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飛速打着算盤,這時候也隻能賭上一把了!正欲招呼衆人上青銅石柱呢,彩柳突然問我道。
“地上有沒有水渠?!”
聞她發問,我将目光移到地面,這才驚覺整個圓形祭壇地面上全是些鳥蟲銘文,鑿刻得滿滿當當,在這些銘文中間确實有圍繞祭壇而行的溝渠,粗看之下大約有三到四條,從外至内衍生,将正中央的那簇鬼草怪藤擁在其間。
我匆忙回答彩柳,告訴她地上确實有水溝,寬度大概有個倆三米的樣子,但是裏面注滿黑乎乎的血水,也看不出有多深,我保證咱們不會靠近那些臭水溝,所以别擔心,這會子趕緊上柱子才是正事。
我以爲彩柳擔心視力受阻一不小心跌落進去,卻不想這小妮子一聽我說有水渠,立馬一揮手對我們急急說道:
“别去碰那些四方鎮魂柱,趕緊下水渠裏去!”
啊?
我和胖子一愣,都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彩柳似乎耳力也超常人,感覺到我倆沒啥動作,又補了一句:“下水之前朝面前那株帝隐屍藤蕨打一發照明彈!”
話畢她直接一個助跑生生落進了面前不遠處的血水溝渠裏,不僅如此,還潛了下去,須臾間,溝渠水面上就隻留下層層波紋及一連串水泡,再見不到彩柳的倩影。
我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拍了下胖子我一咬牙,也跟着縱了進去;胖子雖是不太明白聽彩柳爲何讓自己打照明彈,不過這會子也沒含糊,摸了摸身後的背包,三下倆下一鼓搗,沖那簇五六層樓高的觸須狀植物“嘭!”一聲打出最後一發照明彈,之後也顧不上看擊沒擊中,照明彈一脫手,他望了望身後幽藍色的屍潮,一咬後槽牙也一個立定跳砸進了血水溝渠裏。
水渠中的液體跟地下水的質感很像,隻不過一入水,冰冷刺骨的寒意感瞬息間便将我全身上下的餘溫吞噬殆盡,這感覺就像隆冬時節失足跌進冰窟窿裏似的,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縮成一團,牙關咬得咯吱作響,而且不知是不是産生了幻聽,我總覺得水面之下一直有陣女子尖嘯的聲音在我耳畔似有似無的響起,攪得我六神無主好不安生。
下水之前我有憋足氣,隻是一時有些難以忍受這種溫度,飄飄然間有些不知覺的往水面上浮去,這時候手腕突然吃力,有人抓住了我,又将我朝血水深處拖去。
我以爲水裏有什麽怪物,驚得開眼一看卻是彩柳。她臉上的黑布已經脫落,不過一雙眸子始終緊閉着,她用手拉着我,輕輕擺了擺頭,我懂她的意思,隻好憋着氣繼續忍受着。
待在水底時間走得異常緩慢,我也不知到底憋了多久,反正眼看着就快憋不住的檔口間,感覺重心一偏,有人将我拉上了水面來,不用說,肯定還是彩柳。出水的時候我也顧不上其他,深深吸了幾大口氣可算緩過勁來,劇烈咳嗽了好半日,周遭的景象這才逐漸恢複清晰。
——身後方已經沒有什麽大的動靜了,水下那玩意兒不知什麽原因這會子已是消了蹤迹,我一愣,四下裏一打眼,發現就連原先那些比肩接踵前仆後繼的熒光行屍幾乎也都不見了蹤影。
這……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怎麽回事?莫非剛才那些全是幻覺?我看周圍還是光照如故,擡了擡頭,發現頭頂整個空間裏都是一團團一簇簇幽幽的綠色光圈,像螢火蟲似的雜亂無章兀自漂浮着……這什麽情況?
胖子和彩柳這會子也已爬上了水渠,彩柳靜靜站着不動,胖子則是坐在地上擰衣服上殷紅的血水,我剛想說點什麽,卻見一團綠色熒光飄飄忽忽落在離胖子不遠的地方,胖子也看到了,挪了挪身子湊過去看了一眼,我聽他奇了一聲。
“嘿?這他娘什麽玩意兒?沒腳的螢火蟲啊?”
他話還沒說完,一旁呆立着的彩柳突然喝道:“别碰那東西!”
這一聲喊同時讓我倆都吓了一跳,胖子本來還打算作勢拿什麽東西去撥弄一下地上發着微光的怪蟲子,聽彩柳這麽一喝立馬一躍而起,急急退離了好些距離。
我在他倆後面聽得膽戰心驚。不能碰?頭頂那麽多,這要是全飛下來誰能做得了主啊?而且話又說回來了——這些東西都從哪冒出來的?剛才我不可能沒注意到啊?
“隻要不碰它們就可以了,但如果不小心碾死一隻那就糟糕了。”
彩柳還是緊閉着雙眼,淡淡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又将雙眼用黑布纏了起來。我看她抽了抽鼻翼,便聽得她将話鋒一轉,惡狠狠說道:
“正主,現身了。”
我這才想起胖子下水之前打的那發照明彈,忙回過頭去看那株被彩柳稱之爲帝隐屍藤蕨的植物。
這帝隐屍藤蕨啊,其實和yn境内一種稱之爲屍花的罕見植被頗爲相似,屍花在春初秋末會主動殺死依附在自己周圍的活物,然後模拟這些昆蟲動物甚至是猛獸屍體所散發出來的屍臭,大肆散播,借此吸引一些食腐類生物來替自己傳播花粉,若是在原始莽林裏突然聞到一股異常濃烈的屍體腐爛氣味,那多半就是遇到屍花了。
不過屍花這種植物平日裏并沒有什麽危險性,除了惡臭難聞之外,畢竟它的有效殺傷範圍小得可憐,但面前這株帝隐屍藤蕨可就沒這麽好對付了,相傳這種半獸化的植物至上古時期就已經存在,隻不過正史文獻裏鮮有記載,在針對商周倆期的文字考古上偶有窺見,可惜也隻有寥寥幾字,所以當彩柳報出這東西名号的時候,我雖是有所耳聞,卻幾乎等同于無知。
我這會子轉頭望過去,見屍藤蕨中心封閉着的部份已經被灼熱的照明劑熔出個半人多高的大口子來,裏面的情形也因此得以窺探一二,沒想到還真如彩柳所言,這地方果然是墓穴的主椁室。
胖子對墓葬文化知識幾乎等同文盲,但再怎麽無知,還是能辨認出那簇豬籠草一般的花蕊部份露出來的東西,他就看了一眼,便問我道:
“嘿?這花骨朵裏面怎麽有副棺材?這怎麽弄進去的?”
說實話對于這個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再怎麽匪夷所思的現象,站在科學的角度上都能找到一些說法,比如這會子可以肯定的是——顯然,這株帝隐屍藤蕨整一個就是副巨型棺椁。
“嘿,這排場,裏面躺着的肯定不是一般貨色,老唐,我們現在要不要盜……啊不,要不要考了這孫子的古?”胖子聽我描述完似乎有些動心,但出于對我專業的尊重,還是象征性的問了問我。
其實就算他不問,我也料到面前這副棺椁今天是非開不可的了,即便我不動手,彩柳也會想辦法,而且說實話,我對裏面躺着的人或者是其他什麽東西也早已好奇得心癢難耐,隻是礙于不知是否存有潛在的危險,遲遲不敢越雷池半步。
我心說這副棺椁陳得如此怪異,有機關都算仁慈的了,指不定還有什麽更駭人的東西呢,要不是在夢裏見過這玩意兒那些如絞肉機般的觸手如何料理盜墓賊的,我還就真過去把它當柴給劈了。
我簡單将夢裏所見一幕給胖子講了講,爲了加深教育意義,我還刻意說成了科普的形式,胖子聽完連連咋舌:“嘿他娘的,意思這花花綠綠的東西感情還和隻大八爪魚差不多啊?”
我苦笑一聲,不置可否,彩柳在一旁聽我說完,沒頭沒腦的問了我一句:“你是怎麽知道帝隐邪這些事情的?”
她這個問題讓我頗感意外,畢竟彩柳并不是那種事事都關心的主兒,不過既然難得她問起來,也就沒故弄玄虛,不過我本想說是在工作崗位上了解到的,也借機擡高擡高考古這門學科的身價,誰說官方考古不如民間盜墓了?我們也是有技術含量的。但轉念一想,彩柳也算不上是外人,也沒這個必要,想着,便一五一十将那個關于屍藤蕨的夢境說予了她聽。
我原以爲彩柳聽罷會冷冰冰的嘲諷我一句,沒想到她聽我這麽一說,馬上追問我類似的噩夢做了有幾次,我看她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于是扳着指頭數了數,自踏入原始森林開始到穿越殷谷,最後深入古商墓穴到現在爲止一共做了大概有四次,除了最後一次夢裏的女子面覆鬼狐銀面具之外,其餘幾次夢見的都是我那神秘失蹤的女同事,也就是小葉口中的殺人狂徒——曹雪。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