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皇帝,是一國之君,你隻要掌控大局就好。這一點你該和父皇學習,多少年來,父皇将權力下放,百官各司其職,朝政有條不紊。即便是父皇病重期間,也不曾因爲父皇病重不能處理朝政就諸事紛亂。”
墨曈中幽深閃過,宮錦文道:“朕不如父皇甚多,帝王的魄力和心機,還有帝王的泱泱大度,朕遠不及父皇。”
奚留香小心地看着宮錦文的臉色,是不是她剛才說的話惹怒了這隻大妖孽?
“有一位皇帝,他說他用兵作戰不如手下大将,安邦治國,智謀能力,不如他的大臣,但是,他可以令這兩個人效忠于他,一心爲他做事,這就是他的本事。身爲帝王有帝王之術,許多事情交給朝臣們去辦理,讓百官各司其職,你看着就好。”
“香兒,想不到你也懂得帝王之術,可惜朕一直沒有機會好好學習帝王之術。近日,朕會抽出時間每天學習帝王之術,希望不會讓你失望。”
“大妖孽,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你是皇上也好,百姓也好,在我的心中,你隻是我唯一摯愛的夫君,我的男人。”
宮錦文擁住奚留香:“香兒,朕今生有你陪伴在朕的身邊,何其幸也!”
奚留香沒有說話,将臉貼緊在宮錦文的胸口,傾聽宮錦文有韻律的心跳聲音。
冷風從破裂的窗口吹了進來,刺骨的寒,帶着些許冰雪的碎末,不停地從窗口的縫隙中進入房間。
沒有火盆,四周空空蕩蕩甚至沒有坐的地方,隻有冰冷的地面和牆壁。四周的窗棂有許多地方破裂開來,冷風刺骨,不時從縫隙中鑽入,令房間中的溫度和外面沒有任何區别。
一張嬌柔動人的臉,此刻因爲寒冷而顯出幾分青白之色,雙腳不停地在地面上走動。
停下來,那從窗口吹入的冷風,就會令她渾身發抖。
一天就要過去了,從清晨到此刻,隻給她送來了一碗白水,兩個饅頭,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饑餓讓她更感覺到渾身發冷,忍不住抱着胸在房間中小跑起來。
窗棂上的天色有些暗淡下來,黑夜即将到來,整整一日,從清晨到傍晚,沒有人過來理睬她,和她說過一句話。
沒有人問她,沒有人審問用刑,一天中,除了早晨來人送了一碗水兩個冰冷的饅頭之外,再沒有人過來。
門從外面鎖上,蓮太妃知道,門外有人把守着,雖然她看不到那些人在何處,但是她明白,那位娘娘絕不會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裏,即沒有綁上,也沒有派人看守。
她從窗棂的縫隙和破裂的窗紙中看了出去,天色暗了下來,她數次請求觐見皇上,觐見娘娘,卻是沒有人理睬她。
冷風刺骨的寒,浸透骨髓,她有些挺不住了。
“來人,快來人,我要凍死了。”
房間外沒有人迹也沒有人聲,寂寥的院落中似沒有一個人在,隻有呼嘯的寒風掠過。
蓮太妃看着破敗的窗棂,從這裏出去不難,用房間中堆積在牆角的雜物就可以砸開窗棂跳出去。
她不是一個弱女子,而是身懷武功的女子,嬌柔清麗的外表,隻是一個假象,她從來沒有在任何人的面前顯示過她會武功。
如果她砸壞窗棂跳出去,就會暴露她會武功的事實,即便是從窗棂跳出去,她又能逃到何處?
這裏是皇宮,禁衛森嚴的皇宮,她的那幾下,也隻能對付幾個普通的宮女和奴仆,對上禁衛,她隻有束手就縛的份兒。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她會武功的事兒,那樣就更說不清道不明。
“娘娘,臣妾知錯,臣妾有罪,求娘娘見臣妾一面,臣妾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求娘娘開恩。”
蓮太妃拍打門闆,沉悶的聲音從門闆上傳出,在院落中久久回蕩。
一根木刺,刺入蓮太妃嬌柔的玉手之中,蓦然一陣劇痛,她不由得縮回手,低頭盯着從手心滲出的鮮紅血珠。
刺目的紅,讓她的心不由得狠狠顫抖了一下,留在這裏,一夜的寒冷她恐怕難以熬過去。
“噗通……”
蓮太妃跪了下去,跪在門前,從門縫中吹進來的冷風,夾着冰渣和雪片,寒透她的衣襟。
“娘娘,懇求娘娘饒恕臣妾,開恩賜見吧。”
她的聲音不高,在院落中飄蕩,她相信她的話,還有她跪這裏哀求的一幕,很快就會有人去回禀那位沒有任何名分的娘娘。
有人在寝宮外走了幾個來回,奚魚看到走了出去,皇上和娘娘正在用晚膳,那些奴仆們不敢過去打擾,就在外面等奚魚注意到他們出來。
“奚魚姑娘,蓮太妃……”
一個太監在奚魚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奚魚點點頭揮手,太監退了下去。
奚魚在外面轉了幾圈,沒有立即回去房間,她等了片刻轉身出去向關押蓮太妃的院落走了過去。
“娘娘,臣妾知罪,臣妾有錯,臣妾不敢了。娘娘,求娘娘開恩,臣妾願意說出所有知道的事情,隻求娘娘給臣妾一個機會。”
柔婉的聲音中,帶出些微的嘶啞,一聲聲悲切凄婉地在院落中回蕩。
那聲音停頓了片刻。
“奚魚姑娘,您過來了。”
奴仆們見奚魚過來,都急忙出來行禮,如今奚魚是娘娘身邊的紅人,主持打理娘娘身邊的事務,他們見到奚魚都很客氣。
“裏面的人,就一直是這樣嗎?”
“是,跪了有多半個時辰呢,天氣寒冷,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多,奴才們擔心出了什麽事,這才打擾姑娘。”
“我去看看。”
奚魚邁步走了進去,有人急忙打開房門上的鎖,奚魚冷笑,這鎖就是個擺設,不要說蓮太妃身懷武功,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也能一腳踹開窗戶或者門,從裏面逃出來。
這個機會,是故意留給蓮太妃的,可惜那個女人夠聰明,甯願在裏面受罪忍着也不肯出來。
“蓮太妃,有事向娘娘回禀嗎?”
蓮太妃目光中顯出一抹亮色,擡頭看着站在門邊的奚魚,奚魚站在門側一邊,避開了蓮太妃跪的方向。
她是奴婢,蓮太妃縱然有罪,如今尚未定罪之前仍然是太妃的身份,她不能站在蓮太妃的前面,承受蓮太妃的大禮。
“奚魚姑娘,請姑娘費心回禀娘娘,我如今已經知錯,願意說出我知道的所有事情,求娘娘給我一個機會,賜下恩典。”
“不知道蓮太妃想說什麽,先說給奴婢聽聽吧,娘娘從入宮後就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若是您沒有想好再驚動了娘娘,皇上會怪罪奴婢的。”
奚魚一張天真純潔的臉上,滿是憐憫之色,将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皇上的身上。
這後宮所有人最擔心最怕,最忌憚的,就是被皇上怪罪。
“奚魚姑娘,有些話不便對姑娘說,還請姑娘見諒才是,這些事兒和這些話,隻能對娘娘講,姑娘知道了對你沒有什麽好處。”
奚魚冷笑,到了這種時候這位蓮太妃會說這種話,真是昏了頭吧?
“既然如此,太妃您再仔細想想的好,奴婢告退。”
奚魚沒有行禮,轉身向院子走了出去。
“奚魚姑娘,求姑娘給我通禀一聲,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回禀皇上和娘娘。”
“皇上忙于處理國務,可沒有時間去聽太妃說什麽,娘娘已經派人通知了四皇子這件事兒,或者你願意對四皇子說說這其中的隐秘。”
“等等……”
奚魚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邁步繼續向院子外走,看最後熬不住的人是誰。
“姑娘,請姑娘留步聽我說。”
“我一個奴婢,還是不聽太妃您的隐秘好,您就等着吧,看什麽時候娘娘有時間過來拜見太妃,聽您說話兒。”
“我說,求姑娘留步。”
蓮太妃踉跄着扶門站了起來,因爲跪的時間太久,地面冰冷,她的雙腿早已經失去了知覺,不由得跌倒在門外。
“求姑娘留步,姑娘留步吧!”
奚魚腳步微微停頓,聽到蓮太妃跌倒的聲音,她回眸看着蓮太妃。
蓮太妃擡頭,正迎上向奚魚幽冷冰封般的眸子,那樣的目光讓蓮太妃身體一顫。
不想,在一個小奴婢的眼睛中,也可以有如此令她心悸畏懼的目光。那張清純的臉上,此刻如一地的冰雪,純白沒有表情。
她如何不知道,這位奚魚姑娘,是奚留香在相府時就侍候在奚留香的身邊,如今是奚留香身邊最爲信任重用的人。
“姑娘,請姑娘留步聽我說。”
蓮太妃伸手,向門外爬了兩步,她已經沒有力氣站立起來,渾身冰冷寒徹骨髓不停地戰栗着。
奚魚微微擡眼向遠處閃動幽寒缤紛光彩的琉璃瓦望了過去,豔麗的落日夕陽,留下最後一抹紅,令琉璃瓦更加明豔華麗。
她在心中暗笑,這位蓮太妃想用如此柔弱的嬌媚來打動她,真是找錯人了。經曆了太多的生死,面對生死都已經過于淡然,多少的人命就結束她這雙看似幹淨雪白的手中?
不會對敵人有一絲的憐惜,更不會手下留情,她自幼受到殘酷培訓,留情和憐惜,就要付出她的性命作爲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