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人數不對。”陳誠突然在我身邊念叨了一句。
“怎麽個不對法?”
“從我們獨立團在這裏築營開始,算上齊智勇,一共失蹤了二十四名新兵,可是現在這裏隻有十九具屍體,那另外五具屍體去哪裏了?你們那邊幾個,給我下去找找,看看底下還有沒有我們兄弟的屍體。”後半句,卻是對剛才幾個下去撈屍體的士兵說的。
差了五具麽?我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件事,章程和袁繼民都是前年失蹤的,老班長發現他們下了水,那時候部隊還在外面,去年部隊回來了……“陳營長,去年一共失蹤了幾個新兵?”
“去年啊,四個。”陳誠說到這裏也明白了過來。“你是說,這裏隻有十九具屍體,是我們部隊回來之前,失蹤的新兵的,而剩下的五具屍體沒有到水塘裏,卻去了張指導員那裏做新兵?”
“恩,應該是這樣,我覺得水塘裏這十九具屍體跟44号營房的事情應該是兩回事。陳營長,你能幫忙查查這塊地方以前出過什麽事,或者說埋過什麽人麽?”随手從地上抓起一條肥碩的蚯蚓,那蚯蚓依舊是沒有任何攻擊動作,隻是不停的在我的手上扭動着,想要回到土裏去。蚯蚓身上大概是脖子的部位,有一兩圈很明顯的白色環節。據說越老的蚯蚓這幾圈就越白,而我手上這條一米出頭的大蚯蚓,那幾圈白環已經是乳白色的了。
“你懷疑是以前埋在這地方的人有問題?”陳誠從我手中接過那條蚯蚓,看了看,卻沒看出什麽,随手扔進了魚塘裏。
“恩,我覺得這裏不光埋過人,而且埋過很多人。民間有一種說法,動物在修煉的時候,最快的修煉方法就是吃人,因爲人是世界上最有靈性的動物。所以凡是吃過人的動物,個頭都會變得特别大,我懷疑這些蚯蚓就是吃過人肉的。”
我的聲音并不大,卻讓許多想要把這些肥大的蚯蚓抓回去加餐的士兵吓住了。他們幾乎同一時間看看地上的屍骨,又看看手裏的蚯蚓,然後有多遠扔多遠。
其中有一個士兵,肌肉虬結,臂力似乎很好,把他手上那條一米多長的蚯蚓直接給甩到了魚塘中央,蚯蚓受了驚吓,落地之後,飛快的向魚塘底下的淤泥裏鑽了進去。
“噗”,我正想繼續跟陳誠說點什麽,卻見池塘的中央,一個巨蟲沖天而起,卻正是剛剛被那個士兵扔過去的蚯蚓,蚯蚓啪嗒一聲剛好掉落在我的腳邊。此時的蚯蚓哪還有一開始時候那種鮮活的樣子,整個身子都是一片黑漆漆的顔色,就好像是中了屍毒似的,倒在地上一動都不動,一股異樣的惡臭從蚯蚓身上散發了出來。
“表哥!你快看那裏!”靜兒猛地一拽我的衣袖,指向池塘中央。池塘的中央原本挺正常的,可是現在看過去,地上明顯出了一個幾把粗小洞,黑色的陰煞之氣好像井噴一樣從裏面噴了出來,壯觀程度堪比《唐伯虎點秋香》中對穿腸老兄的噴血鏡頭啊。
“我擦,麻煩大了……”那一刻我都呆了,陰煞之氣我見過,當初從小詩身上冒出來好大一股鑽進我手裏了,可是,那隻是一股啊,現在這是什麽?井噴啊!就現在噴出來的量絕對超過小詩給我的五倍以上了,而且這個數值還在增加。淡淡的黑氣以魚塘爲中心逐漸向四面八方散步了開去。
而小詩則忍着難受的感覺,在白天的戶外現身了,飄向我和靜兒的絲絲縷縷的陰氣全都被她吸引到自己的身體裏,可是我看她的表情卻絕對不是吃到了補品後那種滿足的神情,相反的,那是一種非常痛苦的表情。
“水……”一個字,從小丫頭的嘴裏擠了出來。
水?對!就是水!水的屬性偏陰,而且有分割陰陽的作用,鬼故事裏,那些鬼經常出現在河裏,海邊,還有浴室廁所之類的地方就是這個道理。在中國的神話傳說中,地府和陽間真正的隔離帶就是奈何橋下的忘川河。“快,劉團長,讓下面的兄弟趕緊上來,然後水泵把水抽回來!”
“抽,抽?”陳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水泵那面連着的管子,剛才抽水的時候圖方便,抽出來的水都讓它們順山下去了,反正被山體吸收了也算涵養水源,也就下面一塊低窪地裏存了一點水。
“有多少抽多少!先把魚塘蓋住,不然要出事的!”我從随身的小包裏取出來一瓶牛眼淚,給劉團長和陳誠每人抹了一點,陌上牛眼淚之後,他們的眼前立刻出現了我看到的那些畫面,噴湧而出,四處飛散的黑氣讓着兩個人不由自主的往我身邊站了站。“趕緊動手,如果可以的話,把消防隊的水車調來,否則時間長了,附近的人畜都會遭殃。”
“哦,我知道了!”附近的人畜,這山裏離着最近的就是他們獨立團的營房了!劉團長一邊指揮人趕緊往回抽水,一邊打電話,從長明市裏調消防車和灑水車來給魚塘蓄水。
足足忙到晚上六點多,魚塘裏面才算重新蓄上了水,那些噴湧而出的黑氣有了水做阻隔之後不再向空氣裏散逸,而是漸漸的融入了水中。在别人眼裏看來,魚塘裏的水還是原本的顔色,可是在我的眼裏,魚塘的水卻變成了一種詭異的淡青色。
“沈浩兄弟,接下來該怎麽辦,我怎麽覺得這水要是這麽下去,肯定得全黑了啊。”陳誠跟我一樣一直看着水的顔色變化。
“恩,不光水會變黑,周圍的山體也會逐漸被污染,真不知道這下面到底埋着什麽東西。陳營長,如果你們團裏經費充裕的話,我希望你們能買來大量的糯米,向魚塘裏抛灑,糯米這種東西能拔除陰氣,緩解一些陰氣的擴散程度,你們盡快去找找資料,看看這裏以前究竟埋過什麽東西,咱們好對症下藥。”
“那你呢?要不要在這裏做場法事什麽的?需要準備什麽東西麽?”劉團長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已經徹底的崩塌了,眼前看到的東西帶給了他太大的震撼。
“法事?那都是清明節燒報紙,糊弄鬼的。”法事這東西,也分和尚道士,我們這些陰倌,原則上來講屬于道士這系的,正宗的道教做道場那都是很複雜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兩個人能弄完的,而民間的法事則通常是請個和尚或者道士念念經就完了,多半就是圖個心安,你要說真的有什麽用,以現在那些和尚的尿性你說有沒有用。不過說到這裏,咱不得不說說雲南甯晉的盤龍寺,百年古刹抵制商業化,閉門謝客。我隻能說盤龍寺的方丈能壽法師那樣的僧衆才是真正的僧人,像那些到處拉客賣佛珠什麽的,不過是群指佛穿衣賴佛吃飯的佛教從業者罷了。
拿出手機,看看上面顯示的時間,已經是七點了,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我想去一趟那邊,我感覺魚塘裏的事情應該跟那邊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