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沒有一個人,連下人和守衛都沒有,隻有那一縷若隐若現的琴聲在回蕩,鑽入奚留香的耳中。
奚留香的神智不由得朦胧起來,感覺不對勁,卻是無法控制。
她的穴道不曾解開,藥力餘留在體内,她隻是用了銀針激發體内潛力,才能逃走而已。
被那琴聲所誘惑,她的神智不清醒起來,不知不覺就進入院落中,到了發出琴聲的房間之外。
用力一咬舌尖,血腥在口中彌漫,心頭蓦然一醒,奚留香才發覺進入一個詭異的地方。轉身,她邁步急速要離去。
“铮铮……”
琴聲高昂起來,每一聲都似沉重地壓在她的心頭,令她血氣翻湧,神智朦胧。
奚留香咬牙,将脖頸上的銀針,再刺入一點,飛步離開。
“不想有人能從我的琴聲中離開,有趣。”
房間中傳出低沉雌雄難辨的聲音,奚留香邁步到了院牆,琴聲如同海潮一般,不斷洶湧奔流,奚留香用力捂住耳朵,也無法抑制那琴聲的侵襲,每一聲都如針尖一般,刺入她心底。
奚留香腳下一個踉跄,胸口發悶,一口血吐了出去,不由得神志不清起來。
銀針的效力在漸漸減弱消失,迷藥的藥力被激發,封閉的穴道讓她渾身無力。
奚留香咬牙,伸手捏住脖頸上的銀針,不知道是該再刺入深一些,還是該拔下來。
擡眼,她看到離院落不遠的地方,有人影晃動,卻是不敢接近。就這片刻的功夫,已經有很多人追蹤她的蹤迹到了這個院落附近,卻是不肯靠近,遠遠地看着她。
一人白衣如雪,輕盈地飄了過來,向她伸出手。
“過來,走出來。”
“别過去,進來。”
琴聲中,窗棂被推開,少女清純靈動的嬌靥,在窗棂後朦胧起來。
“我這裏沒有人敢進來,即便是柳生一刀也不能進入,進來吧,你可以在這裏休息。”
奚留香回首,手幾乎從脖頸上滑落,出去,會再一次落入柳生一刀的手中,那位皇上的手中。身後房間中的少女是誰她不知道,不會有更糟糕的結果。
“出來,快!”
柳生一刀臉色略變,站在院落外,他隻要向前邁出幾步,就可以将奚留香帶走,卻始終沒有邁出一步,焦慮不安地看着奚留香。
手從脖頸上滑落,下意識地将脖頸上的銀針收起,盜後的素質讓她做完了最後一件事,身體倒了下去。
“我赢了,她是我的。”
“殿下,不妥。”
“柳生,我的規矩你該清楚。”
柳生一刀躬身長揖:“殿下,她的身份不同,她是皇上要的人,是臣從旦夕國帶回來的。”
“我知道她是誰,若非如此,你以爲我爲何要費如此大的力氣。柳生,你要遵守規矩,莫要破壞我的規矩才好。”
少女對柳生一刀說話的口氣,比日盛國皇上更無禮,直呼柳生一刀的名字,毫不示弱。
柳生一刀蹙眉:“殿下,您意欲何爲?”
“這不需要你多問,别忘記你的身份是日盛國的臣民,把她交給我是最好的,我會得到想要的東西。這些,是你們做不到的。”
“殿下……”
柳生一刀向前走了兩步,似想過去抱起倒在院落中的奚留香。
少女擡眼,一雙剪水雙瞳閃動黑藍妖異的光澤,如傍晚的海水一般深沉,冰寒沒有一絲溫度,盯住了柳生一刀。
“大膽!柳生一刀,你敢壞了這裏的規矩?”
柳生一刀腳步一頓,低頭躬身一揖到地:“殿下,臣不敢,隻是臣答應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臣答應過的話,就要做到。請殿下開恩,将她交給臣。”
“若是你能從她身上得到想要的東西,我就将她交給你。”
少女忽然輕笑,清麗難言,毫無煙火氣息雪白如玉的嬌靥上,滿是純真笑意,卻令柳生一刀不寒而栗。
“若是不能,就交給我吧,我不會傷害她,我保證。”
“殿下保證不會傷害她,淩辱她折磨她嗎?”
“如此美人,多麽特别的一位美人,我怎麽忍心。”
“多謝殿下,若是殿下傷了她,羞辱了她,休怪臣對殿下無禮!”
“哦,你又能怎麽樣呢?殺了我?柳生一刀,是父皇太縱容你了吧?在皇宮之中,在我的面前的,也敢如此無禮。你莫要忘記我是什麽人,你敢對我無禮嗎?”
柳生一刀緊緊抿住唇,良久才躬身深深一揖:“臣不敢,請殿下恕罪,臣隻是一時情急失言,請殿下恕宥,既然殿下答應,就必定會做到,隻是不知道殿下要多久的時間?”
“時間,很難說,就是一個月吧,若是一個月我仍然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就将她還給你。”
柳生一刀長揖退了下去,不甘心地回眸看了一眼。
她靜靜地倒在地上,柳生一刀無奈,不想她會逃走,還逃到這種地方來。若是在其他地方,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将她帶走,不用去看任何人的臉色,顧忌什麽。
但是,唯有這裏和這位殿下例外。
鵝黃色的繁複衣裙,一層層包裹住一具嬌小玲珑的嬌軀,門推開,少女邁步從房間中走了出來。一瞬間,天地都失卻了顔色,唯有那位鵝黃色衣裙的少女,矗立在潔白的雪地之中。
繁瑣而精工繡制的花朵,從她鵝黃色的衣裙上蔓延而下,奇異的紫藍色花朵,看上去清麗動人,不富貴也不華麗,清冷地開放在鵝黃色的衣裙上。
長長的裙裾,從雪地上掠過,少女清麗若仙的臉龐,粉潤的唇角略噙着一絲笑意。
她不是很豔麗,卓然不凡,令雪也爲之失色,渾身都透出清逸脫俗的味道,絕麗氣質難以言喻。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蓮,到了不該到的地方。
皇宮中不該有這樣的少女。
少女彎身,伸手将奚留香從地上抱了起來,擡頭向柳生一刀微微一笑,轉身向房間走了回去。
柳生一刀咬牙,狠狠握拳,剛才一瞬間,那位少女的笑,令他有一瞬間的失神,不愧爲是天神驕子。
少女曼妙靈動的身影,令院落遠處的人,都癡迷地久久矗立在寒風中,凝望消失在門中的倩影,忘記了一切。
少女将奚留香抱入房間,放在床榻上俯身低頭看着奚留香,微笑:“旦夕國的皇後嗎?真是一位有趣的女子,太有趣了。好久都不曾遇到過如此有趣的事情,如此特别的人。”
房間幽暗,沒有燈,唯有從窗棂透過的些微亮光。
但是有這個少女在房間中,似點亮了無數的燈一般,她的光彩照人,獨自如空谷幽蘭一般,靜靜地開放在房間中。
一抹淡淡香氣在房間中飄蕩,奚留香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她沒有立即睜開眼睛,感受着周圍的一切。
這裏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似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内功仍然沒有恢複,渾身酸軟無力。
“你醒來了,要喝茶嗎?”
輕柔純真的語調,透出雌雄難辨的誘惑,在奚留香的耳邊響起。
奚留香睜開眼,入目是少女清麗如仙純真的嬌靥,一抹淺淡的笑容,挂在少女唇邊,那般清純天真。
“你暈倒了。”
“這裏是什麽地方?”
奚留香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得微微一挑秀眉,看着這個少女。那種勾魂的琴聲,誘惑的琴聲,以琴音傳遞令人迷失心智,被琴音控制,莫非就是這個少女所彈奏出來的嗎?
目光落在房間中,入目就是房間中間一張矮幾上,放着一把古怪的琴,似古筝又不是古筝,也不知道是什麽樂器,透出幾分神秘。
“剛才是你在撫琴?”
“是,很久沒有人到我這裏做客,難得有貴客到來,我就想留住你,請勿要見怪才是。我太寂寞了,想有人陪我說說話。”
“這裏是什麽地方?該是皇宮的某處吧?”
“是,這裏是禁地,别人不可以進來。這裏是天神的禁地,唯有被天神選中的我,才能留在這裏。其他的人,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入這裏,否則就是亵渎天神,對天神不敬。”
“天神?”
奚留香坐了起來,少女溫柔體貼地将枕頭放在奚留香的身後,讓奚留香靠在床頭。
“我闖入這裏,是否對你們的天神不敬?不知道在你日盛國,亵渎天神是什麽罪過,要如何處置?”
“那将被綁在山崖上,讓海鳥日日夜夜啄食身體,直到體無完膚仍然不能死去,死去後,被吊在大海之中。大海中的所有魚,吃光此人身上的肉和所有一切,隻留下骨頭。”
少女平淡地叙述,如此殘忍的事情,在她的口中說出來,如此平常清冷,就如同說昨天吃了什麽飯了一般。
沒有譏诮和冷酷,她似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天真的嬌靥上帶着一抹稚嫩。
奚留香看了少女片刻:“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裏是皇宮吧?你是誰?”
“這裏是皇宮,這裏就是我居住的地方,祭拜天神接受天神神谕的地方。我就是被天神選中,要奉獻給天神的人。我叫菊丸,你叫什麽名字?”
奚留香輕笑:“你不會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也是皇家的人吧?”
“是,我是皇家菊丸公主,自幼被天神選中,要将我的一生,我的一切,在我十八歲時,全部奉獻給天神。”
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