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都是真事兒,我自己也清楚,想來想去今天晚上表面看起來像是撞上了髒東西,實際上感覺更像是遇到網兒了。網兒,就是一些攔路蟊賊下的陷阱,他們很有可能是先在拐彎處挂個假人吓吓過路司機,這是第一層網兒,你要是沒停車,他們還有後手,接着在後面的路段上故意弄倒棵樹,或者故意在路上丢點什麽,最終目的都是要讓行駛中的車輛停下來,隻要停下來,他們就能有辦法得逞。現在社會治安好多了,下網用偷的比較多,早些年放倒棵樹把人堵下來直接搶的可不在少數。
想到這一層我膽子也大了不少,别看我見到老吊爺那會兒有點慫,但要是有人在作怪作妖那情況就不一樣了。以前除了東北三省之外,曆代被屠戮的都是咱川地,元蒙時期的拖雷,明末時期的張獻忠,你們看,不也沒見把咱們給屠殺殆盡;當年在抗日戰争時期,川軍浴血奮戰,奮勇殺敵,全國百分之四十的抗戰兵力都是咱們四川漢子承擔的,這就叫血性。今天要是給我知道是幾個瓜蟊賊在弄老子,老子非敲斷他們的狗腿不可。
胖子聽到這裏止不住頻頻點頭拍手,一臉興奮和贊許,就像馬上輪着扳手砸别人腦殼的不是鄭師傅而是他紀寒武。
我白了胖子一眼,聽鄭師傅繼續說。
我估摸着是有人在我車廂最後面挂第三道上人溜貨的網子,索性直接關了手電,攥着扳手順着車廂摸了過去,要真見到什麽鬼頭鬼腦的小雜皮,我先一扳手下去再說。
想是這麽想,結果繞過去一看,車廂尾部連個鬼影都沒有,我瘆得慌,連忙又把手電打亮,繞着車尾轉了幾圈,也沒發現什麽可疑情況。沒事兒當然最好,我抽抽鼻子就準備往駕駛室趕,希望這次能打着火,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可還沒等我走到車頭駕駛室,就出事了。
我晃着手電剛往回走了幾步,一大片燈光就從我身後照射過來,把四周打得透亮,耳朵裏傳來嘶鳴不息的汽笛聲和輪胎碾壓路面的轱辘聲——這不用說,後面有車過來了。我沒回頭都能感覺出來應該是和我們差不多噸位的半挂車。三百六十行,各行各業,做事都喜歡搞小團體,我們那邊也是,常年跑半挂大貨車的老司機們也有個專門交流的場地,一群本地老司機基本全都會去,大家坐在一起分享活計、心得、奇遇什麽的,或者沒活幹的時候純粹無聊擺擺龍門陣也行。我在裏面也還算活絡,人緣也還不錯。想着同一個方向過來的同行說不定是自己認識的,這樣最好,大家可以結伴而行,遇鬼遇賊都不怕了。
在我們那地方,晚上跑這種盤山路要是遇見前面有車抛錨了都會減緩速度慢慢通過,有時還會詢問一下需不需要幫忙什麽的,可背後這輛重貨倒好,完全看不出有減速的迹象,我聽到動靜剛準備回頭,就被倆車相撞産生的巨大沖擊力甩出去老遠,昏死在了路邊。
“啊?”胖子一驚,忙說道:“意思是後面那車……追尾了啊?”
鄭師傅點點頭。
“那後來呢?”我問。
“後來啊,我醒過來嘞時候就已經趟在醫院病床上了,民警告訴我,我們帶盤山路段引發重大交通事故,事故造成倆死一重傷一輕傷。”
說完這句,鄭師傅點上支煙便沒再開口,我也蹙着眉頭沒說話,胖子在副駕駛上自個兒琢磨了半天,問那鄭師傅道。
“嘿,不對啊,老鄭,撞鬼的是你們,停了車也放警示牌了,那後面那輛重型大卡……是咋回事啊?”
就這會兒光景,我們正好駛入一座休息站,鄭師傅停了車,掐滅煙頭,緩緩說道:“追我們尾那哈兒,也是勒個地方哩人,我們都認得到,那天晚上他跑的是空車,帶着他媳婦兒往離壩縣趕,追尾的時候打了個方向盤,主駕駛位沒遭到擠壓,不過也遭弄成重傷緻殘,兩個腿腿和一條手臂都遭截了肢,肺葉也遭弄碎老一半,後來還日媽瘋球老!”
胖子越聽越迷糊,常言道車禍确實猛于虎,但他有點不明白,怎麽就撞上了呢?撞上怎麽還就瘋了?
鄭師傅邊給水箱加水邊補充道:“我後頭也切看了他一回,也都是因爲他和我說咧那些話,黑的我敢都不敢跑大貨了。”說到這裏鄭師傅用手指了指,告訴我們要買什麽東西或是上廁所,都在旁邊。
胖子還想催促他直接說完,我拉了拉胖子,“走了,先解決内急,一會兒路上有的是時間。”他這才意興闌珊的跟着我往廁所方向走去。
“嘿,你說,鄭師傅講的東西有沒有那麽邪門啊?咹?”胖子在衛生間裏還閑不住,邊弄他腰上的皮帶邊問我道。
我想了想,“不好說,什麽人會大半夜剃光頭發吊死在路邊?還是個女人,就算不穿一身紅衣,換成其他任何一種顔色,你想想,不都是一樣吓人?”
“嘿?不是都說穿紅衣自殺能變厲鬼嘛?指不定那瘋婆娘就是爲了這茬兒。”胖子似乎也不知道剃個光頭自殺有什麽說法,不過倒是很清楚穿紅色衣服自殺的效果,嘟囔道。
我啧了啧嘴沒回他,出了廁所我見鄭師傅還在弄車子,彩柳則在便利店裏買東西,便招呼胖子找了個地方抽煙。
“我說,你聽了半天,沒覺得鄭師傅說的……有不對的地方?”煙抽一半,我冷不丁問胖子道。
胖子一愣,“哪兒?”
我搖搖頭,沒接着說,這時候彩柳走了過來,瞅了眼我和胖子,一聲不吭鑽進車裏去了。
胖子見彩柳進了車,想起點什麽,問我道:“嘿,你有沒有想過你爸和她……到底會是啥關系?”
“我知道個屁,就我爸那樣兒,你能想象?”胖子一扯到這個話題我就覺得心裏堵着個東西,煩躁到不行。我總覺得我父親們這會兒在老家幹的事情隐約和彩柳有着什麽關系,但說心裏話,我是真連做夢都夢不到這幾個人能有何種關系。(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