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話音剛落,那胖妞果真翻過扶欄,倒栽蔥紮進了江裏。
我當時就懵了,瞎子在一邊大叫,我說是真的吧,這是她的命,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她被拉了替身。
我說滾犢子,幸災樂禍的渣,虧你還有臉笑。這時候江邊圍了一堆人,全都是看熱鬧的,沒一個伸出援助之手,我從小到大最崇拜的是我老爸,有那麽一股子狠勁,所以做夢都想當英雄,二話沒說,跳進了江裏。
那妞死沉,爲了救她,我差點沒折在江裏。回到家,我媽狠狠的扇了幾個巴掌,罵我二,還好人救上來活了,要是死了,我就等着吃官司吧。
現在想想,那時候是挺二的,換了現在,打死我,都不會跳下去。
此後,瞎子又驗證了幾次,我這才相信這孫子,真的有陰陽眼的本事。
不過這還不算奇,奇的是,三年前,瞎子爸媽出國考察,飛機出了事,瞎子不悲反喜,拿着個破盆子,坐在門口,又唱又跳的,樂瘋了。
我當時還以爲他急瘋了,就跑去安慰他。誰知道瞎子說,富貴在天,我爸媽本就有這一劫,他們生了我,多活了二十幾年,算是有福了。
爸媽一死,瞎子索性連公務員也不幹了,在三号胡同支了個台,攤了塊紅布,成爲了最年輕的神棍。
其實瞎子眼睛并不瞎,相反他眼睛大若銅鈴,長的五大三粗,滿臉的大胡子有那麽一股子匪氣,霸氣十足。之所以叫他瞎子,是因爲我看不慣他整天帶着副墨鏡裝逼騙人。
而瞎子也不甘示弱,見不得我比他帥,就給我安了個蛤蟆的外号。
蛤蟆,看到了吧,爺們就得獨立起來,瞎子邊說話,邊蹲下身子,用刷子刷黑虎身上的幹涸狗血痂。
黑虎這牲口,除了我爸,平時連我都不鳥,但奇怪的是,它認瞎子,跟他特親。
或者說,整個三号胡同的狗都跟瞎子親。
“獨你妹,老子刷個馬桶,都能被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冒了個煙泡,沒好氣說。
說到這,我就有脾氣,我原本在一家公司當保潔員,莫名其妙一天晚上在廁所撞見老闆與女員工偷情。遇到這種事,最好是躲遠點,偏偏那天喉嚨突然發癢,鬼使神差的幹咳了兩聲,結果第二天就被開了。
這還不是最慘的,我當送奶工,送的牛奶全都是臭的。我當保安,商場狂丢東西,我去搞基建,險些被磚頭砸死。我在銀行上班,老莫名其妙在轉賬時多出0,險些被抓去坐牢。
哎,滿滿都是淚啊。
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苦逼,黑虎溫順的伸出舌頭,舔着我小腿有些潰瘍的傷口。
我伸手摸了摸黑虎的額頭,那裏鼓隆隆的一個大硬包,我一摸,它就疼的哼哼。
“瞎子,你能不能别折騰黑虎了。”我有些心疼的撥開瞎子的手,怎麽說這狗在我家也這麽多年了,要說沒感情是假的。
瞎子白了我一眼說,“你個二貨,這會兒知道心疼了,我告訴你,黑虎可是個寶貝,這種紅眼大黑狗,最通靈性了。你爸說它比你聰明,絕對假不了,就說它身上的狗血,那可是驅鬼辟邪的好玩意,不能浪費了。”
說完,他将刷在破碗裏的幹狗血用紅布包好,放在口袋裏。
“蛤蟆,我打算開個陰陽店,名字都想好了,瞎蛤蟆陰陽店,咱兄弟倆個搭夥,專門抓鬼驅魔,揚名立萬。”瞎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遠處的落日,豪氣說。餘晖灑在他粗犷的臉上,有種一往無前的豪邁氣勢。
其實,我很佩服蛤蟆,他有自己的理想,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他想做的事情,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而我,卻是個毫無大志的人,渾渾噩噩,一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想做什麽?
除了**,我真的一無所知。
“得了吧,就你那兩把刷子,别被鬼吓死才好,還瞎蛤蟆店,土鼈。”我對鬼神一類的說法,向來反感。
瞎子站起身,高舉雙手,沖着夕陽大喊:“蛤蟆,你信不信。日後,我會成爲江東第一大陰倌,掌控百鬼,執掌陰輪。”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陰倌什麽的,不過是江東的一些民間騙子罷了,朗朗乾坤,哪有這麽神奇。
“瞎子,你要砍人,哥二話不說,操刀奉陪,但幹這行,你還是饒了我吧。”我抱着黑虎的頭,搖頭說。
瞎子有些激動的抓着我的左手,說,“蛤蟆,知道你爲什麽這麽倒黴嗎?”
我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說,“一邊涼快去,别老拿斷掌紋說事,聽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瞎子見我很反感,無趣的摸了摸臉上的絡腮胡須,“你他媽天生就是幹陰倌的命,我要有你這八月八陰陽合一天人命,老子早就成爲大陰倌了。”
七爲陰,九爲陽,八爲陰陽合一,陰陽合一是爲天人,而我則出生在八月八,時辰正好是正好子時與醜時的分界點,陰陽分割,而且我的左手掌,有一道與普通斷掌紋不同的豎斷掌紋,瞎子說,這是陰陽線,是天人命的象征。
有此命的人,天生招鬼忌,生不得凡人福祿财壽情,死不得安寝,爲人忌,墳頭寸草不留。三弊五缺,我占三行,又稱三斷,斷情、斷财、斷壽。說的通俗點,窮鬼、短命鬼、天煞孤星鬼。
我被瞎子說的全身發毛,就問怎麽破。
瞎子說,破不了,但凡五弊三缺占一行,就是吃陰飯的命,你占了三行,不幹這行,天都不饒,幹這行,或許還能參透天機,找點門道。
總而言之,一句話,老子不上他的賊船,就是死路一條。
“得得,滾犢子,少幾把廢話,給我留點錢,我今晚不回去了,不,以後都不回家了。”我依然生我爸的氣。
瞎子從口袋裏摸出一把老人頭,數了數遞給我,“就一千了,你先拿去,改天老子接了生意,再給你花,奶奶個腿的,真上輩子欠了你個孫子。”
我感激的拍着瞎子的肩膀,大笑道:“哈哈,真是我的好兄弟!”
瞎子牽着黑虎往回走,走了兩步又問,“蛤蟆,我早上看到阿姨在給你重新裝枕頭,咋回事?”
發黴了,我說。
“不可能啊,那些糯米摻雜了重陽粉,就算被水泡,都不會發黴的,你不會撞邪了吧。”瞎子疑惑說。
“滾滾,你才中邪,真幾把啰嗦。”我揮手驅趕瞎子。
等瞎子走了,我開始琢磨,晚上去哪住。我炮友雖然不少,但很少有深交的,狐朋狗友更靠不住,喝酒還行,真要在他們那賴上,非得轟我出來。
瞎子是我從小穿開裆褲長大的鐵哥們,但我最煩他老是給我灌輸陰陽鬼怪一類的知識,被他那麽一說,我的人生更加黑暗了。
想了想,我決定去找田甜,她似乎對我有些好感,不若去她那先待上幾天。
低頭一看我腿上貼着的創可貼,與殘留的雲南白藥味道,我就想到了昨晚溫柔給我包紮傷口的田甜,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意。
我彈飛煙蒂,站起身,剛走了兩步,脖子後面突然又麻又癢,這股癢麻來的極快,奇癢難耐,我半邊身子都像是有萬千隻蟲子在爬,直往脊椎裏鑽。
啊!我用手拼命的抓了起來,指甲抓在皮膚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抓在硬皮革上一般。
我邊走邊抓,到了公園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時,慢慢就不癢了,我一摸,脖子上好像長了兩塊硬疙瘩,琢磨着可能是剛剛正在草地上躺着被蟲子咬了,也沒當回事。
在外面瞎逛了一圈,到了晚上我去酒吧,消磨時光。也怪了,往日我一到酒吧就興奮,到處勾搭妹紙,今天卻隻盼着時間過快點,到了十二點,好跟田甜約會。
期間幾個不錯的小太妹朝我抛飛眼,我毫無感覺,隻是選了個角落安靜的喝着酒,坐等午夜的到來,要是換了往日,早約出去好了。
我想,田甜昨晚那一刹那的溫柔讓我孤寂、迷茫的心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不管是出于對她的好感,還是我心靈對她溫暖的渴望,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見這姑娘了,什麽口腔潰瘍,什麽身體冰冷,都統統見鬼去吧。
在酒吧耗到了十一點多,我琢磨着田甜這會兒錄制節目也應該差不多了,我決定去找她。
出了門,我攔住了一輛的士,上車才發現可不正是昨天那光頭的哥。
“老弟,到哪?”他猛嚼着槟郎笑問。
老廣播大樓南院!我坐在副駕駛位置邊擺弄着發型,回答說。
吱嘎!司機猛的一個刹車,“老弟,老廣播大樓,都他媽廢棄一年多了,這麽晚,去那幹嘛?”
我最煩别人刨根問底了,不耐煩說,讓你去就去,哪這麽多廢話。
光頭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來,四下看了看,腦門子全是冷汗,湊過大腦袋小聲說,“老弟啊,那邊鬧鬼,前不久還死了人,聽說一到了晚上十二點,廣播裏面就會傳來女鬼的哭聲,很多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