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爺,犬子有救嗎?”
奚留香微微擡眼看了男人一眼:“快去吧,否則不好說了。”
“是,隻怕……”
男人說了半句,沒有再說下去,他是擔心天意堂的人,不會借給他們地方,因爲之前天意堂的郎中說他的兒子無救,讓他們将人擡了出去。
很快,男人臉上滿是驚喜感激之色,回來和弟弟将兒子擡入天意堂旁邊的一個房間中,天意堂的人,竟然肯借給他們房間。
此時,先前給少年診治的郎中,放下病人走了過來,向奚留香躬身一揖:“原來公子是高人,不知道這位少年,他是中了什麽毒,公子意欲用何種辦法,爲他清除身上的毒?”
奚留香說了幾味藥:“有勞先生将這些藥準備好,熬制出來,再将另外的藥,碾碎能粉。”
“外敷内服,小人遵命,立即爲公子備好。”
有天意堂主人的吩咐,郎中急忙回去爲奚留香準備藥物,奚留香命兩個男人出去,房間中不留人,她不想驚世駭俗,被人看到她爲少年治療。
一縷香氣隐隐在房間中飄蕩起來,不多時,很多蜘蛛從各處爬了出來,大大小小不一。
奚留香将蜘蛛放在少年的傷口上,每隔幾分鍾,放在少年手臂上的蜘蛛,就會掉落下去,奚留香将那些蜘蛛放到潮濕的角落中,再換上幾隻蜘蛛。
那位少年就是被毒蜘蛛所傷,本來冬季這種東西是很少會出現的,天寒地凍,毒蜘蛛更是少見,也不知道這位調皮膽大的少年,捅了什麽蜘蛛的巢穴,惹怒了毒蜘蛛,被毒蜘蛛咬傷。
也幸好那毒性雖然深,卻是不如何猛烈,發作緩慢,少年才能支撐到現在。
天意堂的主人,俊逸的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嗅到那股奇異若有若無的香氣,不由得大爲震驚,不想會在此地,遇到能用香引誘爬蟲的高人,還是那樣一位年輕的公子。
不,應該說是女子。
“等她爲那位少年診治後,帶她來見我。”
“是,主人。”
有人躬身答應了一聲,走了下去等待奚留香爲那位少年診治。
良久,内服外敷的藥都給少年用了下去,奚留香推開房門走了出來,走到郎中的房間低聲讓郎中開了一個藥方:“用這個藥方,每日兩次,連續内服外敷七日即可。”
“多謝公子,小人大開眼界,不敢請教公子,未知那位少年是中了何毒?”
“是被毒蜘蛛所傷,幸好那毒性發作緩慢,先生又用藥物緩解了毒性,否則定是無救了。”
“還不曾請教公子大名,是何方名醫?”
奚留香一笑,搖搖頭道:“我并非郎中,先生也不必多問。”
她轉身走出房間,有人上來躬身施禮,低聲道:“我家主人有請,公子請跟小人來。”
奚留香一喜,終于見到天意堂那位神秘的主人了,雖然還不知道那位主人的姓名。
一直被帶入後面,在藥房的後面不遠處,樹木蕭索,優雅的院落雖然不大,卻是透出精緻的味道,古樸悠遠。
隐隐有人在彈奏輕柔的古筝,那樂聲若有若無,輕柔地在院落中飄蕩,令人心神爲之安甯,不由得放輕腳步,唯恐會打擾了那位彈奏古筝的人,破壞如此甯靜的氣氛。
“公子,請。”
帶領奚留香到後院的人,推開房門,微微躬身請奚留香進去。
奚留香邁步進入内室,一道身影,白衣勝雪,盤膝坐在矮幾上,面前放着古筝,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從古筝上滑過,翻飛翩然如蝴蝶一般,優美低沉的樂聲,從他手指間流過。
放緩腳步,奚留香靜靜站在男人的身後,不由得微微一怔。
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優雅挺拔的身影,何其形似,幾乎令她以爲看到了老狐狸奚青璧。隻是這人絕不是奚青璧,側面的臉龐雖然有着兩三分的相似,那種氣質和風度,卻是迥然不同。
片刻,樂聲漸漸低沉,繞梁不止,男人的手停了下來,從矮幾上起身,伸手拿起雪白的絲帕擦了擦手才回頭微微一笑。
“夫人請坐。”
“有人說過先生很像一個人嗎?”
“未知夫人說是哪一位?”
“旦夕國的右相。”
“哦,夫人見過相爺,看我很像相爺嗎?”
“有幾分相似,隻是差之絲毫謬之千裏,尤其是先生的眼睛,和右相更爲相似些,若不是得知右相并無您這樣的兄弟,我幾乎要以爲先生就是右相的兄弟。”
男人優雅一笑:“夫人似對相爺很熟悉?”
“不算是太熟悉,見過幾次而已。”
“夫人是從建安來,遠路而來,請坐。”
奚留香坐了下來,心中不安的意味更是濃重,眼前的人的确有三四分和奚青璧相似,令她更是忌憚,目光似不經意間從此人的身上掠過,那種不安的感覺更是讓她恨不得立即離開。
“夫人似有很重的心事。”
“先生,我此來的用意,想必先生都清楚了,未知先生肯否出手爲我診脈,查明此事?此事如骨鲠在喉,令我煩惱非常。”
“夫人何必着急,請安坐。”
奚留香微微一笑:“若是先生無意,我也不願勉強,不敢打擾先生清修。”
“夫人且坐下來,帶我爲夫人把脈看看,是否就能解除夫人的疑惑,我也不能就說可以,且試試看吧。”
奚留香這才坐了下來,将手腕放在桌案上,等待這個人爲她把脈。
男人伸手,三根手指搭在奚留香的脈腕處,久久都不開口,片刻換了一個手腕,再診脈良久才将手指從奚留香的手腕處拿走。
房間靜默,氣氛有些沉重,奚留香長出一口氣,或者連這位神秘的名醫,也無法解除她心頭的疑惑吧。
“夫人脈相,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夫人卻如此肯定地說,夫人不曾懷孕,未知夫人爲何如此肯定?”
“若是幾個月不曾和男子有過男女房事,先生以爲,會有孕嗎?”
奚留香的直白,讓男人詫異了片刻,這個時代女子能如此直言不諱,還是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讓他不由得多看了奚留香幾眼。
“夫人就能肯定,未曾發生過某些令夫人也難以肯定的事情嗎?”
奚留香起身,微微一笑:“先生,我不是普通人,以先生的高明,定然明白對我用毒或者用迷藥,都是很難的。用強也不容易,我的武功雖然不算高明,但是是否被男人碰過,我還不至于如此的糊塗,分不清。”
男人臉上帶着平靜無波的淡笑:“不想夫人也是用毒的高手,内功頗爲奇異,若是夫人如此肯定,那就是其中有詭異了。這件事,且容我想想,再回複夫人如何?”
“也好,先生此時心中未必就沒有一點眉目吧,是什麽原因讓先生不肯明言呢。?”
“夫人如何就知道,我心中有數呢?”
“先生自知。”
男人不由得深深看了奚留香片刻才将目光轉移開來,淡淡地道:“此事中間有許多需要我深思準備,請夫人莫要急迫,且給我點時間。未知夫人住在何處,也便于我通知夫人。”
“我就住在隔壁的客棧中,請先生盡快給我消息,我不會在此地停留幾日。”
“我會盡快,夫人不明白其中關鍵,若想徹底驗明此事,爲夫人解除此難題,我尚需準備一番,請夫人耐心等待。”
“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有勞先生。”
二人誰都沒有提起診金之事,奚留香看得出,男人服飾雖然簡單到極點,但是頭上cha的一支上好羊脂白玉簪子,珍貴無比。腰間的一枚玉佩,也是價值不菲。
身上的配飾雖然極少,每一樣都價值千金,這裏的千金,不是銀子,而是用金子來計算。
偏偏那樣的飾品,每一樣看上去都似乎很普通,低調的奢華,毫不張揚。
這位天意堂的主人,連鎮江的人,也不敢提起他的名諱,顯然不是一位普通的商人就能做到的。
奚留香心中煩躁,這樣一個男人,本是令人看了心安,不由自主就會對他産生信任的感覺。
那古筝的聲音,也是可以凝神靜氣,令人心神安定的。不知道爲何,她看到這個不知道姓名的男人,卻是從内心深處,生出不安的意味,越來越濃重。
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似蘊含深意,卻是令她看不透,分辨不明。
她不知道,在她救治那位少年時,這個男人,已經看了她一段時間。
躺在客棧的床榻上,用了甯城那位老者的藥之後,這幾日嘔吐的症狀,漸漸減弱,胃口也好了很多。那種藥還有一些,想必再服用一些日子,就可以完全解除嘔吐的症狀。
奚留香默默修煉葵花寶典,每日在客棧中偶爾出去随意走走,其餘的時間就在房間修煉葵花寶典。
“公子,給您的夫人買幾樣首飾回去,給您的孩子買幾樣玩具吧,要過年了,給家人買點東西吧。都不值什麽,就是個心意,圖個歡喜。”
小販兜售生意的聲音,傳入奚留香的耳中,她不由回眸,到處隐隐透出年的味道,各家商鋪中的貨物琳琅滿目,讓她不由得一陣陣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