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爽朗一笑,“咱祖宗的人皮!”末了又追上一句,“大腿内側那地方的!”
我靠……我們整個唐家就我的理解,也就數大姑發起狠耍起潑來稍微有點變态,沒想到往前追溯倆千多年,還有更變态的存在。
我震驚的說不出話,倒是胖子沒什麽感覺,他隻是覺得有點奇怪,逐問老爺子道:“嘿,老爺子,哪個唐家祖宗這麽霸氣,從大腿上扯這麽塊肉下來?而且扯下來是要幹啥啊?”
老爺子鼻子一哼,“此人乃是隋末唐初,大名鼎鼎,江湖人稱‘妙一手’的唐英屠!”
老爺子話音才落,胖子眼睛裏又閃爍出熊熊精光,一副獸血沸騰的模樣。我哪有心情聽他倆在這裏曝自豪感,手裏的人皮古圖讓我覺得渾身燥熱難安,我隐隐覺得老爺子把這東西交給我肯定沒好事兒,借着空擋将手裏的東西翻開一看,我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什麽玩意兒?
人皮古圖上是副造型怪異的圖案,由點和線勾繪而成,我轉了幾個圈兒都沒看懂是個什麽東西,剛想問老爺子,猛就想起他遞圖給我時說過的那番話。
大限……已到?
“爺爺……”我張了張嘴,剛想問,老爺子面露悅色,沖我擺擺手,輕輕點了點頭。也不知爲什麽,看他這樣,我突然停了話頭,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淌了下來。
老爺子沒再理會我,而是滿目慈祥的轉過臉去,把手伸進内衣兜裏,末了,摸出個大拇指長度的陶瓷瓶出來,遞給了雙目微閉的彩柳。
“這陰陽探魂瞳曆來都有後遺症……所以我以前啊,就總把這狂骨粉帶在身上,現在雖然隻剩下這一點,但也足夠了,你拿着吧。”
彩柳沒吱聲,隻接過老爺子手中的陶瓷瓶,微微鞠了個躬。
“孩子,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話要帶給我?”老爺子抽回手,看了彩柳足足一分多鍾,遂開口說道。
彩柳輕輕搖了搖頭。
老爺子長歎一聲,眼中的光芒逐漸褪去,“也好……也好……”
說完這話兒,他便閉上了眼,端坐于炕上,沒再出聲。好半晌,我才反應過來,忙上前去攙扶他,手剛碰到老爺子的胳膊,我眼淚便止不住的奔湧而出。
“爺爺!”
我爺爺就這麽走了,留下這麽多謎團給我之後,便就走了。在農村,就我爺爺這個年紀無疾而終,算得上是喜喪。村裏頭的村民聞訊趕來,全都悲痛萬分,未來幾天幫着我和胖子料理老爺子的身後事。老爺子平生節儉,也未曾留下什麽值錢的東西,葬禮辦的也簡單,過了頭七便葬到了位于下古村北面響雨坡上的唐氏祖墳裏去了。
沒有了老爺子,偌大的磚瓦房裏顯得更加空曠寂寥,我呆呆坐在院子裏,腦袋裏一片空白,隻盯着房檐看,手裏攥着老爺子交給我的那張人皮古圖。
胖子抗打擊能力比我強悍許多倍,這幾天忙裏忙外,大小事宜基本都是他一手操辦的,他和老爺子的關系遠沒有像我這麽好,這裏面很大一部份原因也是因爲胖子小時候特調皮,而我就乖巧懂事的多。
當然,說是這麽說,别看胖子白天陰沉着個臉,該接待鄉裏鄉親就接待鄉裏鄉親,該辦酒席就辦酒席,跟個沒事人似的,可到了晚上人走屋空的時候,我親眼見他自己關上靈堂的門,躲在裏面掉眼淚。是啊,親人離世誰不難過呢,好幾次我紅着眼睛站在外面想進去勸勸他最後都作了罷,胖子太要強了,太要強的人,心裏的委屈總是要比别人多很多很多。
老爺子的事情弄了将近倆個禮拜,臨近十一月的天象,突然間就提前下起了雪。我望着飄飄揚揚的雪花,心裏卻漸漸平複下來,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陰謀和騙局,不去再想那些模糊缥缈的面容,甚至都沒去再想父親他們這會兒到底在哪兒,到底,在幹什麽。
我突然覺得非常疲倦,非常累。其實打小,我就繼承了爺爺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性格,也是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對任何人也沒什麽過多的想法,我爺爺還好,雖然無所眷顧,幹的卻都是行俠仗義的大好事兒,我呢,就完全沒繼承到他這一部份,對周圍一切隻有厭倦,對所有事情都隻想逃避。
對啊……我就是這樣吊兒郎當的性格,就是這麽爛泥扶不上牆的一個人,我沒想要封疆大吏,沒想要拯救衆生,更沒想過要一手揭開一個天大的陰謀,我隻想安安穩穩度完這無聊的一生,何副也好,曹雪也罷,彩柳也好,狐面鬼女也罷,老爺子也好,我父親也罷,把我拉進這樣的漩渦,又有什麽意思呢?
我坐在漫天飄雪的院子裏,越想越不是味道,不自覺的開始傻笑。笑了好一陣才歪歪斜斜的站起身來,心中毫無波瀾的看了一眼手中所謂老祖宗大腿内側剝下來的人皮古圖,輕哼一聲,風雪中一揚手,想将其抛掉。
卻沒想,手一擡就被人給攔住了。
我愣愣一轉頭,發現是胖子。
我剛想問他幹嘛,卻見他一臉怒色,橫着眉毛搶先開口問我道。
“你幹什麽?”
我苦笑一聲,“不幹什麽,準備丢了這勞什子的東西。”
“然後呢?”胖子少有這種咄咄逼人的時候。
我想了想,擡頭望了望天,“然後啊……然後我們一起回打洛吧,我在家待業,你繼續橫行鄉裏……”
“我去你大爺的!”
我話還沒說完,臉上驟然一陣熱辣之感襲來,還沒回過神來,這感覺已然轉變成一陣劇痛——胖子實實在在給了我臉頰上一拳。
我往後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幾乎不敢相信似的望着怒發沖冠的胖子。
“你他媽神經病啊?!”我也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