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離他從建安城外逃走,過去了七日,建安城的氣氛也松懈下來,買賣鋪戶照舊繁華,人來人往。
宮錦武找了一家不引人注目的客棧住了下去,其後就找到出租房屋的所在,租下一個單獨的小院,将貨物安置到房間之中。客棧中人來人往畢竟太過駁雜,他對出租院落和房間的東家說是客商,準備長期留在建安城,開一個藥店。
東家拿了銀子,也不去多問,路引身份都沒有看出問題,誰會管這人要做什麽。
宮錦武靜靜思索一路留下的痕迹,從那鄉紳的宅院出來,到了市鎮就購買了藥材,雇傭馬車上船。這期間沒有人知道他要去何處,那個仆人和那家将他當做狐仙鬼魅,未必就敢向官府報案。
他隻是從那家人家中取了些财物,即便是那家人報案,等官府追查的時候,他已經上船遠去,碼頭那麽多的船隻,他再一次改裝易容,那個仆人什麽都不知道,沒有人能提供線索。
随後逆流而上,一路也換了幾次船,上岸後雇傭馬車将貨物運送到建安城中,住進客棧,其後就尋找租下此地,再換了地方,應該沒有留下什麽痕迹才是。
想了又想,他不曾和任何人聯系過,林霸山一直被他拘禁,也沒有機會和任何人聯系,不會有人知道他是誰,更不會有人想到,他如今就在建安城中。
這租來的房子,有一個小小的院落,周圍比較安靜,還有一個地窖。
宮錦武簡單收拾了一下,他不敢雇傭下人,更不敢和以前的人聯系,所有的事情都隻有親力親爲。
将林霸山從箱子中放了出來,拎到地窖中,将鐐铐固定在地窖中的柱子上,他才用藥讓林霸山醒了過來。
林霸山每夜能被他放出來一次,隻是他什麽也說不出,很快就會被宮錦武塞回到箱子中,白日都是在昏迷中度過。
“殿下這是何意?”
林霸山毫無惱怒之意,陰沉地笑着問了一句,沒有想到着了宮錦武的道兒,被宮錦武幽禁,人不人鬼不鬼地被關到地窖中。
宮錦武在地窖中搭了一個簡單的床榻,爲林霸山準備了厚厚的被褥。
“林霸山,這裏很安靜,你就留在這裏安心養傷吧。”
幽冷陰寒的眼神,落在林霸山的身上,宮錦武冷笑,他的意思林霸山真的不懂嗎?
“殿下,您的好意臣不勝感激涕零,多謝殿下不離不棄,隻是臣的傷無礙,已經都好了,殿下如此無微不至的關懷,讓臣有些難以承受。”
“這裏是地窖,你喊也不會有人聽到,當然,以你的睿智精明,也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爺看你的傷,沒有大好,該好好休養一番才是。”
“殿下,如今殿下和臣乃是同病相憐,該攜手共度難關才是,殿下有什麽吩咐,臣怎麽敢違背,何須如此。”
林霸山的心,不停地沉陷下去,宮錦武要做什麽,他看不透。明白被宮錦武暗害,這些時日雖然不能說話,早已經想清楚,該是第一次他在農家殺死了那兩位老夫婦後,就被宮錦武暗中在飯菜中下了藥。
“殿下難道要用臣的人頭,去領功請罪,求皇上饒了殿下嗎?”
宮錦武陰冷一笑:“林霸山,不記得你當時是如何對待爺,冒犯爺的了嗎?若不是爺的身份,對你還有一點價值,你該早已經殺了爺。”
“殿下,臣知罪,臣萬萬沒有要傷害殿下的意思,請殿下明鑒。”
林霸山重重跪了下去,直挺挺地跪在宮錦武的腳邊:“殿下,當時情況危急,殿下一味仁慈,不忍傷了皇後,臣也是出于無奈才不得冒犯殿下虎威。臣本是想抓住皇後,用來和皇上讨價還價,爲殿下讨還公道,臣一片苦心,請殿下勿要辜負臣才是。”
“如此說來,你倒是一番好意了?”
林霸山不愧爲枭雄,能屈能伸,重重磕頭在地:“臣冒犯殿下,萬死猶輕,懇請殿下恕宥一二。臣願立誓終生效忠殿下,惟命是從,召集舊部爲殿下效命。”
“你傷勢嚴重,也不急于一時,就在此地靜心休養,等你的傷完全好了再說不遲。”
“殿下,臣的傷都大好了,不耽誤爲殿下效命。”
“是嗎?”
宮錦武一把将林霸山從地上拎了起來,一手握住林霸山的小腿,一掌狠狠地劈在林霸山的膝蓋上。
“咔嚓……”
“哼……”
林霸山的腿,從膝蓋處被宮錦武一掌劈斷,斷裂的骨頭刺破了肌膚和褲子,鮮血泉湧一般從傷口處不停地湧出。
林霸山很強硬,隻是悶哼了一聲,身上滿是冷汗,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他額頭滲出,他咬牙一聲不響,跌倒在床榻之上。
“殿下這是要懲處臣冒犯之罪嗎?”
“林霸山,莫要在爺的面前演戲,你逃不掉。斷了一隻手,再斷一條腿,爺看你有什麽本事能從這裏逃出去。這碗藥,是爺侍候你喝下去,還是你自己喝下去呢?”
宮錦武将一碗漆黑的藥,放在林霸山床頭的桌案上,陰戾的眸子中滿是狠辣,盯着林霸山。
“不敢有勞殿下大駕。”
林霸山端起藥,一飲而盡,如今他毫無反抗的能力,斷了一手一腳,内力被藥物控制絲毫也用不出來,身上帶着手铐腳鐐。因此他也不多廢話,宮錦武要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宮錦武扔下一個小包:“裏面有藥,林霸山,老實在這裏休養吧,莫要打什麽主意,敢有異動,爺就剁了你的另外一隻手和腳。”
“殿下,臣罪該萬死,謝殿下恩典。”
林霸山咬牙說了一句,彎腰從地上拾起小包,打開看到裏面有藥和包紮傷口用的東西,明白宮錦武早已經準備打斷他的腿,讓他無法逃走。
缜密的心思,毒辣的手段,讓林霸山從心底生出無盡寒意,渾身因爲劇痛戰栗不止,他将褲子挽了上去,用力将骨頭恢複到原位,這一個動作,令他渾身被冷汗浸透,劇痛幾乎讓他昏迷過去。
強自支撐着,他爲自己的腿上了藥,看着宮錦武冷笑轉身離去,在地窖中找了幾根木棍和木闆,将腿固定好包紮上,忙碌後衣襟被冷汗浸透,陣陣劇痛和陰寒,讓他心中滿是絕望。
沒有郎中爲他診治,藥物也隻是最普通的藥,這腿一時半會是無法行動了。
即便是讓他逃,他能爬出多遠,何況是被幽禁在地窖中。
七日來,白日昏迷不醒,黑夜隻能被放出來一個時辰,宮錦武就會再将他關到箱子中,用藥讓他昏迷不醒。開始他以爲,宮錦武不過是氣憤不過,要報複他之前對宮錦武的無禮和傷害。
或者是要控制他,利用他來控制他的部下。
當時他心中雖然憤怒,卻是不曾表露過絲毫,利用這幾日的時間,将養内傷和外傷。
宮錦武給他服用了回天丹,因此七日之後,他的内傷好了大半,外傷痊愈,隻是斷掉的手再不能長出來,他到底是殘廢了。
也曾經失落過,他在等,等待機會,内傷複原大半後,他就在找機會希望能以内力抵抗藥物的力量。也在等宮錦武放開他,宮錦武總不能一直就将他關閉在箱子中,讓他不見天日。
不想,到了這裏,宮錦武将他幽禁在地窖中,還擔心他會逃走,打斷了他一條腿。
“宮錦武,你到底要幹什麽?”
因爲看不透宮錦武要做什麽,林霸山的心中滿是惶恐和絕望,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屬于哪裏,他怎麽樣才能逃出去?
“宮錦武,莫要給爺機會逃出去,否則爺定要剝了你的皮,讓你生不如死!”
劇痛讓他渾身發寒,不得不用被子裹住身體,地窖中的空氣陰森寒洌,唯有一燈如豆,再看不到一絲光明。
猜測身在何處,他無法判斷出這個地方是哪裏。
每日,宮錦武會下來一次,爲他送食物,也不過是冰冷的饅頭和清水,還有鹹菜,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他想說話,想說服宮錦武,卻發現連一點聲音都難以發出,那些藥中,宮錦武該是給他下了什麽藥,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無法求救,也無法說話,宮錦武是不想聽他廢話,擔心被他說服嗎?
陰冷俊秀的臉龐,從林霸山的眼前掠過,他很想問宮錦武,到底想什麽。
恐懼緊緊地抓住他的心,面對死亡他不曾恐懼過,然而在地窖中,連時間都不知道過去了多少,無法分辨白天和黑夜,這樣的每一天,都格外漫長,令他惶恐不已。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更爲可怕的,是你明知道無法逃脫,卻不知什麽時候會死,會被用什麽方式處死。
他就如同一條砧闆上的魚,無望地等待别人來宰割他,烹煮他。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日,腿上的疼痛消失,變得癢麻起來,他知道腿上的傷已經痊愈,還需要等待骨頭長好,用他自己的方式算計時日,似乎已經過去了十來日,宮錦武連一句話都不曾和他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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