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找誰來協助她,爲她在建安城外,準備幾匹好馬和所需的物品?
奚家的人,她不能用,不敢保證奚家的人不會爲了效忠皇上阻攔她。奚魚和奚靈,她也不敢用,恐怕會在第一時間去通知她的老狐狸爹。
蓦然發現,她的身邊沒有一個可以用的人,能爲她安排好逃走的後路。若是沒有馬,逃出建安城後,她步行可走不了多遠,很快就會被追上。用輕功,到底不能持久。
等出了建安城再去尋找駿馬,要耽誤很多的時間。
誰能爲她安排這些?
盜門的人,她更不敢去驚動,那些人心中唯一的主子,隻有宮錦文。
算計良久,奚留香不由得苦笑。
一連兩日,每日傍晚用飯後,奚留香就會大肆嘔吐,其後心情脾氣極差,将所有人都從偏殿攆了出去,獨自留在房間中睡覺,直到次日,日上三竿她才會起身。
每夜,奚魚和奚靈總會有一個人留在旁邊的房間中,傾聽她的動靜。
将房門緊緊關閉,奚魚和奚靈也不敢來打擾,等到次日她打開房門,才敢進來侍候。
誰都知道最近娘娘的心情不好,脾氣越來越壞,連皇上過來探望也吃了閉門羹。
“哇……”
奚留香劇烈地嘔吐,奚魚心疼地侍候奚留香收拾妥當,奚留香黑着臉,将奚魚等人都攆出了房間,将房門緊緊關閉。
奚魚趴伏在房門前,傾聽奚留香的聲音,聽到奚留香上床,似乎是睡着了,才悄然離開到了旁邊的房間,繼續傾聽奚留香的動靜。
奚留香将一些衣服卷起來,塞入被子中,做出有人在睡覺的樣子,縱身輕盈地躍上了房梁。周圍密布侍衛和内侍,五号老妖怪和奚魚、奚靈等人就在她隔壁的房間中監視,日夜不停有人傾聽她的動靜,唯恐出事。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将奚魚或許奚靈留在房間中,如此會令其他人的警惕xing降低很多。
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地點二人的穴道,以麻痹其他人,這樣再逃走會容易些。
但是奚留香不願意牽連奚魚等人,上一次她的失蹤,宮錦文幾乎将這些人賜死,若是她将奚魚等人留在房間中,恐怕宮錦文發現她失蹤後,會一怒之下殺了這些人。
一封書信留在桌案上,奚留香回眸,良久地盯着書信,這是她留給宮錦文的,就要走了。
目光從房間中掠過,苦笑,這裏是她的家,曾經想在這裏居住一輩子,和宮錦文牽手走過一生。終究,她不是屬于這裏,要遠離這裏了。
不再多看,輕輕地将房頂托起,早已經找機會将在房頂開了一個洞口,爲了逃走做了完全的準備。
從窗子逃走是不可能的,她隻要一出窗子,就會被嚴密監視守衛的人發現,唯一的出路在房頂。
托起瓦片,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小心翼翼,身體從洞口鑽了出去,棉布将瓦片包裹起來,隐藏了輕微的聲音。将瓦片小心翼翼地回歸原位,俯身趴伏在房頂,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寝宮處。
寝宮中仍然亮着燈。
他是在批閱奏折吧?時間還早,天色黑了沒有多久,他還要批閱很久,忙碌到深夜才能睡吧?
心蓦然一酸,有什麽在眼中要落下,猛地扭頭,不敢再回頭去看,唯恐會改變心意,再難以有決心離開這裏,看不到他的身影,唯有一張黃金面具,緊緊地貼在她的胸口。
房頂上琉璃瓦光滑寒冷,奚留香小心地爬到飛檐上,一條繩索從奚留香的手中飛出,落在遠處的房頂上。
幾根鋼爪抓住了對面房頂的屋脊,裹着棉花的鋼爪,輕盈地落在對面房頂,沒有發出聲音。鋼爪探出,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音,深深地插入對面的屋脊。
一道繩索,僅有毛線粗細,在奚留香的偏殿和對面房頂空中飄蕩着。
另外的一樣神器,金剛抓,繩索是用特殊的金屬加入特殊材料所制,前後挂上鋼爪,用來在空中移動或者飛檐走壁,是大盜必備的利器。
藏在手镯中,一直奚留香都很少用過,更多的是用金剛絲。
金剛絲太過犀利,不适于用作繩索,今日月黑風高,寒風呼嘯從耳邊掠過,地面上的冰雪碎末,形成一個個小的漩渦,不停地在地面上掠過。
掠過樹梢的風,發出嗚咽凄涼的哭泣,給奚留香逃走隐藏了聲音。
手搭上繩子,用吊環飛快地從自己的房頂向對面的房頂滑行而去,一道模糊而迅捷的身影,鬼魅一般,從地面掠過,樹木搖曳,陰影斑駁中,誰也沒有去注意空中還有人。
幾秒鍾的時間,奚留香就到了對面屋頂,趴伏在屋頂上,收回金剛抓。
再一次抛出,不過幾分鍾,她一連在空中橫越了幾個房頂,出了寝宮到了寝宮之外。
防守最爲嚴密的地方,就是寝宮,隻要出了寝宮,她逃走的機會就大了很多。
悄然将身形隐沒在黑暗中,俯身前行,繞過侍衛和内侍,向偏僻的地方行走。
逃出皇宮有兩條路,一條是水榭的密道,一條就是從冷宮那個沒有人迹的地方,從宮牆跳出去逃跑。
奚留香不準備走密道,這兩日特地觀察過,密道周圍有人嚴密監視,恐怕那條密道早已經被封閉,或者是被嚴密地監控起來,用來引誘别人上鈎。
她的目标是冷宮,那裏沒有人,尤其是在冬夜寒冷的夜晚,可以輕易到達寝宮,再尋找機會跳出宮牆。
換上了禁衛軍的服裝,這是她早已經看好,在禁衛軍休息的房間中順手牽羊牽來的,換上這身服裝,她就可以輕易地瞞過别人的眼睛,即便是被别人發現了她的蹤迹,也可以敷衍過去。
冷宮漸漸接近,奚留香的腳步踏過積雪,飛快地向冷宮靠近。
“什麽人,站住!”
黑暗中,遠處角落中寒光一閃,一支弩箭射入到奚留香面前,深深地插入雪地中,隻留下一個箭尾。
奚留香停住腳步,沙啞低沉的聲音道:“奉旨行事,有金牌爲證。”
一面金牌出現在奚留香的手中,有人從暗處走了出來,提着燈籠向金牌照了照,一個人走到奚留香的面前,盯着奚留香看了幾眼,目光落在金牌上,急忙躬身:“大人恕罪,小人不知道大人是奉旨行事,有禦賜金牌。大人面生的很,小人不曾見過。”
“休要多問,皇上吩咐下來的事情,也是你該多問的嗎?”
那個人身體一顫,急忙躬身:“不敢,大人請。”
奚留香大搖大擺地從禁衛軍的面前走了過去,略略地化妝,用胡子遮蓋了大半個臉龐,此時還有誰能認出,她就是娘娘。
宮擎天曾經送給她的金牌,起了巨大的作用,奚留香很快就到宮牆附近。夜裏宮門是不得開啓的,除非有皇命,她也沒有準備走門。靠在宮牆上傾聽片刻,縱身上了宮牆,犀利的目光從宮牆外掠過。
黑夜中,遠處有巡邏的侍衛走過。
陰雲密布,隐隐有雪花從空中飄落,真是天助她,雪花會很快掩蓋她的蹤迹,讓追蹤她的人找不到她逃走的痕迹。幽暗的夜色,是最好的保護色,今夜的逃走計劃了三日。
用金剛抓搭在宮牆上,迅速地落在宮牆外,半跪在地上,收回金剛抓,四周一片幽暗,唯有雪地隐隐反射出一抹寒光。
回眸凝望,金碧輝煌被抛棄在身後,終于出了紫禁城,要遠離此地了。
心,蓦然空蕩蕩地,難言的滋味令她想嘔吐。
該死,怎麽會在這種時候又想吐。
喘息了片刻,将要嘔吐的感覺壓抑下去,縱身向黑暗中奔跑。
俯身,風寒如刀,從她身邊掠過。
“嗖……”
利箭的聲音,奚留香轉身停住腳步,側身避過利箭,利箭擦着她的身體掠了過去。
“什麽人,敢在皇城外鬼鬼祟祟?”
守衛森嚴,不想剛剛出宮沒有多久,就遇到了隐藏在暗處的禁衛軍。
“奉旨行事,金牌在手,任何人不得阻攔。”
奚留香高舉手中的金牌,有人點燃了燈籠,走出來查看奚留香手中的金牌:“請大人恕罪,卑職不知道大人持有金牌,奉旨行事,請問大人是哪位?”
“休要多問,不想活了嗎?”
奚留香冷聲說了一句,對面的人躬身:“皇命難違,卑職多有冒犯。”
“皇上密令你也敢問,我告訴你,你敢聽嗎?”
對面的心中一震,急忙退了幾步,那樣的金牌是皇上禦賜,任何人不得阻攔過問,否則殺無赦。
“不敢,請大人恕罪,卑職冒昧。”
奚留香冷冷地不語,縱身向黑暗中飛身疾行,再沒有人敢阻攔她,手持禦賜金牌,誰也不敢阻攔。
不敢有絲毫的停留,一路奔行直奔城牆而去,目标是東方的城牆。能在此時出城,快馬加鞭逃走,到天明被發現時,她将離開建安城在百裏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