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半兵衛并不是我們會社的成員,事實上,在我們會社,半兵衛絕對屬于一個不受歡迎的人物。”月光宗春略顯無奈的搖搖頭,“我們尾張株式會社是一個比較傾向于左翼的會社,就像搞這次展覽,也是希望能促進我們兩國文化和經濟交流,但是我們的這種做法,在一些右翼分子眼裏,就是罪大惡極的了。說實話,我們自己都很難想象,雖然十兵衛平時話不多,人也顯得有些淡漠,卻是個愛好和平的左翼人士,而他的弟弟半兵衛則恰好相反,是個極度崇尚武士道精神的右翼激進分子。此次中國之行前,半兵衛還在家裏打了自己的哥哥十兵衛,揚言一定要給我們這些不愛國的家夥好看,沒想到,他居然用的是這種方法……”月光宗春歎了一口氣,“人生一世,隻有活着,才能把自己的思想傳達給别人,人都死了,左翼還是右翼,激進還是溫和,還有什麽意義呢?”
“那,那個,那個真的是半兵衛先生?爲,爲什麽他看起來,和十兵衛先生一模一樣?”聽說死的不是自己的同事明智十兵衛,淺井市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
“我們本來就是孿生兄弟,平時看起來不一樣,多半還是他故意弄的,一副暴走族的樣子,怎麽可能和我一樣。這一次,我想他是爲了混過保安那一關才故意打扮的和我一樣吧,畢竟,他知道我一直是負責保安工作的,即使麽有出入卡,保安多半也不會阻攔我。”明智十兵衛做完簡短的解釋,恢複了沉默狀态,繼續默默的站在月光宗春身後。
是右翼分子爲了破壞文化交流而搞出來的這一出麽?不,不對,傻子才會相信這種事!這種過分激進的民族主義者存在于世界上的各個角落,而這種人的一大共性就是不怕事情會鬧大,隻怕事情鬧不大。要真的是爲了搞事來的,就不應該選在展覽開展之前,默默的進來玩**,而應該是在展覽開幕之後,遊客很多的時候帶着燃燒瓶沖進來,一邊高喊着xxxx萬歲什麽的,一邊給自己點把火,或者給圍觀的遊客也點上一把火。作爲一個激進的右翼分子,這個明智半兵衛死的也太安靜了。
還有監控,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會在監控錄像上做手腳?一股陰謀的味道,彌漫在展廳之中。
“我看,這樣吧,我現在通知公安部門的人過來,對屍體進行一下檢驗,然後和你們的大使館進行一下聯系,既然确定是熟人**,那麽也沒有太多好折騰的了。走程序吧。”玉思言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拿出手機,開始撥号。我不由得笑了。我所認識的這些女人裏,最精明幹練的恐怕就是白冰和玉思言這兩個了,雖然我老說她是毛大師的跟班,可是玉思言的實際身份卻是特别行動組的協調官,負責在特别行動組行動時,對當地的職能部門進行統籌調動,要說我都能想到的東西,她卻想不到,那是不可能的,這麽做,恐怕是要對屍體做些什麽吧。
“玉小姐,我看,還是不必麻煩了。”明智十兵衛突然說話了,“我弟弟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處理,他是**而死的,還給阿市帶來了很大的精神傷害,作爲他的哥哥,我爲此感到慚愧。”明智十兵衛鞠了一躬,“半兵衛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如果爲了半兵衛而浪費貴國的公共資源,那會讓我感到更加的愧疚。作爲他的兄長,他的遺體,還是由我親自來處理吧。就當,是贖罪!而且,我們國家也有一些風俗習慣,屍體還是由我來親自處理的好。希望貴方可以理解。”
贖罪兩個字,聽起來還真的挺怪異。不過,這位外國友人是不是太有友愛互助的精神了,還爲了不浪費我國的公共資源,我國的公共資源都不知道被那些貪官污吏浪費了多少了,還怕多你這點?我和白冰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刻讀懂了對方的想法——有些事,看破不說破。
“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多事了,明智十兵衛先生就按照你們國家的做法來處理屍體吧,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請及時聯系我們,我們既然接下來協助貴方完成展覽的命令,就會爲貴方提供最大限度的幫助。”玉思言說罷,拍拍我的肩膀,“沈浩,走吧,人家自家的事,就讓人家自己處理吧。”
“恩,”我點了下頭,回頭打算招呼瞎子,卻發現瞎子依舊傻了吧唧的抱着淺井市。“咳咳。”我低低的咳嗽了兩聲,那兩個人才似乎想起了什麽,慌忙的分了開來。
“額,你們啊……”看着自己下屬的失禮舉動,月光宗春無奈的按了按額頭,“阿市,如果你對這位張秦先生有意的話,進盡早出手好了,今天晚上,我們就可以暫時退掉一個房間了。”
淺井市被月光宗春的話弄了個大紅臉,非常不好意思的站到了他的身後,我卻是在心中一陣冷笑。就算這個人真的是什麽右翼分子,半兵衛的親弟弟,這做同胞的,當着死者的屍體和死者孿生哥哥的面調笑女下屬,也夠奇葩了。
回到了特别行動組的專用休息室,玉思言關上房門後,快速的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行字遞給瞎子。字挺大的,我看的也很清楚,那上面寫的是:到裏邊的卧室把衣服換掉,衣櫥裏有你那個尺碼的衣服。
我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明白了過來。一開始把小豆長光交給瞎子的就是淺井市,這次出去,那個日本娘們兒幾乎全程縮在瞎子的懷裏,如果說他們是發現了小豆長光被我們打包了,想追加點竊聽裝置什麽的,那真是個絕好的機會。
瞎子也不傻,看過那行字之後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到配套的卧室裏換了衣服,把換下來的衣服拿出來,由玉思言放進了之前那個箱子裏。
“好了,現在可以說話了。”玉思言從衣兜裏掏出一個手機一樣的東西看了一眼,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我說,玉思言,你是不是把小日本想的太那啥了,一路過來都這麽謹慎,會起皺紋的。”瞎子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間休息室,“你那麽小心,那這間房子裏你檢查過麽?會不會被動了手腳?”
“不會,這間屋子是特制的,任何沒有登錄資料的人擅自進入這裏,都會發生小型爆炸,特别行動組的休息室,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倒是這幾個日本鬼子,我覺得已經不是需要提防這麽簡單了。我覺得,那個人的死,日本女人似乎事先真的是不知情,不過那兩個男人看起來就可疑多了,怎麽說都是熟人吧,一點不慌亂就算了,還調笑,還不讓我們屍檢,這事說給誰,誰都不會認爲沒問題吧。”
“我覺得,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掏出一根煙,正準備點上,卻被玉思言一把搶了過去丢盡了垃圾桶,然後擡手指了指牆上的禁煙标志。無語,休息室也不能抽根煙啊。“如果我是他們的人,想來這裏搞點陰謀,那一定會把事情策劃的嚴密一點,不會弄成這個樣子,誰看了都懷疑他們,這應該也不是他們想要的才對。我認爲這可能是一個存在于意料之中的意外。”
“意料之中的意外?蛤蟆你說啥呢,跟天書似的。”瞎子送了我一個白眼,“意料之中就意料之中,意外就意外,什麽叫意料之中的意外?”
“我的意思是,出事,是在那個月光宗春,甚至明智十兵衛意料之中的,但是以這種方式死人,卻是意料之外。或者……以這種方式死人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隻不過,被淺井市看到了卻是意料之外。”這個推論真心不難成立,月光宗春和明智十兵衛和鎮定與淺井市的驚慌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當然,這也不排除淺井市的恐懼是裝出來,不過那樣的話,事情就變成了故意讓我們去懷疑他們,這有點說不通。
“我去,蛤蟆,我讓你說的我頭都大了。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現在,當然是讓小權他們去驗一下死者的dna确定一下那個死掉的人到底是誰,也許知道了死者的身份,事情就會變得明朗多了。”
“可是,他們不是不讓我們處理屍體麽?怎麽驗dna啊?”瞎子繼續吵吵道。
“這個嘛。”我和玉思言相視一笑,分别伸出了右手,兩塊焦炭一樣的東西分别從袖口落到了我們的手心,“這不就能驗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