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辦完一個案子,唉,作孽啊。下面盂縣裏,一個四年級的小學生,上山摘野棗,想賣點錢給自己的老師,然後一去就再也沒回來。後來村子裏的人集體到山上去找,也沒有找到那個孩子,最後有人在縣城外的一條小河邊發現了用黑色垃圾袋裝着的石塊。男孩被肢解成了五塊,胸腔腹腔被打開,部分内髒不見了,當地的派出所立刻立案偵查,最後總算是摸出了一個販賣人體器官的團夥,可惜的是,時間拖得太久了,我們也隻抓住幾個小喽啰,沒抓住大頭。”白冰深深的歎了口氣,“多好的孩子啊,就這麽被糟蹋了,法醫說那幫喪盡天良的王八蛋在摘孩子内髒的時候可能連麻藥都沒給孩子打。一群該挫骨揚灰的畜生。”一向很淡定的白冰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蛤蟆,我今天找你就是這事,要是法院不判他們死刑,你能不能給我弄死那幾個雜碎!”
看來,這一次白冰是動了真火了,一個執法者的口中吐出來“弄死他”這樣的話,可見她真的是怒極。“沒問題,如果法院不判他們死刑,我肯定幫你弄死他們。”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略微愣了一下,這感覺非常的自然,沒有任何“不該殺人”之類的想法。也許這就是佛家說的“除惡即是揚善”吧,殺壞人,心裏是不需要有任何負擔的。“對了,那個孩子爲什麽要去山上摘棗子賣錢給他們老師啊,他們老師讓去的?這特麽也太不是東西了吧!要不要先把他幹掉。”
白冰黯然的搖了搖頭,“我今天來這裏找你,除了看看能不能給你幫忙,也想找那個錢胖子說說那孩子老師的事情。”
“爲了讓他下崗?”來找錢胖子,說老師的事,無非就是上崗下崗,還能有别的?
“不是。”她又搖了搖頭,“那孩子的老師叫郭興,三歲時得了小兒麻痹症,今年39歲身高還不足一米二,平時走路都得拄拐。二十年前,他就在盂縣李家莊鎮下面的一個村做代課教師。整整20個年頭了,每次代課老師轉正都沒有他,他現在的工資才540元,平時的吃喝全靠老鄉們接濟。這年頭,五百多塊錢一個月,夠幹什麽的?孩子也是看自己的老師過的太苦了,才想上山摘點棗子賣了給老師買點吃的。”
“我去,二十年!?”白冰口中的數字讓我驚呆了。我知道教育系統很黑,很**,但是一般人做上五六年的代課老師基本上也就能熬出來了,這位郭老師居然幹了二十年還是一個代課老師,這也太離譜了吧!
“郭老師教的是一個複式班。學前班、一年級和四年級都擠在一個土坯房裏。在這個小學裏,老師、班主任和校長都是他一個人。語文、數學、英語、科學、品德、寫字各門功課都是他一個人教。如果沒有郭老師,這些孩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白冰咬着牙,我都能聽到那兩排編貝玉齒摩擦時發出的滲人的咯吱聲,“你知道爲什麽郭老師不能轉正麽?”
“爲什麽?”
“當年他們縣裏開清退代課教師的會議的時候,當時的教育局局長堅決不同意清退郭興,他說隻要他在一天,就有郭興一碗糊糊面喝。後來有人提出要給郭興轉正,那他妹的縣委書記居然放屁說郭省不能轉正,他有損盂縣的教師形象!村子裏的村民們都說了,不管郭老師轉不轉正,哪怕有一天,郭老師教不動了,他們也願意養着郭老師。孩子的屍體找到那天,郭老師捧着竹闆跪在孩子家門口,說孩子是因爲他才死的,讓他們狠狠的打他,結果孩子的父母雙雙給郭老師跪下,說那是命,怪不得郭老師,他們兩個也都是在郭老師的教室裏走出來的,郭老師的跪,他們受不起……”白冰說得哽咽了起來,兩隻眼睛開始發紅,眼淚珠子就在眼框裏面打轉,可見,當時那個場面一定非常感人。
“好啦,白冰,錢胖子剛才有事出去了,郭老師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要是他不給辦了,我就讓他每天做夢都能看到那個死去的孩子。”輕輕拍拍白冰的肩膀,從桌子上拽出一張紙巾,想要替她擦拭一下眼睛,卻被白冰一把奪了過去,扭頭離開了辦公室。這丫頭,是怕被别人看到她哭麽?無奈的聳聳肩,太強勢的女人啊,會沒人要的。在誘惑男人這方面,估計白冰下輩子都趕不上潘秘書。
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最後一份檔案,我的眼前頓時一亮。這份檔案說的是前不久,也就是七八月份發生的事情,起因是江東大學音樂系的百多名學生在被學校錄取之後,又被告知學校是違規錄取,因爲省教育廳沒有給江東大學那麽多招生指标,而這百多名學生已經錯過了報考其他院校的機會,于是,有一部分家長組織起來,在三伏天跪在教育局門口,要求教育部門給他們的孩子一個說法。而在這個過程中,有一位女家長的身體比較差,而今年的夏天又特别熱,那個家長中暑暈倒後就再也沒起來。而且,孩子們上學的問題直到現在都沒有解決。
合上最後一份卷宗,我不由得一聲長歎。教育部門,原本應該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可是爲什麽變得如此不堪?成天坐在辦公室裏吹着空調吃香的喝辣的,那幫腦滿腸肥的貪官根本就是占着地方不拉屎!而那些奮鬥在山村的老師卻要受着殘酷的壓榨,堅持頂在一線。這個社會,到底是怎麽了?
再次拿起最後一份卷宗,我猶豫了,這座大廈裏的人,該救麽?
吃過錢局長安排的晚飯,我和白冰就留在他的局長辦公室等待着怪事的出現,至于錢局長和他的美女秘書潘小姐,天一黑就都溜了。他們在不在其實都無所謂,不過白冰還是趁着這個機會在吃飯的時候把郭老師的事情給提了出來,錢局長當即表示,明天一早,他就去找财政局的局長,把郭老師的這個财政編制給落實下來,要是落實不了,他自己掏腰包給郭老師發工資。
“這大廈真安靜,就好像死了一樣。”白冰坐在我身後的椅子上,看我用錢胖子的電腦玩英雄聯盟,我則是假裝沒聽見她說話,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遊戲中。也許是禁欲太久了吧,我的眼神最近總是不自覺的落到女人身上,哪怕長得不咋地就是一雙腿漂亮,我也會多看幾眼。白天被那個潘秘書挑逗了那麽久,這會又跟白冰這個大美女共處一室,我表示亞曆山大啊我。
就在我沖進地方家裏超神狂殺的時候,白冰突然伸手拔下了電腦的插頭,整個屏幕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我說你幹……”那個“嘛”字還沒說出來,白冰已經伸出一隻手,捂在了我的嘴上。然後用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耳朵上點了一下,示意我去聽外面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走廊裏,傳來一陣類似水珠滴落的聲響。而且,這個聲音并不是來自一個固定的地方,而是離我們越來越遠。
“我去看看。”從衣兜裏掏出小瓶子,在我和白冰的眼皮上都抹了一點。爲了防止打草驚蛇,先把辦公室的燈關了,然後才輕手輕腳的拉開門朝外面看去。
不得不說,這一次,我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之前我們雖然也是在夜裏幹活,可是每次不是在戶外能見到天的地方,就是在宿舍樓有走廊燈的地方,這教育大廈裏現在除了我們呆的那間辦公室外全都是漆黑一片,根本就沒有燈光,而且我剛剛一直都是在看着電腦的,現在突然進入黑暗,更是兩眼一抹黑啊。
身後,白冰的呼吸聲有些急促,顯然她也沒想到會這樣,應該是在緊張吧。我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摸索着想拍拍她的身子,讓她不要太緊張,誰知道手卻落到了一團綿軟的肉球上,即使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那團肉球的滑膩。後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卻有一隻手摸到了我的手背上,然後狠狠的掐了一下。那叫一個鑽心的疼啊,我發現女人們總是喜歡用這招來對付男人。
滴答聲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我拉着白冰的手,摸索着向滴答聲離去的方向走,好在走廊的地面上不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摸黑走也不至于摔倒,隻希望當我追上那個聲音的時候,我的眼睛能夠适應這種黑暗吧。
忽然,滴答聲在靠近樓梯口的位置消失了,我快步跟了過去,可是四周依舊是黑蒙蒙的,樓梯口這邊居然也沒有弄窗戶,這特麽的太坑爹了吧。白冰的手上,汗水似乎越來越多,别說是她,面對未知的黑暗,連我都有些恐懼。沒辦法,這樣瞎子一樣似的到處亂跑沒有半點用處,就算打草驚蛇也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