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甯邦坐了下去,命令馬車啓程,紅魔從馬車中退了出去,留下宮錦武。
“奚家的人好快,不想最終還是落到你們的手中。”
漠然涼薄的笑意,在奚甯邦唇邊翹起,低低的聲音:“殿下最好安分點,免得我對殿下有所損傷,既然回到這裏,睿智如殿下,該知道如何做。”
“奚甯邦,事到如今,我無話好說,何況有什麽話,也不該和你說。我想,皇上很想見我,你該是送我去觐見皇上吧?”
“聖谕未曾下達,殿下何必着急,皇上若是召見,不容殿下不去。”
“總是要去見的,娘娘可還好嗎?”
奚甯邦眼睛微微眯起兩道危險的弧度,深深盯了宮錦武片刻:“你搞了什麽花樣?”
宮錦武但笑不語,微微昂起頭看着奚甯邦。
奚甯邦忽然一笑,唇微微翹起一抹寒洌的弧度:“殿下是忘記了我的手段吧?我若是想得知的東西,也不容殿下不回答。”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有些事情臣子不該知道,我不是不肯說,隻怕你不敢聽而已。被皇上得知,你知道了這些事情,對你可并無任何的好處。”
奚甯邦緩緩地在腳邊的火爐上烤着手,修長的手指微微翻動,眸子深處閃過一抹濃重的寒意:“我既然問了,就敢知道,不需殿下多費心,回答我的話就好,也免得我傷了殿下。”
“奚甯邦,你敢傷我?”
“我要傷你,誰能看出來呢?如今,你被緝拿歸案的事情,尚未回禀皇上,殿下以爲我不敢對殿下如何嗎?”
奚甯邦的語氣平靜,唇邊帶着一抹冷笑,看着宮錦武。
宮錦武慵懶地靠在馬車上,陰沉地笑了一下:“大少爺問話,我怎麽敢不答。”
奚甯邦卻沒有立即再問什麽,沉默不語,馬車在建安城中行駛,宮錦武不能動作,擡眼看着奚甯邦:“大人,我的家人可好嗎?”
“很好,皇上恩典,賜他們居所,衣食無憂。”
宮錦武微微長出一口氣:“我信你的話。”
奚甯邦漠然不語,微微低頭沉思,馬車停了下來。
“大少爺,到了。”
“帶他們進去,爺要親自審問。”
宮錦武輕笑:“奚甯邦,你好大的膽子,敢不先回禀皇上,就在此地設刑堂私自審問,被皇上得知,你罪責非輕。”
“無需殿下費心。”
奚甯邦低聲在宮錦武的耳邊低語了一句,伸手點了宮錦武的穴道,讓宮錦武不能說話。
宮錦武和林霸山都被帶了進去,二人被蒙住臉和眼睛,什麽都看不見。
“大少爺,您要先審問誰?”
紅魔躬身問了一句,奚甯邦看了紅魔一眼:“将林霸山帶過來。”
“是。”
紅魔親自将林霸山帶到奚甯邦的面前,将林霸山扔到地上,密室中隻有奚甯邦坐在中間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端着一杯熱茶,緩緩地飲着。
紅魔和碧蛟站立在左右,垂首恭立,他們對這位大少爺,一如對奚青璧一般的恭謹。
林霸山揉了揉眼睛,緩緩翻身從地上坐了起來,擡頭正迎上奚甯邦的目光。
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如深秋夜空的寒星般帶着寒洌的明亮。俊秀中帶着幾分陰柔的美,略帶寒意的眸子,總是透出幾分的漠然,仿佛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一味的涼薄淡漠,令人心悸。
“禦史台大人。”
林霸山嘶啞着稱呼了一句,嗅到香茶的味道,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和那茶香。
“跪下!”
碧蛟冷聲呵斥了一句,寒洌的目光盯住林霸山。
林霸山翻身,拖着傷殘的腿跪在地上,微微低頭:“拜見禦史台大人,可否懇請大人賜一杯茶?”
奚甯邦微微示意,碧蛟眉峰一挑,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林霸山。
林霸山接過熱茶,碰在手心苦笑:“多謝大人賜茶。”
緩緩地喝了一口,微微閉上眼睛,這種味道如夢如幻,似多少年不曾品嘗過。
良久,林霸山才睜開眼睛,看到奚甯邦微微閉目,似在養神,神情波瀾不驚。
“大人,敢問宮錦武可是也落入大人的手中了嗎?”
“閉嘴,這裏隻有大人問你話,你焉敢對大人無禮。”
林霸山微微向奚甯邦低頭:“某不敢對大人無禮,隻是想請大人賜教,否則某也不甘心。大人但有垂詢,某絕不敢有所隐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敢勞動大人費心。”
聽了林霸山的話,奚甯邦睜眼,兩道寒光如電,射在林霸山的身上。
“林霸山,爺也不擔心你敢在爺的面前有半句謊言,看你最近的日子,過的不錯。”
林霸山狠狠咬牙,低頭拜了下去,重重在地上向奚甯邦磕了三個響頭:“罪囚自知萬死猶輕,不敢奢望大人寬待任憑你大人處置,唯有一件事想求大人恩典,望求大人俯允。”
“你有什麽資格求得爺的恩典?”
冷漠的音調,讓林霸山身體微微一顫,素來知道這位冷面的禦史台大人,手段狠辣果斷,在建安有誰不懼這位大人幾分。自幼就被稱之爲天才,一路仕途坦蕩,不過剛剛過了而立之年,就貴爲當朝禦史台,被晉封伯爵,貴不可言。
“罪囚本無資格,大人想知道什麽,也不需罪囚告知,罪囚唯有向大人吐露肺腑之言,再絕無半字的謊言,一切都聽憑大人的吩咐。千刀萬剮,罪囚都承受了,唯求大人開恩,讓罪囚看到宮錦武的下場。”
“皇子的事情,也是你該操心的嗎?”
林霸山輕輕撫摸斷手和傷殘的腿,擡頭直視奚甯邦:“然則大人是不肯賜下這個恩典嗎?罪囚自知是罪有應得,被宮錦武幽禁一個月,諸多折磨羞辱,唯有此一個懇求而已。對大人而言,不足道爾。”
“該說什麽,自個說吧,莫要讓爺來問你。”
奚甯邦淡漠說了一句,靠在椅子上,略帶慵懶意味看了林霸山一眼,此人被幽禁折磨了一個月,差不多将那xing子給磨去了一大半,算是知機。
“是,回大人……”
林霸山也不敢多求奚甯邦答應什麽,沉吟了片刻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來,皆供認不諱,沒有隐瞞。
紅魔提筆,在旁邊親自寫了供詞,待林霸山住口,将供詞遞給奚甯邦。
奚甯邦掃了幾眼:“就是這些?”
林霸山長歎:“大人,事到如今,罪囚如何還敢在大人面前有所隐瞞,大人的手段,别人不清楚,罪囚清楚的很。不敢勞動大人動用那些手段,唯求大人厚恩,賜罪囚幾日安閑的日子而已。”
“宮錦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回大人,宮錦武在說是在等待一個消息,看兩個人,他要做什麽,罪囚實在是不清楚,一直被他幽禁在地窖中,下藥令罪囚不能言語,散去内功,打斷了罪囚的腿。”
林霸山眸光深處,閃過一抹濃重的狠戾,低頭再拜:“若蒙大人恩典,肯讓罪囚看到宮錦武的結果,罪囚死而無憾,銘感五内。”
奚甯邦閉上眼睛,碧蛟親自将林霸山帶了下去,關押起來。
宮錦武被帶了進來,他身上并無鐐铐之類,衣飾整潔,步入密室之中。
“禦史台大人。”
宮錦武陰沉一笑,微微躬身向奚甯邦施禮,如今他是階下囚,是罪犯,見了奚甯邦縱然不跪拜,也不敢失禮,唯恐觸怒這位禦史台大人,對他用出什麽手段來,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奚甯邦微微示意,紅魔和碧蛟躬身退了出去,留下奚甯邦和宮錦武單獨在密室中。
房間的門關閉,奚甯邦擡眼看着宮錦武默不作聲。
沉重肅殺的威壓,從奚甯邦身上散發出來,壓在宮錦武的心頭,宮錦武心中一凜,素日他貴爲皇子,見到奚甯邦時,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這位冷面無情的年輕人,雖然不苟言笑,對待他們這些皇子的态度,是極爲恭謹的。
“大人想問什麽,請問就是,難道還擔心我敢欺瞞不成。”
宮錦武避開奚甯邦的目光,那樣威嚴肅殺的目光,寒洌如刀劍更勝刀劍,令他不敢直視,不由得微微低下頭去。
“可知你如今是什麽身份?”
宮錦武楞了片刻:“大人,如今我乃是罪囚,大人此言,就是要提醒我的如今的身份嗎?”
“既然知道你的身份,見了本官,怎敢不跪?”
宮錦武擡頭,迎上奚甯邦的寒意幽深肅殺的眸子,目光落在奚甯邦修長無暇,比處子也不遑多讓的手上。
奚甯邦的冷酷無情,手段和心機,他再清楚不過。這位大人和他同在建安城中多年,他如何會不清楚。深知,若是奚甯邦想如何,可以不給他手上留下一絲的傷痕,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得立即死去。
隻是近些年來,也無需勞動這位年輕新貴的大駕,親自出手。
若不是他是皇子的身份,也難以勞動禦史台大人親自單獨審問。
奚甯邦微微擡起手,手在燈光下微微泛出玉一般的光澤,令宮錦武一陣陣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