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你,隻是有人借用了你的身體罷了。”顯然,他沒有趙穎颍那麽堅強,我拍拍他的肩膀,轉移了一個話題,“你們家這麽多窗簾,爲什麽不拉上,都讓陽光進來?那樣的話,你堅持不了多久,就會煙消雲散的吧。”
王棟無奈的笑笑,“你都說了,跟我接觸的時間久了,對我媽的身體不好,我雖然糊裏糊塗的就變成鬼了,可是我不傻,我離不開這間房子,沒辦法遠離我媽,就隻能告訴她我喜歡亮堂堂的,讓她每天都把窗戶開大,甚至晚上都要把卧室的燈點上。煙消雲散什麽的,那不要緊,我也知道我一天比一天虛弱,可是我不能害我媽。”
“總算是個孝子。”一說到孝子,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之前沒有想過的事情,“你和史三柱私交不錯吧,史三柱有沒有孩子?”
“沒有。三柱是那種以事業爲重的人,二十多歲的時候忙着打拼,等三十多歲想要孩子了,曉婷卻一直沒懷上,反倒是我兒子,今年應該八歲了吧,可惜啊,好久沒見到他了。”王棟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根據白冰提供的資料,史三柱、馮曉婷和王棟,是史三柱那家公司的實際掌權者,王棟雖說隻是個部門經理,地位卻相當于副總。如果是單純的鬼魂害人,根本就不應該牽扯上王棟,甚至不應該牽扯上馮曉婷。這些事情放在一起的話,看起來就是一個陰謀,一個以除掉史三柱公司高層爲目的的陰謀。既然是陰謀,那,和利益就是分不開的。“王棟,你告訴我,如果你們和史三柱夫妻都死了,最大的獲利者是什麽人。”
“最大的獲利者……”王東低低的念叨了兩句,然後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是老四!我們都死了,最大的獲利者就是老四!”
“老四?”這個名字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件事裏。
“對,老四,三柱的弟弟,史四柱,我們平時都管他叫老四,三柱的爹媽都已經死了,他又沒有孩子,那麽他留下的遺産就全都是這個弟弟的。是他,一定是他!”王棟激動的說着。
“那,史三柱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麽?他哥哥呢?”三柱,四柱,還真是樸素的起名方式,不過這種起名字的形式通常也能代表他們兄弟的數目吧。
“你不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三柱是他家裏的老大,唯一的兄弟就是四柱,而他爸爸叫做大柱,他叔叔叫二柱。”
我,我了個去的,這家人是有多不會起名字才能這樣啊。“那四柱和三柱的關系怎麽樣?”
“不好,四柱和三柱不一樣,三柱平時就想着怎麽把公司搞好,怎麽把生意做大,雖然他是有個姘頭,但是總體上講,三柱還是個上進的好人,而且,他還是很顧家的,并不是那種有了情人就不管老婆的貨。四柱則不一樣,一天到晚遊手好閑,沒錢了就找三柱要,而且每次都是獅子大張嘴。三柱總是念叨他,讓他上進,可是這小子,怎麽都學不會。就知道吃喝玩樂。因爲這個,三柱沒少跟他吵架。有一次他們兄弟還吵崩了,差點打起來。後來三柱也不怎麽理四柱了,就是在公司裏給他挂個空職,每個月按月拿錢。現在三柱和曉婷都死了,公司肯定是落到了他的手裏。”
我點了點頭,如果這麽說的話,之前的一切就能解釋清楚了。是史四柱因爲和哥哥吵架,心存怨恨,爲了謀奪哥哥的财産,找人施法,奪了趙穎穎的身體讓她殺了史三柱,然後嫁禍給馮曉婷和王棟。
“好了,我了解了,這麽說吧,史三柱的姘頭,是我朋友,我想給她報仇,但是史四柱的事情我還不能确定,就算确定了,他身後還有什麽人,我們也得抓出來。你現在有什麽打算,繼續留在家裏麽?你留在家裏的話,對你母親的身體會造成持續性的上海,老太太可能撐不過半年,如果你離開這裏的話,我可以給你母親用一些驅除陰氣的法子,也許她還能多活幾年。”了解了王棟這面的事情,我的心裏也算是有底了。從利益獲得者身上開始突破,是很常用的刑偵手段,隻是當時證據太多确鑿了,警方才沒有想到要從史四柱的身上開始調查罷了。
“我,我要離開,帶我離開啊大師,我還想讓我娘多活幾年,就算我不能陪在她身邊,我弟弟還在,總算是有一個能在老娘膝前盡孝的。其實我早就想走了,可是我離不開,大師,你帶我離開吧。”王棟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跪在了我的腳邊,抱着我的腿求我帶他離開。
“好了好了,你起來吧。”這貨終究算是個孝子,爲了減輕對老娘的影響,不惜讓自己逐漸消散,“你和史三柱的感情不錯吧,你們就暫時住在一起吧,還能叙叙舊。”說着,我拿出裝着史三柱和趙穎穎魂魄的那個瓷瓶,打開瓶口,示意王棟自己進去。
“等等,大師稍等一會。”王棟說着,揮手拉開了門,帶着我走到了客廳裏,此時,老太太還在拉着白冰的手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說着些什麽家長裏短的,白冰的臉色難看的要死,顯然是有點受不了老太太的念叨。
“媽。”王棟喊了一聲媽,走到了老太太面前。白冰和王梁都沒有反應,老太太卻扭過了頭來,看向他。
“媽,我有點事兒,要跟他出去一趟,這趟是出差,可能要去好久吧。”王棟的聲音有些落寞,可能是他自己也知道這次走了以後,多半是沒機會再看到他老娘了。
“出差?不行!”老太太突然一副很生氣的樣子,用巴掌拍了一下桌子。
“媽。”王棟不知道說什麽好,看了我一眼,也許,老太太一點都不神經,隻是不願意承認兒子已經死了吧。
對于這種情況,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就這麽告訴老人她兒子已經死了,無疑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可是還沒等我說話,老太太卻又張嘴了。“棟子,你窩在家裏這麽久,不去上班,怪不得我兒媳婦不要你了,現在出去工作出差什麽的也是正經事,老娘不管你,可是你去出差就出差吧,你幹嘛要帶着我孫子一起去?他一個孩子,跟你一起去出差麽?你愛哪兒哪兒去,把孫子給我留下。”
我勒個去的,感情老太太這根本就不是舍不得王棟走,而是舍不得我這個“孫子”啊。白冰的面容有點扭曲,顯然是要憋到内傷了。不過她雖然看不到王棟,卻也能猜到是個什麽狀況。
“哦,媽,我不帶他走,我出差辦事怎麽能帶他去呢,我就是想帶他去吃個肯德基。這孩子好久沒跟我見面了,今天來了,媽你高興,我也高興,想帶他出去吃點東西,媽你就别擔心了。”王棟随口說着謊話,兩隻眼睛裏卻噙滿了淚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們早去早回,身上錢夠不?用不用娘給你拿點?你看看,多漂亮的兒媳婦啊,你要好好對人家,不要再遊手好閑的把人家姑娘給氣走了,知道不!?”老太太糊裏糊塗的訓斥着王棟,一邊的王梁想要問問怎麽回事,卻被白冰伸手制止了。
“媽!”王棟張開雙臂,抱住了老太太,這,也許就是身爲人子的最後一抱了吧。抱定了,久久不願分開。
白冰悄悄的用手指戳了一下王梁,指了指老太太,又指了指老太太的卧室,嘴裏說道:“弟弟啊,我要跟你哥他們走了,你先帶媽回房間吧,我還想先跟你哥說點私房話。”這話雖然是對着王梁說的,其實卻是給老太太聽的。
王梁那個莫名其妙啊,不過他也知道老太太把白冰和我當成了兒媳婦和孫子,不帶她進去,我們也走不了,于是站起來,順着我們的話,摻住老太太的胳膊,“媽,咱們進去吧,我嫂子要跟我哥說幾句私房話,我哥就要出差了,你就給他們一點時間吧。反正我哥平時也成天跟你在一起。”說着,就攙着老太太往卧室拽。
“好了好了好了,我老了,可不是傻了,話我還能聽不懂麽,梁子,你是打算把媽拽散架了麽?棟子你們說吧,我老太太歇着去了。”說完,老太太跟着王梁,顫顫巍巍的走回了屬于她的那間卧室。
看着緩緩關上的卧室門,王棟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對着那扇門“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媽,兒子不孝,這就先走一步了,您老的養育之恩,我隻能來生再報了。媽,你要保重身體啊。”站起身子的王棟,對着我凄然一笑,“大師,謝了,咱們走吧。”說罷,再不用我多話,化作了一縷青煙,鑽進了小瓷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