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身心俱撼,但也沒時間細細品鑒,腳下黑水此時都快沒過衆人鞋面,腳心一涼我這才回過神來,我心說彩柳應該不會是喊我們過來欣賞這古人宏偉巨作的吧,現在是要怎麽辦?
剛轉頭想問彩柳過來幹嘛,卻發現這小妮子已是順着青銅巨鼎一足上的銅索往上攀爬着了。
我靠,大姐,跑路的時候提個醒啊!
我一跺腳,忙拽了胖子一把便急匆匆也跟着攀了上去,這一路上幾乎都在各種攀爬,搞得我有些心力交瘁,他娘的,下次有機會再來,我非得帶個有電機滑輪可自動伸縮的飛爪腰帶不可。
想着,三人已是手腳并用竄得老高,回頭望望,下方的黑水已是泛濫成災,不過好在充當洩閘口的銅制懸門早被損毀,所幸沒有造成水位繼續上漲,那些腥臭觸腦的黑色液體翻湧了片刻便又全都漸漸散去了。
彩柳攀着銅索告訴我說這就是屍湧泉,後來我才知道,在這大片殉葬坑的下方有條地下水系,因爲商人挖鑿殉葬坑的緣故,逐漸與其形成了人工噴泉,并伴着地下水系的漲落慢慢構成了虹吸原理,隻不過後來殺殉投入坑中的屍體實在太多,一度堵塞了泉眼,經過千百年的沖刷沉澱,最後變成了這副模樣,也正是彩柳口中所說的屍湧泉,而下面那些黑水,便是各種屍泥屍膏和一些不知道反正也很惡心的物質形成的液體。我就說怎麽當時戴着纏口都被熏得暈頭轉向,原來是這麽回事。
因恰好遇到地下水系引發虹吸現象,下方的黑水才剛洩散複又再度漲起,反反複複弄了好長一會兒,我們無法,隻得挂在青銅巨鼎足上觀望,好在一直暈厥在胖子背上的小葉姑娘在這段無聊的時間裏蘇醒了過來。
她一轉醒,我一直壓抑着的心緒總算是好了些許,忙同胖子一起将她在銅索上安置好,我本想問問她感覺如何,也好觀察一下她的精神狀況,但見這小妮子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顯得極是萎靡不振又很是虛弱,于是沒再開口,喂了她點水便招呼她再好好休息下。
我本想着小葉轉醒,看起來似乎也沒大礙,胖子這下子可就高興了,卻不想不僅彩柳沒什麽感覺,就連胖子也一直都是陰着個臉,似乎也并不在意這事兒,我心裏一沉,心說不應該啊?便用手肘捅了捅胖子,胖子面無表情的望向我,我沖他朝小葉的方向使了使眼色,意思是怎麽回事。
胖子還是黑着張臉,沖我搖了搖頭,我看他眉心緊鎖,心中更是莫名其妙,正欲開門見山的問問,卻不想胖子一反常态的直接跳過我詢問一旁的彩柳。
“嘿,女俠,還往不往上爬了?”
彩柳擡頭看了看,随後平靜的一搖腦袋,朝巨鼎後方一指,正色道:
“繞過去,鼎裏的東西,不是你們能看的。”
聽彩柳這麽說我就不高興了,這話說的,讓我這個國家正牌考古工作人員幾乎顔面掃地。我不禁臉一漲,問她道:“怎麽就不能看了?我們考古,不就是要看這些平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借以解讀曆史嗎?我那倆隊生死未蔔的同事們冒險下到這地方不也就是爲了這個嗎?”
彩柳見我帶情緒了,卻是輕哼一聲,用輕蔑到幾乎讓人發作的語氣回了我一句。
“考古?”
“對,就是考古。”
“比命重要?”
“這……”
我沒料到彩柳會這麽說,登時語塞,支吾了一會才義正言辭地回她道:
“爲科學獻身,爲事業獻身,爲國家鞠躬盡瘁,又有何懼?”
胖子吊在一旁聽着我和彩柳的對話,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嘿?我說老唐,你他娘趕緊歇菜吧,這裏就我們幾個,你還往自己臉上貼金呐?老嘴老臉的,你害不害臊啊?”他也不管我尴不尴尬,話畢又是一陣大笑。
我本想說就看一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就不信這青銅巨鼎裏還能有什麽死亡射線之類的東西,不過彩柳的話也不能不上心,畢竟一路走來,這渾身都是不解之謎的女孩子所掌握的信息确實要比我這個所謂的國家正牌人員要龐雜的多,但人倒架子不能倒,一被恐吓就慫了可不是我唐某人的作風。
彩柳聽我這麽一說,目光如炬的猛然盯住我,眼神又是和在先前西周玉椁墓中一樣冰冷如鐵,我突然想起她在營地裏那個雨夜站在我帳篷外面的樣子,不禁一愣,忙避開她的眼神,就在這時候,她突然說了句非常奇怪的話。
“這裏誰都可以死,就你不能。”
我一愣,不知道她這話什麽意思,胖子這會兒也不笑了,我們倆幾乎是異口同聲反問道:“這話什麽意思?”
彩柳漠然的看着我和胖子,并沒有打算接話茬。
一時間沒人再搭話,氣氛立時變得詭異又尴尬,胖子望望我,我也搖搖頭,我是真不知道自己挑起了個什麽話頭來,什麽叫誰都可以死,就我不能死?這裏顯然誰都不能出事啊。想了想,我轉了轉話頭,“那……不看就不看呗。”
我本想緩和下氣氛,卻沒人搭理我。
胖子扭着眉頭看了彩柳好一會兒,逐問道。
“嘿,女俠……”
不過還沒等他說完,彩柳一擡手就将話頭掐斷,低沉着嗓音突然說道:
“别出聲,來了!”
我和胖子立時噤了聲,我突然想起彩柳下這鬼地方之前所說的那番話——懸棺正主在這裏。