爲界限,一半的橫濱被毀滅,另外一半完好無損……”
“最慘的就是豐田秀水,高貴的豐田家主,如今被押送到殺神的軍中引頸待戮,敢冒犯傷了天朝的皇後娘娘,死是便宜他了……”
“那位皇後娘娘,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什麽樣的女人,反正不是你我能看到冒犯的,中村家族如果不是有少主在……”
“哒、哒、哒……”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這個小酒館就在離中村家府邸很近的地方,從門口可以看到中村家府邸的門。
奚留香坐在窗邊,她将窗口推開一道縫隙,看到有人騎馬疾馳到中村家的府邸,如今那裏的主人,該是之前曾經和她有過交集的中村一英。
馬背上的跳了下來,回眸向四周掃了一眼,奚留香眯起眼,這個人,不是柳生一刀的心腹弟子,柳生一派的人嗎?
她透過窗棂的縫隙,看到那個忍者進入中村一英的府邸,悄然起身,将錢扔在櫃台上,無聲無息的走出酒館,繞着中村家族的府邸找到一個空隙潛入。
揮手,一縷幽香過後,一個侍衛倒了下去,奚留香迅速換上那個侍衛的衣服,将侍衛拖到一個房間放在床下。
沒有兩個時辰,這個家夥醒不來,用目光打量中村一英的府邸,向中間最大的房間走了過去。
可能是中村一英剛剛接手中村家族,也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屬于防衛,此時中村府邸有些混亂。昨日中村一英才回到這裏,而也是昨日,族長的書信和命令才送了回來。
奚留香看到柳生一刀的弟子,向着中間最大的房間走了過去,她迅速閃身靠近房間。
一個手刀,将尚未發現她蹤迹的侍衛砍暈,把那個侍衛拖入角落之中,縱身上了屋頂,把那個可憐倒黴的侍衛,放在屋頂上。
化身爲守衛房間的侍衛,貼在房屋的窗棂邊,竊聽裏面的談話。
“請問柳生宗主有何吩咐?”
“師父命我前來,此乃是尊主的親筆書信,師父請家主派人去收斂旦夕國将士的遺體,好好收斂後,帶着這封書信去拜見葉大帥,如此可保中村家族無憂。”
中村一英的眸色一亮,有了這封尊主的親筆信,他相信中村家族終于可以度過最大的危機。
奚留香覺察到,房間中有好幾個人的呼吸,其中不乏高明的忍者。
“有尊主的親筆書信,自當從命,昨日聖旨和家父的書信都已經送到,如今各位對于我繼承家族家主的位置,可是還有不滿嗎?”
房間的氣息重了起來,有些急促,顯然中村一英這個家主的位置,不是很穩定,也難怪府邸中有點亂套,被她輕易混了進來。
想必是中村英雄的幾個兒子,還有其他的想法,對中村一英不服氣。
“連父親亦要親自去往旦夕國葉大帥處,求見天朝皇上請罪,汝等可覺得你們更加高貴,可以置中村家族危機于不顧嗎?上有皇上旨意,下有父親嚴命親筆書信和信符,我中村一英也曾經觐見天神,乃是天神眷顧之人,敢藐視天神,違背聖旨,罔顧家族利益者,萬死莫贖!”
“此乃亂命,父親不曾回來親自傳命,誰知道這些是不是你搞出來的。你失蹤數日,焉知這所有的一切,不是你的詭計。”
中村一英輕笑,目光從房間中的衆人臉上掃過:“諸位兄弟,以爲我有本事弄來假的聖旨嗎?父親大人的手書,乃是皇太子殿下派人送來,此事諸位兄弟不曾确認過嗎?”
“難說,誰知道這所有的一切,不是你背後搞鬼?見不到父親親自傳命,我等皆不遵奉你爲家主。”
“這是幾位兄弟共同的意見嗎?”
中村一英的臉上,仍然帶着輕笑,從幾個兄弟的臉上掠過。
中村一男微笑:“上有聖旨,下有父親手書,主公手中又有信符,聖旨和信符卻是做不得假,中村一男願意遵奉主公命令,效忠主公,聽憑主公吩咐。”
“中村一男,莫要忘記,抓獲傷害旦夕國的皇後娘娘,你也有一份。你是昏頭了吧?遵奉他爲主公,你會被送到旦夕國去治罪,你以爲你有幾顆腦袋,能活着回來?”
中村一男心中一震,不是忘記了這件事,隻是如今他别無選擇。
早已經服下了中村一英賜予的毒藥,他的性命掌控在主公的手裏,主公要他死,他豈能活下去。
“那也是我該得的,不敢怨天尤人,豐田秀水又如何,還不是被押送到葉大帥的軍中。即便是父親大人,如今也親自前去觐見天朝皇上請罪,恭候處罰。你們以爲能逃過嗎?今日不去,來日旦夕國大軍到此,你們的家小都不能保全。”
“十一哥說的不錯,我願意遵奉主公爲主……”
房間中有些混亂,奚留香無語,大軍壓境,國都要被滅了,這些人還有心情和時間,在這裏内鬥。
她對中村家族的事情沒有興趣,對誰能做中村家族的家主也沒有興趣。
看到柳生一刀的弟子前來,她本想是探聽到什麽消息的,不想會聽到有人寫了一封書信送給中村一英,讓中村一英拿着書信去送見葉飄零,如此便可以保存中村家族。
敢說這話的人,能是誰?
尊主?
奚留香的心忽然就漏跳了幾拍。
難道柳生一刀弟子口中的那位“尊主”,就是他嗎?
心忽然間又抽痛起來,他的音容笑貌,湧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原來,他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不曾遠離,一直就在她的心底。不是沒有想起,而是從不曾忘記。
多少次的午夜夢回,他就在她的夢裏。
這一瞬,奚留香猶豫了,該回去看看他嗎?
“所謂的尊主,又是什麽人?”
“就是,閣下口中的尊主,憑什麽敢說這樣的話,就憑他一封書信,能保存我們中村家族……”
争論聲不絕于耳,房間中的人還真不少,在座的多是曾經有資格争奪中村家族之位的人,被失望和恐懼所左右,有些失常起來。
到底他們不曾親眼見過橫濱的慘劇,平日裏養尊處優,一心想奪取中村家族的家主之位。聖旨和中村英雄的書信,讓他們失去了最後的機會,因此心中不甘。
“啊……”
一聲慘叫從房間中傳了出來,奚留香點開窗紙,從孔洞中看了進去。
一個人倒在地上,捂住肋下,鮮血不停地從的手指間湧出,泉湧一般無法遏止。
“大膽,你敢對我柳生一派無禮,懷疑宗主,該死!”
柳生一刀的弟子,将長刀拎在手中,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房間中頓時悄無聲息,本來想出手的人,聽到這個人的話,不由得握緊刀柄不敢出手。
直到此時,死去的人和鮮血,才讓他們清醒了很多,想到這個人,就是柳生一派的弟子,柳生一刀的心腹弟子。
他們可以不服中村一英,但是卻沒有膽量向柳生一刀挑釁。
房間中一時間沉默起來,誰也不說話,都盯着躺在地上,身體抽搐,漸漸停止呼吸的兄弟。
“敢對師父不敬,死!”
柳生一刀的弟子說了一句,側目看着中村一英:“中村族長,你當無異議吧?”
中村一英淡笑:“請問宗主還有何話示下?”
“宗主讓我給族長帶話,及早将冒犯傷害皇後娘娘之人送去葉大帥處,以免給中村家族帶來禍患。豐田家族和橫濱,就是前車之鑒,中村家族的事情,我不便多參與,話帶到,信也帶到,我告辭了。”
“請,有勞閣下前來送信,來日拜見宗主,當面拜謝。”
淡雅的笑容,中村一英起身送了出去,眸子深處閃過一抹精光,伸手。
“啊!”
血光迸顯,悶哼和痛苦的慘叫聲,從房間中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