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兄弟,你可擔心死我們了。”這個說話的聲音,應該是陳誠吧,我勉強把眼睛眯出一條縫,發現這間營房裏除了靜兒和陳誠,一個人都沒有。“你說你寅時結束前就回來,結果天都亮了你都沒回來,要不是知道你不可能藏在磚縫裏,你表妹都要砸牆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丫頭肯定着急,放心吧丫頭,我沒事,我還是吃了頓飯才回來的。”說話的同時,我卻把靜兒摟在懷裏,摟得更緊了。“不過我們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先确定一下。”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實話,這裏,給我的感覺真的很舒服,陰氣很足的那種舒服。
“什麽事?”
“到底,誰才是鬼?”
……
“蛤蟆,你沒事吧?我總感覺你這次攤上的事兒不一般啊,我昨天半夜做夢,夢到你給我打電話,頭一段和之前你給我打的時候說的一模一樣,但是後來你居然莫名其妙的問我在哪裏,幾點了什麽的,蛤蟆,你那邊沒什麽事吧。”我剛剛把小丫頭安撫下來,瞎子的電話就到了。
“做夢?你是說你做夢的時候接到了我的電話?”夢,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夢,在那邊的時候,齊智勇跟我說他是在做夢的時候見過我和靜兒,接受過陳誠的訓練,現在瞎子又說實在做夢的時候接了我的電話,而他所叙述的内容則恰恰就是我在所謂的鬼境打電話給他說的内容。
“是啊,是夢裏,後來我想想你當時的語氣挺奇怪的,就好像是我在電話裏跟你說的話,你聽過,但是你又沒想到我會再說一次一樣。蛤蟆,你那裏真的沒事?”
“沒事就他媽有鬼了,你教我的方法到底是去鬼境還是去夢境啊?爲什麽我在哪裏給你打電話你卻是在夢裏接到的?”這一次,我是真對瞎子的陰倌資格證産生了懷疑,明明我就是按照他的方法去整的,怎麽就出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你小子是說,在鬼境裏你給我打過電話,我卻是在夢裏接的?”瞎子猶豫了一下,“那靜兒呢,你有沒有給靜兒打過電話?”
“打過,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我說瞎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在鬼境裏面遇到了那邊的頭兒,他卻跟我說,他們才是活人,這邊的人才是死人,我還看到了團長他們的死亡照片,而且,我明顯的感覺到在這邊比在那邊舒服的多……”我有點說不下去了,這算是世界觀崩潰麽?有那麽幾個瞬間我真的在懷疑到底哪邊才是真正的世界,或者,我們所呆的這個世界才是死者的世界?
“莊周夢蝶啊,還真是挺麻煩的事情。蛤蟆,要不,就這麽說吧,相信自己的判斷,也許你所在的地方從一開始就是個鬼境,也許我根本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瞎子,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堅守自己的本心,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破世界的本來面貌。不過好在兩面的人似乎都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實在不行,你就帶着靜兒離開吧,有些東西我們是惹不起的。”
當我挂了瞎子的電話的時候,陳誠已經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在看我,“沈浩兄弟,你剛才說什麽?你說我們才是死人?”
“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誰才是死人了,你們兩面都說自己是活人,對方是死人,在那面有一個和這邊一模一樣的世界,還有陽光,隻不過那邊的你們都是死人,在這邊他們都是死人,我都已經分不清誰是真誰是假了,就你給我講的謝輝的故事,在那邊居然有一個陳誠版的,隻不過故事的主角從謝輝變成了你陳營長,這還真是讓人費解的很。”我拿出手機,把那些我在那邊翻拍下來的照片一張張給陳誠看,陳誠的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個富士蘋果。他從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那麽多戰友的死相,甚至其中還有他自己。
對了,我這裏還有一封張指導員的親筆信,讓我交給劉團長,拿着那封信,挽着靜兒,跟依舊張着嘴巴的陳誠一起到了團部。團長正在辦公室裏轉圈子,看到我回來了,立刻迎了上來,“你回來就好,那邊怎麽樣了,見到老張了麽?跟他溝通了沒有,我們都快急死了。你進去那麽久都不出來。”
“見到了,見到了,那邊就好像另外一個世界一樣,隻不過你們生死互換了。”說了好幾次了,再說一遍我都有點煩了,“張指導員讓我帶一封信給你,劉團長你先看看吧。”我把信封交給了劉團長,然後把手機打開,把那些翻拍的照片給他看。
當看到自己的腦袋上開了一個槍眼的照片時,劉團長的嘴巴張的不比陳誠小,不過當領導的,心理素質終究是要比下屬強,劉團長很快就恢複了常态,拆開信封看了起來。“這,還真是老張的字迹啊。”打開信紙,劉團長第一時間确定了這封信的真實性,看來他和張指導員的關系真的是很不錯。“老張跟我約定,不管我們誰是死的,誰是活的,一周之後,我們在沈浩過去的那個時間同時拆除出事的44号營房,從此以後把聯系斷開。大家相安無事就好了。”
“哎,不愧是指導員,這辦法簡單易行啊。”陳誠也不知道是發自内心還是拍馬屁,反正他的觀點我是無法認同。
“團長!團長!出怪事了!我看到丢了的新兵蛋子了!”一個黑瘦黑瘦的老兵叫喊着沖進了團長的辦公室,扶着桌子氣喘籲籲的說了起來。“團長,新兵,新兵蛋子,我,我知道,我知道他們去哪裏了……”
“老李,别着急,新兵蛋子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是在44号營房失蹤的,你就被一驚一乍的了。”團長沖陳誠擺了擺手,示意他拿一張椅子,給老李坐。
“不是,不是啊,團長,新兵蛋子們,在,在東面的養殖場那裏啊!”
原來,獨立團因爲是地處山裏,購物什麽的略有些不便,團裏就在東邊大約一公裏的地方挖了個魚塘,補貼團裏的夥食。頭兩年又加蓋了一個養豬場,養點豬什麽的。這位老李是團裏一個老班長,九年的老兵了,身體不好,腎髒一直有毛病,團裏爲了照顧他,就讓他在養殖場那邊看場子,喂喂豬什麽的。不過說來也奇怪,團裏養的豬吧,不管吃什麽東西都不長肉,瘦的不行,獸醫去看了,也查不出什麽毛病,就是不長肉。
“昨天,昨天晚上,我,我洗漱完了,準備睡了,還沒關燈,就有人在外面敲我的門,我就納了悶兒了,都這個點了,誰沒事幹往養殖場跑啊,爬起來開了門,就看到門口站着兩個新兵蛋子。”老李的氣漸漸喘勻了,陳誠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你是說你看到的是新兵?劉團長,新兵連那邊晚上允許新兵到處亂走麽?”回想起之前在那邊,想出去看熱鬧差點被崩了,不知道這邊有沒有類似的規矩。
“整個軍營都是實行宵禁的,除了上廁所,不準出營房亂跑,而且新兵連外面和軍營門口都有崗哨,不可能有新兵半夜跑出去。”陳誠在一邊對我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