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生一刀之後,八歧大蛇的到來,會演繹出怎麽樣的戲碼,是她所期待的。
“你該出去看看,你的偶像到了。”
“不急,秀峰正在記錄娘娘制作武器的秘密,此等大事不容疏忽。”
豐田秀峰似模似樣地坐在桌案前,提筆在寫着什麽,但是奚留香知道,豐田秀峰的筆,連墨水都沒有,隻是在白紙上不停地寫着無字天書而已。
她翻了一個白眼,這男人絕對夠腹黑,夠無恥,有做族長的潛質。
“大人,主公命你即刻出去。”
“遵命。”
豐田秀峰不疾不徐地起身,向奚留香深深一揖到地:“秀峰告退,請您安心養傷。”
用比蝸牛更慢的速度,他向牢房外走了出去,恨不得走一步,就退兩步。
奚留香無語地看着豐田秀峰,這個男人如果不是生的太晚,上面有豐田秀水那樣的主公壓制,豐田家族一定是屬于這個男人的。
利箭、暗器、刀劍……
豐田家族和柳生一派的火拼,就是這樣發生的,雖然柳生一派的功夫高強,但是豐田家族也不是白給的,雙方互相争鬥。
“柳生宗主,您這是何意?”
豐田秀水陰沉着臉,手中拎着長刀,在衆多忍者和武士的護衛中,面對柳生一刀冷冷地問了一句。
對柳生一刀,他的心底是畏懼的,縱然豐田家族的勢力再大,卻是難以應付柳生一派無孔不入,日夜不停的暗殺。
柳生一刀進入他的府邸,如入無人之境,可以輕易殺死很多人,其中很可能就包括他。
柳生一刀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從閃動幽寒濃重殺意的刀鋒上掠過,一言不發。
有時候,他深信,手中的刀會說話,會說出最恰當的言語,無需他多言。沉默的柳生一刀,威重如山的壓力和殺氣,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想跪伏在地上膜拜。
“住手,住手!柳生宗主,請你住手。”
豐田秀水陰沉的怒吼,未能讓柳生派的人住手,那些人一如既往地攻擊,不斷向豐田秀水的府邸中攻擊,很多人倒了下去。
有主公在,豐田秀水府邸那些忍者和武士們,也都拼命抵抗,但是有誰是柳生一刀的對手。柳生一刀驚鴻一瞥的出手,就必定有一個人倒下去,甚至是永遠地倒下去。
所有的人,都用敬畏的目光盯着柳生一刀手中的刀。
“吼吼……”
豐田秀峰終于走出了牢獄,微微眯眼向空中望去,好一個明媚晴朗的冬天。
在豐田秀水第三次派人,親自護送下,他不得不走出牢房,向着前面走了過來。
看到豐田秀峰不疾不徐的步伐,豐田秀水的臉色更加陰沉,從心底生出殺意。他對豐田秀峰的态度很奇怪,既有用着極爲稱手的感覺,也随着豐田秀峰的年紀增長,越來越有防備和忌憚之意。
“豐田秀峰,你還能出來。”
“主公。”
豐田秀峰躬身一揖到地,随即轉身面對柳生一刀。
“柳生宗主,豐田秀峰拜見宗主。”
他竟然趨步向前,似沒有看到左右的刀光劍影,倒在地上的屍體和血迹,白衣勝雪,恭敬地躬身向前趨步,離着柳生一刀有二三十步的距離,撩衣跪了下去。
“宗主金安,豐田秀峰恭請宗主大安,不想今日有幸得以再拜見宗主,平生無憾也。”
柳生一刀的目光落在豐田秀峰的身上,這個年輕人,給他熟悉的感覺,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
是因爲的裝束和面容,和他有幾分相似嗎?
“豐田秀峰,原來是你。”
豐田秀峰深深拜了下去,聽到柳生一刀的話,欣喜地擡頭向柳生一刀看了過去:“宗主還記得晚輩?”
“記得,多年前見過你。”
“是,七年前晚輩有幸,得以拜見宗主,當時晚輩意欲求宗主收晚輩爲弟子,奈何宗主眼界太高,晚輩未能入得宗主法眼。”
“并非如此,你乃是豐田家族之人,豐田家族是織田家族的附屬家族,我不便收你爲弟子。你的天賦是很好的,如今功夫可是大成了嗎?”
“宗主,當日諸多原因,令宗主不能收秀峰爲弟子,如今宗主已經開宗立派,晚輩懇求宗主開恩,收秀峰爲弟子,秀峰當終生侍奉宗主,絕無二意,望求宗主明鑒。”
“你想拜我爲師,入我柳生一派?”
柳生一刀優雅一笑,用含笑略帶譏诮的眸子,看着豐田秀水愈加陰寒隐藏惱怒之色的眼神。
“宗主,晚輩明白爲何有人說,晚輩隻有三分形似宗主。宗主,如今豐田家族不是織田家族附屬,而宗主也并非當年。當年弟子錯失了機會,若蒙宗主恩典,請您收秀峰爲弟子,弟子當終身效忠柳生一派,侍奉于您。”
“一旦入我柳生一派,終生隻是柳生一派之人,和家族再無關系,也不得再入你的家族,爲你的家族做事。”
“豐田秀峰,大膽!”
豐田秀水怒斥揮手,兩個忍者刀鋒寒洌,向豐田秀峰砍了過去。
豐田秀峰沒有起身,跪在地上挺直了身體,翻手出刀,一刀橫出,身體微微轉過去。
濃重的殺意和幽寒的氣息,從豐田秀峰的刀上散發出來,就在一瞬間,他冰寒如遠山的積雪,無盡的寒。
隻是一刀,一個忍者不停地後退,“噗!”,一口鮮血從忍者的口中吐出,另外一個忍者,身體被劈做兩截,鮮血急速地噴了出去,倒在地上。
豐田秀峰仍然沒有起來,他的身體卻是憑空在地面向前移動了十餘步之多,離柳生一刀隻有數尺遠,低頭深深拜伏在柳生一刀的腳下。
“宗主,弟子豐田秀峰,願意抛棄所有的身份和所有的一切,求宗主開恩收爲門下。”
豐田秀水瞪視豐田秀峰的後背,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幼弟的刀法和内功,已經高到如此的地步。多年來,他隐藏了多少?
多少次的試探,豐田秀峰曆盡生死,甚至身受重傷,卻是從不曾展露如此的本領。原來他一直在隐藏,爲了自保甯願受重傷,也不肯露出真正的實力。
如果他知道豐田秀峰有如此實力,恐怕不會留他到今日,即便是留到今日,也會用特殊的手段控制起來。
多年來,他一直被豐田秀峰所蒙蔽,以爲他是一隻乖順的良犬,可以供他驅使呵斥。不想他原來是一條毒蛇,隻是蟄伏的太深,讓他都沒有發覺而已。
豐田秀水第一次感覺,這個幼弟的心機和堅忍,似乎不比他差。
“你敢,你是我豐田家族的人,豐田家族的後代,敢脫離家族罪無可赦。柳生宗主,您今日貿然前來偷襲我豐田家族,更包庇豐田家族的逆子,如此可有失您的身份。”
“豐田秀峰,豐田家族是否用了手段,将娘娘羁押在此地?”
豐田秀峰擡頭挺直身體,直視柳生一刀的眼睛,他此時才發現,這位令他仰慕敬畏多年的大宗師,眼神優雅,并無令人心悸敬畏的濃重寒意和殺氣,是那樣的雲淡風輕。
“啓禀宗主,是的,此事乃是秀峰受主公之命,動用數百名忍者,上千人,傷害抓獲了她,如今就押在地牢之中。”
聽到豐田秀峰這樣說,柳生一刀的目光才波動了幾下:“是你奉命做的?”
“是,秀峰自知萬死之罪,不敢在您的面前有半句虛言,聽憑宗主處罰,秀峰願意領罪。”
他說完這句話,低頭跪伏在地上。
“好,好,豐田秀峰,你莫要忘記,你乃是我豐田家族的後代,如此向一個外人卑微求饒,成何體統?”
“求宗主收秀峰爲弟子,弟子一片至誠,願以天神的名義立誓,永爲柳生一派弟子,侍奉師父,惟命是從,絕無二意,望求宗主明鑒。”
“你敢……”
“我柳生一刀收弟子,無需你豐田秀水多言。”
柳生一刀優雅淡笑,一句話讓豐田秀水的臉,陰翳到鐵青。
“師父在上,弟子豐田秀峰拜見師父。”
豐田秀峰欣喜若狂,起身重新向柳生一刀叩拜,大禮參拜,拜柳生一刀爲師。
“起來吧,秀峰,你帶他們幾個人,去将娘娘恭迎出來。”
“是師父,弟子遵命。”
豐田秀峰起身,遙遙向豐田秀水躬身一揖到地:“族長大人,從此刻起,我不再是豐田家族之人,孑然一身,惟願留在柳生一派,做一個門人弟子,此後我亦不再遵奉族長命令,隻遵奉師父的命令。”
豐田秀水緊緊握拳冷笑:“柳生宗主,你做不到的事情,讓她逃了出來,如今她被我豐田家族抓住,你有何顔面來我這裏要人?”
巨大而憤怒的吼聲,似已經到了耳邊,柳生一刀忽然揮手:“退!”
“是。”
“秀峰,不必去了,走。”
柳生一刀忽然起身,轉身向豐田府邸之外飛身而去,白衣勝雪,優雅如仙人一般,從空中掠過。
豐田秀峰楞了一下,不知道爲何師父會做出如此決定,難道就是因爲剛才豐田秀水的幾句話嗎?
“走吧。”
有人在豐田秀峰的身邊提醒了一句,豐田秀峰的目光一閃,轉身毫不猶豫地跟在柳生一刀的身後,随着那些師兄們,消失在府邸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