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那輛破金杯裏,胖子冷不丁開口問我道。
我撇頭看了一眼他那哪壺不提開哪壺的嘴臉,沒好氣的沖他翻了個白眼,直接懶得理他。
“嘿,不是,當時你不是說,鄭師傅講的故事有不合理的地方嘛?”
見我不搭理他,胖子反倒還來了興緻,喋喋不休的追問起來,一副閑得慌的模樣。
回到下古村的所見所聞以及所發生的事讓我覺得疲憊不堪,關于鄭師傅口中那個故事我早就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見胖子想對質對質,我撇撇嘴,告訴他說。
“其實也不是他那個故事有漏洞,隻是聽他說起,我想到一個前不見看過的一個案例。”
我本來想簡單說說,打發一下胖子,意圖讓他老實待着,這趟旅程時間也不算短,好好歇着吧,豈料話音才落,胖子眼裏卻是精光大盛,我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如果不說清楚那就等着被他煩死得了。
無奈,我隻好重新調整坐姿,講起了那個我看過的案例。
“我記得是個交通肇事案,當時在事發地區鬧得還是有些沸沸揚揚,畢竟一下子撞死一家四口那可不是普通的案件了,更何況,司機還肇事逃逸了。”
我口氣很淡,不過當時媒體報道和社會輿論可沒這麽平靜,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死于非命那一家四口,是當時一個稱之爲熔鋁縣上一個民辦小學的校長一家。
怎麽說呢,這一家子在熔鋁那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創建的小學,可以說是基本自掏腰包,并且可以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義務教育,不僅不收取學費,還經常親自出去動員鄉裏鄉親們,鼓勵讓小孩子上學校讀書,知識才是力量,知識才能改變命運之類的。
熔鋁那地方窮是窮一點,但是卻不愚昧和落後,九幾年的時候,也都正處在發展中,有人主動來幫忙發展教育事業,當地政府自然是開心到不行,幾經宣傳,也得到了鄉親們的支持,希望小學開得如火如荼,校長沒什麽領導架子,校長夫人也是平易近人,膝下一對雙胞胎女兒更是水靈靈惹人愛,如此一來,這一家子在整個熔鋁縣可謂人氣極好,受歡迎度極高。
事情如果順利發展下去,那也無妨,可正就應了那句“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94年春節頭幾天,校長一家子坐車回老家探親,還沒走出去多久呢,就被輛強行超車的大貨給撞了,一家四口,無一幸免。
當時車禍現場尤爲慘烈,可以說是聞者落淚聽者動容,在得知肇事司機居然逃逸了,整個熔鋁縣幾乎都炸開了鍋,請願的村民幾乎把政府圍了個水洩不通,要求緝拿兇手,給出說法。
對于這次重大交通事故,縣委上的領導也很重視,一來主要是引起公憤了,二來也算是上升到了刑事案件,縣上迅速調來了專事人員來負責偵破此案,并對義憤填膺的群衆做了保證,三天之内必将肇事逃逸者緝拿歸案。
政府辦事說辦就辦,三天之内果然抓到了肇事逃逸的司機,不過這人是自己來自首的。
經過核對口供,辦案民警确定拘留室裏這個年方二十五的小夥子,正是熔鋁7重大交通事故的肇事司機,證據一旦對上,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是走流程了,那當然,就這情節,想不挨槍子那都是不可能的了。
事情走到判刑這一步其實也無可厚非,隻是沒料到,前來自首的小夥子一聽判決結果是槍決,整個人突然就完全變了,從先前的平靜沮喪,直接變成了暴怒反抗,一直在喊着人不是他撞的之類的話。當時負責偵辦此案的民警同志裏面有個姓林的年前刑警,他對認罪人的行爲感覺很是蹊跷,但是無論怎麽排查取證,也找不到認罪人口裏說的“他隻是幫他舅舅頂罪”的證據,後來由于缺乏有力證據,判決依舊不變,并且在三個月後執行了。
“嘿?那後來呢?”胖子隐隐覺得事情還有下文,興緻不減。
“後來事情的真相還真是和那認罪服刑了的小夥子講的一樣,出事那天他是和他叔叔一起上路跑貨的,他叔叔也就是搭個便車,不過嫌他開的慢,怕耽誤了自己出縣城的時間,于是軟磨硬泡的讓自己侄子把車交給他,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生性也腼腆,又是親戚,架不住磨,于是就讓自己叔叔來掌方向盤了,這一掌,就掌出了事。”
“後來出事的時候倆個人都傻了,侄子先反應過來,想報警,然後下車查看傷者,他叔叔沒讓他那麽幹,而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掉頭将車開回了家裏去,就是肇事逃逸。”
“村民請願的那幾天,這家人幾乎天天躲在家裏開家族會議,讨論該怎麽辦,後來搞來搞去,直鬧到叔叔給侄子下了跪才有了結果。”
說道這裏我學着鄭師傅的樣,也點上支煙,順道打開了車窗。
“嘿?頂罪啊?”胖子問道,見我點了點頭,不禁接了句:“這老小子……嘿,不過這種事情頂罪怎麽說都逃不過一個死,那年輕侄子怎麽會就答應了嘿?”
我吐出一口煙圈,對他說道:“這個是沒錯……不過人性能醜惡到什麽地步你又不是不知道。”
“啥意思?”胖子蹙蹙眉,突然反應過來,“嘿!你是說……”
我點點頭。
确實,别說那時候了,就算是放在現在,都是地地道道的莊稼漢,鄉裏縣裏真正懂得法律的也沒幾個,當然,一屋子婦孺之輩不懂,這叔叔倒是挺明白,半騙半哄的,又是保證又是下跪的,侄子才答應去頂罪。
自首之前,叔叔的原話是,“你進去盡量配合民警工作,坦白從寬,頂多蹲幾年就出來了。”
所以在真正的判決書下來之前,侄子除了有些沮喪之外,并沒有其他情緒上的波動。(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