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個問題,對于任菲娜來說,沒怎麽樣才算是她的女兒?被她生下,被她養大,這樣,應該就能算是她的女兒了吧。那個真真正正的錢潇雪在被釋放出來之後,會說的話,也就隻有那麽幾句“救救我”“我好怕”“不要關着我”……我沒做過父母,但是我覺得,帶着這樣一個女兒在身邊,任菲娜并不會幸福,尤其,還少了一隻左眼。
好吧,我這是在自我開脫,事實就是,我心裏的仇恨已經大過了所謂的責任感,歐照的仇,老頭子的仇……也許我沒有資格去評論那個把左眼種在錢潇雪身上的男人,因爲我們都是一樣的自私。
交易,就那麽結束了。錢潇雪恢複了之前溫文有禮的樣子,而任菲娜則根本就忘記了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一個勁兒的拽着我問,到底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爲什麽我們會在警察局裏。
對于任菲娜的問話,我隻能告訴她,這是一場誤會。我們來這裏,是爲了給錢潇雪做一個精神鑒定,鑒定的結果是,錢潇雪有極其輕微的精神分裂,隻是在受了極大刺激的情況下才會發生,并不影響正常生活,
錢潇雪則一直抱着任菲娜的胳膊,沈叔叔長沈叔叔短的喊着我,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全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也許吧,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對她們來說,可能才是更好的結果。說來可笑,那個男人也說了,他原以爲他那麽做隻是讓一隻眼球長在孩子身上,讓他能一直看着任菲娜,可是沒想到的是,那顆眼球竟然在法術的作用下産生了自我意識,接管了本體,雖然他還是能操縱眼球,卻總是覺得怪怪的。
或許,那也是他決定以出賣金此曦來達成交易的原因之一吧,金此曦在教他這個法術的時候,一定沒有告訴他會有這種情況發生。而在我問到他爲什麽真正的錢潇雪會有擺脫眼球控制的情況發生,他當時的表情真的是很有意思,錢潇雪之所以會失控,原因就是“他”真的得了結膜炎,而這種病居然莫名其妙的延伸到了并不在他身上的左眼上。
把錢家母女送回了家,我沒有說什麽廢話,隻是自顧自的告辭,回到了我麗坤小區的出租屋。相信之後的事情,以錢潇雪的聰穎,自己能搞定吧,我真的是有些好奇那隻眼睛的主人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單獨的一隻眼睛衍生出來的人格都這麽優秀麽?
仰面躺在床上,愣愣的盯着天花闆,腦子裏面翻江倒海的亂成了一鍋粥。
我之所以沒有回醫院,而是選擇了回到麗坤小區,全都是因爲那個男人作爲交易告訴我的情報。
最開始的時候,田甜告訴我小心身邊的人,她知道我身邊有敵人,卻不知道是誰。後來歸蝶也告訴我小心身邊人,她同樣知道我身邊有貝組織的人,卻也不知道是誰,或者,她知道,隻是不能說。
而現在,我終于知道了那個人的名字,知道了一直隐藏在我身邊不遠處的金此曦究竟是誰。
拿出照妖鏡,舉在臉上,看着鏡子中我的臉,那個神秘的女人,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我反而有些茫然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殺我的機會,就很多吧,可是她就是那麽看着我和他們組織的人鬥,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家夥鬥,卻不出來阻止,也不趁機殺掉我,甚至有時候還會給我幫忙。
其實,在認識的那天起,她就已經告訴了我,她是金此曦吧,隻是我一直沒能想到那一點。那麽,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麽呢?去殺了她麽?
之前,我對她的恨意何其強烈,可是在知道她的身份後,又開始猶豫了,我應該做的不是立刻沖過去把她從宿舍裏拽出來大卸八塊麽?爲什麽,爲什麽我隻是躺在這張床上,看着自己的臉發傻?
現在挖出來一個金此曦,那麽,其他的呢?有一些事情,不是金此曦的那個身份能夠知道的,
“哒哒哒”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屋門突然被人敲響了,我立刻警惕的坐了起來。這個時候,按理說是沒人會到這裏來找我的。敲門的這個,究竟是誰呢?
小心翼翼的湊到門上的貓眼上往外一看,讓我妹想到的事情再一次出現了,門外站着的是一個讓我沒想到的人——容雪兒。
這容雪兒是龍興集團的公關部經理,在王龍興和老謝出事兒之後,毛遂自薦的到了泰坦,當時我就懷疑她是心仁教派來的間諜,雖然給她安排在了公關部副經理的位置,卻給公關部經理塞了一張毛大師親手書寫的強效清心符,如果容雪兒有在經理身邊施展法術的情況出現,清心符就會立刻燃燒并且向我示警。
知道現在,我都沒有接到任何示警,隻是不知道容雪兒究竟是清白的,還是沒到動手的機會了。
“有什麽事兒麽?”我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打開了門,暗地裏卻在保持着非常強的警惕性。
“沈總。”容雪兒先是在門口給我鞠了一躬,“很抱歉,這個時候來打擾沈總,雖然知道沈總很忙,但是過年了,作爲下屬,不拜訪一下沈總,總是覺得心裏不踏實。”容雪兒保持着謙恭的笑容站在門邊,用非常平和的語調向我訴說着這次過來的原因。
“是麽?這都過了十五了,真不知道你是來給我拜個晚年的,還是祝我晚年快樂的。”我側了側身子,做了個“裏邊請”的手勢,然後自顧自的走進客廳,坐在了沙發上。
“晚年快樂,這也未必是個不好的詞彙,像沈總這樣常年遊走在刀尖上的人來說,能夠有個快樂的晚年,那不就意味着沈總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會一路順風,心想事成麽?”容雪兒嬌俏的吐了吐舌頭,款步走進屋子,坐在了我的對面。
“說說吧,這麽晚了,到我這裏來究竟有什麽想法,你可别說就是專程來拜年的,兩手空空的拜年,可不是什麽禮貌的行爲。”從茶幾下面摸出兩瓶礦泉水,丢給她一瓶。
“沈總,看您說的,有些事情說的太明白了,多沒意思啊,再說了,有什麽禮物比我自己更好呢?”嘴裏說着不要臉的話,她的表情卻依舊是那麽端莊溫婉,這女人倒也是個好演員。“其實,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跟沈總求個上位的機會,副經理那點工資,我快連我的車都養不起了。”容雪兒說着站起身,坐過來,坐在我的腿上,把整個身子靠進了我的懷裏。擡起一隻手來,輕輕的撫摸着我的面頰,“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一個沈總你獨自一人的機會呢……”說着,她的手指向我胸前的襯衣扣子滑了過去。
“有事兒說事兒,别給我來這套。”我突然對容雪兒有些反感,如果她一直保持着那種端莊矜持的模樣,倒是能讓我高看她一眼,現在看來,業務費是個依靠出賣自己來換取好處的女人罷了。
“唉,好吧好吧,果然被拒了,其實一開始我就應該想到的。”容雪兒聳了聳肩,很識趣的從我身上下去,坐在了一邊,“唉,我挺奇怪的,明明資料上寫着沈總您以前是個花心大蘿蔔,怎麽就突然改吃素了呢?”
“資料?你還有我的資料?”容雪兒的話讓我再次皺起了眉頭。
“當然了,沈總,您别忘了,我是您手下最好的公關,做公關的并不是坐在辦公室裏腦洞大開的胡思亂想或者單純的用身體去滿足客人,實際上,我們要收集客戶的很多資料,從他們的喜好、投資方向,過往的金融記錄等方面設計公關計劃,現在我想要上位,那麽我的公關對象自然就是沈總了。”
說完那一串話,容雪兒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不過,我自己的條件我也知道,跟林秘書是沒法比的,人家那才是天之驕女,長得漂亮,工作勤奮,每天幾乎都不用睡覺的,不過,沈總,您就沒懷疑過什麽麽?這麽完美的一個女孩兒,爲什麽要以一種近似于小三兒或者侍妾的身份留在你身邊呢?就算你對她有恩,你不覺得她報答的有些過了麽?”
容雪兒的這句話,算是說到我的心坎裏去了,當然,我并不是覺得林逸哪裏表現的很做作,隻是……也許是我潛意識裏排除了半天,最後認爲她才是最可能出賣我的人吧。“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當然是爲我的老闆分憂了。”容雪兒笑着聳了聳肩,從自己的包裏摸出一張照片,舉了起來,她的手足足抓住了照片的一半,而露出來的那一半,是一個坐在路邊攤桌旁的我非常熟悉的老頭——文西亞!
“在我收集到的資料中我英明的老闆跟這個老頭子似乎有些過節,是吧。您可以拿過去仔細看。”說着容雪兒松開了手,那張照片從她的指尖滑落,被我一把捏住,可是就在我捏住那張照片送到眼前的時候,卻覺得心髒狠狠的一縮。雖然我早就有心理準備,雖然我早就有過猜測,可是當事實擺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的心還是那麽的痛,林逸,真的是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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