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星辰在閃爍,美麗如童話中的仙境。
奚留香坐在房頂上,呆呆地凝望月色星空,這裏的一切,讓她明白,從今以後她再不可能回去,就屬于這裏。
“若是給我一個選擇,讓我可以回去,我會如何選擇?”
她茫然了,不知道如果有這樣的機會,她會如何選擇,是否可以放棄那個男人,義無反顧潇灑地轉身離去,把所有的一切抛棄,再不想起。
手擡起,手中有一個金色的面具,那是昨夜她算計宮錦文時,從宮錦文的臉上掉落下來的。
宮錦文爲了混淆視聽,故意易容被奚留香看到他的另外的一張臉,好消除奚留香的疑心。
“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
奚留香坐在房頂上,随手揪着一朵可憐的菊花,在占蔔。
“回哪裏去?”
低沉而魅惑的聲音,是宮錦文的聲音,他凝望房頂上的奚留香,那樣的她,宛如從月中貶谪到凡塵的仙子,渾身沒有一絲的煙火氣息,清麗出塵,似欲騰空飛去。
奚留香剛才的兩句嘀咕,被他聽到,蓦然就從心底生出極爲不安的意味。
這個女人,要回去哪裏?
“你來了……”
一句話沒有說完,已經被某個霸道的人,直接拖入懷中,一雙幽深的墨曈盯着她,讓她心虛。
“說,跟爺說說,你要回到哪裏去?”
“咳咳,我是在想,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哦,這裏就是你的家,你是爺的女人,爺的妻子,不要胡思亂想,否則就地正法。”
奚留香笑了,好聞的竹葉味道鑽入她的鼻孔,貼在宮錦文的懷中,傾聽宮錦文心跳的韻律,她忽然就明白,她萬萬難以舍棄下眼前的這個男人。
“錦文,你會再有其他的女人嗎?”
“怎麽,爺還沒有三妻四妾,你就開始吃醋了?”
“當然,我可是個醋壇子,話先說好,要是有一天,你有了其他的女人,我就會永遠離開。”
宮錦文的手臂一緊,這個女人,敢威脅他!
“香兒,你是在威脅爺嗎?”
“不是,隻是說出心底的實話,我不能容忍我愛的男人,再有其他的女人,去愛其他的女人。”
“爺最愛的,最在意的隻有你這個妖孽不安分的女人。”
“嗯,你是太子,以後是要登基做皇上的。皇上都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我是不會容忍和其他女人,共有一個男人的。”
奚留香有些失落地低下頭,她本就不喜歡皇宮的勾心鬥角,還有那種幽禁般的日子。但是她舍不得宮錦文,如果日後宮錦文即位,再弄來一大堆的莺莺燕燕的,給她添堵,她可受不了。
“香兒,還沒有到你吃醋的時候呢。”
宮錦文擡頭向遠處望去,眸色深沉,那個位置他最終是要坐上去,而他不敢肯定,她是否願意陪他一路走下去。
“香兒,不喜歡那樣拘束的生活嗎?”
“嗯,我喜歡來去如風的自由,榮華富貴,對我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人生苦短,幾十年彈指一揮間,行事何不随心去,莫留遺憾在人間。”
“你,不願意陪我一路走下去?”
宮錦文眸色更深,帶出一抹冷意,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到了現在才說不喜歡那樣的生活,讓他的心掉落在深潭之中。隻是如今的他,如何能對她放手。
“不是,錦文,你肯不肯爲了我,放棄其他所有的女人,一生隻有我一個?”
宮錦文緊緊地抿住唇,一個字也不說。
奚留香失望地扭過頭去,一滴晶瑩從眼中滾過。
“我的要求對他而言,是太過分了吧?他日後是要當皇上的人,不可能隻有我一個女人,哪個男人,願意爲了一棵小樹,就放棄一大片的森林?男人啊,總是貪心不足的動物,是下半身的動物,看着沒有到手的女人,是最美的。”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依偎在一起,但是已經有什麽阻隔了兩個人的心,氣氛從浪漫變成了壓抑沉重。
奚留香忽然回眸一笑。
“你是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成爲那個地方主人的吧?”
她向遠處的紫禁城望了過去,十幾年的受辱,裝成一個弱智傻子,任人欺淩,從不做聲,在臉上擺出白癡般的稚嫩笑容。
那樣的宮錦文,她能明白,他曾度過多少孤獨而難熬的歲月,甚至經曆過多少的生死和謀殺,算計和陰謀。
他的忍隐,不過是爲了最後必勝的一擊,可以得到他該得到的,九五之尊最爲尊貴的那個位置。
“那本來就是屬于我的,隻是觊觎的人太多,但是爺不會讓他們如意,最後坐在最上面,接受萬人跪在腳下膜拜的,定然是我!”
霸氣和王者之氣,從宮錦文的身上散發出來,如此的他,已經擁有身爲帝王的氣息。
奚留香微笑,他就是旦夕國最爲妖孽的一位皇子,他的智慧和他的忍耐力,他的演技和他的心機,都讓可以成爲旦夕國最合格,最英明神武的一位明君。
“旦夕國能有你這樣的妖孽國君,是旦夕國的幸運,還是不幸?”
“香兒!”
“哈哈……”
奚留香輕笑,彎腰不停地笑,卻是有一滴晶瑩,不由自主地從她的眼中滴落,無聲地打濕了琉璃瓦。
因爲那琉璃瓦太滑,那一滴晶瑩,從琉璃瓦上,滾落下去,一路墜落到遠方。
“若是如此,太子殿下,我願意盡力助你登上那個本就該屬于你的位置。若是那就是你想要的,我用盡一切的辦法和力量,也要把那個位置拿過來,看着你高高在上的那一日,接受萬人的朝拜。”
宮錦文看着奚留香,不能确定,此言是否就代表奚留香願意和他一路走到底。
“香兒,你要竊國嗎?”
“竊鈎者誅竊國者侯,自古如此!”
奚留香擡眼看着宮錦文,若那就是他想要的,必得之而後快的,她會盡力助他,讓他得到。縱然,最後可能是永遠地失去他,但是或者那樣,她才能了無遺憾。
深知,面前這個男人,就是爲了皇帝那個位置所生,傳說中的天命所歸。
而他受過太多的苦楚,忍耐了二十年,就是爲了最後可以得到那一切。她不能也沒有權力去阻止他,讓他爲了她抛棄那所有的一切。
她明白,若是沒有了那樣的位置,他所抛棄的,不僅僅是至高無上的地位,最尊貴的榮華和所有的一切,還有他的性命。
一位嫡長子的儲君,無論走到何處,都将是旦夕國國君最大的心病,必定要想方設法除掉宮錦文。縱然宮錦文願意漂泊江湖,淡泊名利,但是終不可得。
奚留香不是幼稚無知的少女,闖蕩江湖多年,看過太多,也知道太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官場亦如是,而皇子,更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既然喜歡江湖漂泊不定的生活,來去如風的自由,爲何要選擇如此一條艱難而危險的道路。”
奚留香笑,握住宮錦文的手,還是舍不得,不願意放棄,或許這是她最後的努力,但願可以如願。
“爲了你,因爲那是你想要的。”
“香兒!”
宮錦文緊緊把奚留香擁入懷中,心中滿是感動,然而如今,他還不能答應奚留香什麽,因爲他答應過她的事情,就必定要做到,絕不會失言。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他不會輕易答應。
“回家去看看如何?”
“你要去和你父親攤牌嗎?”
奚留香搖搖頭:“這種時候,讓他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不妥,但是他既然已經答應了我的計劃,我再拉盜門進來,想必他是不會不同意的。多一份力量,總是好的。”
“你莫要忘記,皇後的教訓。”
“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的,父親他也明白,我一直就喜歡江湖的生活,而如今的我的選擇,或許是讓他最滿意的。他必定不希望再出現一個奚青蓮,而我的身邊,哪一個人,不是他派去的。“
“你一直不肯換掉身邊的人,就是爲了給你父親看嗎?”
“也不全是,隻是沒有必要去換,他們做事很得力,而我也懶得去培養自己的勢力,去爲那些費心。”
“你的父親,對我并不是沒有一點的懷疑,我擔心終有一日,他會知道這其中的秘密。”
“早晚會知道的,我隻希望,他知道的晚一點。父親的心意,大哥的心意,我始終不能完全看透,他們心中的想法到底如何,難以把握。如今最爲有利的,就是讓他們繼續以爲,你是弱智的太子爺,如此他們便不會有其他的籌謀,一心推你即位。”
“恐怕,等不到那一日,他們就會得知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如此隐秘,十多年來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隻要這些人不會透露你的秘密,誰會知道?”
“原來我一直在暗中,但是如今我已經走到明處,還能隐瞞多久,我沒有把握。”
奚留香明白宮錦文爲什麽擔心,奚青璧和奚甯邦都太過精明,隻是見一次兩次,讓二人猜疑已經是多有忌憚。如今要在一起共事,經常見面,恐怕會暴露宮錦文真正的身份。
“此事,我以盜門副門主的名義出面,你隻是露兩次面即可,表示你的誠意,少和他們接觸便是。已經到了如此關鍵的時刻,也不可能永遠隐瞞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唯有如此。”
“走吧,今夜就去見過我的父親和大哥,和他們商議此事,以後就由我出面。從今日起,你多多注意些,恐怕你的身份,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無妨,我已經派人冒充我在王府出現,用來混淆視聽,隻希望可以暫時隐瞞過去。若是等最後名正言順,清除了所有的阻力,此事沒有懸念之時,也就沒有必要再隐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